奇迹恒恒，精神正常［崩铁］ 第2章 小小龙崽

躺在锁链上的时候，锁链对我的拉扯力变小，伤口也在排除外力施加的负面作用后开始愈合。说实话，在锁链上睡觉并不舒服，但我没有其他办法，囚犯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珊瑚金的锁链上有一些凸起，它们有时候会硌到我的腰，但那些微不足道的不适已经比反复裂开的伤口要好上太多了。

在那之后，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饮月君的衣服背后会有一大片镂空？梦里丹枫的衣服也不是这样的呀。

躺在锁链上太硌了，躺久了，后背就一阵火辣辣的痛，贴在地面上又感觉是在经历一场冰冰凉凉的大冒险。我转动身体想找一个舒适的位置却怎么也找不到。

想到这里，我更气了。

偏偏那位心大的将军还睡在我旁边，睡得还挺死的。

在当时的我眼中，他是将我囚进狱中的那伙人的头头，合拢的手掌在罗浮将军苍白的脖颈上收紧又松开，他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样子。

罗浮的将军都这么不怕死的吗？还是说他真的那么信任丹枫？

关于这一点我无从得知，眼睛骨碌一转，扯过将军的衣摆盖在自己身上，也睡着了。占了我睡觉的位置，我便拿你的衣摆取暖。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身体暖暖的，一张红色的披风盖在我身上。

视线在牢房内一扫，罗浮将军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张披风是谁的不言而喻。

之前他叫我丹枫的事我便不计较了。

……

景元听到安插在幽囚狱中的暗子来报的时候，来不及做其他准备，匆匆赶到那个特殊的牢房。

一路上，他一直在思索自己应该怎么和丹恒说话，平时对云骑军的样子好像太过官方，不够亲和。恰巧此时，景元听到一个母亲在哄小孩，声音亲切温柔，使人忍不住心生亲切之感。

说话语调便在此敲定了。

看到丹恒的第一眼，景元看到的不是他的模样，而是那双亮青色的眼睛。说不出此时的感觉，但一个概念在此刻扎根，丹恒是丹恒，丹枫是丹枫。

虽然在看到丹恒那副和丹枫过分相似的样貌后，他还是忍不住呢喃出丹枫的名字。

走出幽囚狱的门，炽烈的阳光撒下，行人撑起伞，遮档这过分强烈的光。

景元直视太阳，不做遮挡，眼角在强光下沁出泪水。回想起初见时的那双眼睛，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比阳光更明亮的。”

“嗯？”侍卫疑惑出声，不明白将军为何无缘无故发出这番感慨。

景元摇摇头，笑着回到神策府。

那个计划，要提前了。

在那份希望未被磨灭之前。

…………

“在那之后，我就被流放了。”丹恒停顿了一下，看神色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他的精神有点恍惚，穹捧着一杯饮料无知无觉喝了一口，脸色瞬间扭曲了。

这是姬子瞧着两人聊的开心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也不知是让两人解渴，还是促使他们进行厕所争夺战。

丹恒的神色温柔了下来：“历经几个星球之后，姬子小姐邀我登上星穹列车，之后就遇到了三月七和你。”遇到星穹列车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读丹恒小能手穹嘻嘻一笑：“遇上丹恒和大家也是我一声最幸运的事。”

丹恒愣了一下，旋即就笑了。

在这之后，穹又去找了景元。

聊及罗浮神策将军的过往，又绕不开一个人。穹好奇的目光实在是过于明显，景元洒然一笑：“那我便讲一个故事吧，你可不要告诉丹卿，他可是会同我闹脾气的。”

穹小鸡啄米式点头，立在白毛上的小团雀看到了也细细啄着景元的脑袋。

…………

我要讲的故事开始于饮月之乱之后。

鳞渊境的波月古海中有一颗持明卵，这天，持明卵破壳了，有着剔透青色的稚嫩眼睛满怀期待的从裂开的持明卵中看向外面。

沉眠于湖底的古老宫殿、五彩斑斓的珊瑚并不能吸引小龙崽的注意力，他的眼睛随着升起的一连串泡泡转动，原来是一尾鱼儿在湖水中游曳，小龙崽的眼睛刹时就亮了，顶着半块卵壳艰难爬出自己的小房子，小孩子好奇的本能促使着他追着鱼儿跑。

但是，蓄谋已久的不速之客阻挡了小龙崽的去路，粗糙的手强硬地抓在小龙崽的白嫩的手臂上，留下一圈红痕，红痕在漫长的时间中变得发紫发黑，至今没有痊愈。

这是小龙崽被带里鳞渊境的第一年。

他被关进一个漆黑的地方，这里没有华丽的宫殿，没有颜色绚丽的珊瑚，也没有吐泡泡的游鱼，这些在他出声后第一眼看到的景物成了他藏在心里唯一有色彩的画面。

小龙崽双手抱住双膝蜷缩在角落里，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不速之客们不会去在意小龙崽的感受，珊瑚金铸就的锁链穿过肩胛骨，随着机械的转动，小龙崽整个人被吊起，只能脚尖着地，锁链的拉扯感是从未经历过的，我，会被撕成两半吗？

