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难下 第6章 夏天的味道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展览馆大门已经关了，一楼的室内还是灯火通明