剧烈的痛楚令小龙崽的脸色变得煞白，委屈、痛苦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眼泪大滴大滴滑落，滴答滴答砸在地面上。

小龙崽不知道，他的这副模样令不速之客们的施虐欲更加旺盛，除了锁链穿透身体而留下的血迹，青青紫紫的痕迹也出现在小龙崽身体的其他地方。

这是被打的。

他们一边拳脚相加，一边狂笑，一边叫嚣着。

“丹枫，也不过如此。”

“什么丹枫，他现在不过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不是很狂吗？用云吟术打我啊。”

小龙崽懵懵懂懂的，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话，也不明白这几个初见的人为什么要殴打自己。生存的本能令他不由自主地想用自己的双手护住头部，但这一切不过是徒劳，锁链束缚了小龙崽的一切行动。

等小龙崽对痛觉已经麻木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开了，小龙崽晃晃悠悠陷入沉睡，但是又被锁链拉扯着伤口疼醒，无数次调整姿势之后，小龙崽将尾巴盘在锁链上，锁链的拉扯在这个姿势下变小了许多，小龙崽终于可以睡觉了。

小龙崽以为这一次他可以睡一个香甜的觉，甚至在入睡后，嘴角还残留着半缕不明显的微笑。

“罪囚丹枫，拥贼犯禁，

贪死不取，造作兵祸，

……”【1】

小龙崽再次睁眼的时候，是在一个祭坛上，在密不透风的人墙中，小龙崽看到了殴打自己的那几个龙师，他们站在最外围对着前方的人谄笑露媚，在触及到小龙崽的目光的时候，先是畏缩躲避然后又狞笑起来，眼冒青光，目露凶狠。

小龙崽听见自己说：“无胆鼠辈，也配直视吾。”

这不是他的声音，小龙崽隐隐约约明白这是他的前世丹枫的声音，他这是做梦了吗？

听到这句话，龙师更加激动起来，直到背后传来阵阵密密麻麻的的酸痛，小龙崽才发现“他”的身后还站了人，那些人用刀刮蹭着“他”的鳞片，“他”像一条鱼一样被放在砧板上，无法反抗。

祭坛被血染红，青色的鳞片铺满了整个平面。

靡靡赤龙，森森青松［2］。

龙师的嘴张张合合，小龙崽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但是龙师的脸色由最初的平和变得气急败坏，但“他”不再言语。

白花花的东西洒到伤口上，这种颜色真漂亮，如果它不会让伤口更疼就好了。

原来梦中也是痛苦的。

被疼醒的时候，小龙崽看到了在水中吐泡泡的鱼儿，五彩斑斓的珊瑚和古老的宫殿。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出生之时看到的场景只是丹枫的曾经的经历，而属于他自己的经历只有睁开眼就能看到的幽囚狱。

无边的黑暗才是他对世界的第一印象。

梦中和现实一样痛苦，睡不睡已经无所谓了，小龙崽便强撑着精神仰望天花板，在丹枫的记忆中，牢房是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的，金灿灿的透明光线从那个窗户照射进来，整个牢房都亮堂了几分。

那是阳光，他的牢房没有阳光。

被阳光照射是什么感觉呢？

小龙崽心里升起了一个小小的疑惑。

在之后的时间中，龙师来了又去，小龙崽身上的伤口结痂又掉落，血流了又干，没有完全好的时候。

但是小龙崽在幽囚狱中也并非全然不幸。

犹记得那一天，小龙崽发现幽囚狱进来了几只未曾见过的生物，在丹枫的记忆里也找不到的生物，它们把小龙崽偷偷藏起来的食物偷吃了，狱卒又克扣了他的食物，导致他那几天险些被饿晕。

为什么是险些？因为某个白色的毛绒绒的好人给他拿了一些食物回来，还给他捎了几本书。

白色毛绒绒给食物，白色毛绒绒好；小偷偷食物，小偷坏。

小龙崽闭目养神，尾巴放松，精神却是高度集中，在他的前面放着一个馒头，已经有些冷硬了，但是他有信心用这个馒头能把那个小偷钓出来。

这招叫小龙崽钓小偷，愿者上钩。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了，小偷还没有出现，小龙崽有些急了，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地面。如果它再不出现，馒头就会变得很硬，他就啃不动了，到时候又得饿肚子。

可恶的小偷！坏。

牢房中落针可闻，悉悉索索的声音无比显眼，小龙崽整条龙都僵住了，不敢再动一下，原本活力满满的龙尾蔫巴巴垂下，像一条生无可恋的干瘪菜叶。

小龙崽偷偷睁开一条眼缝，观察着那只探头探脑溜进来陌生的动物。

【1】饮月大逆判牍

【2】《龙王遗恨》（《龙牙传》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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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小龙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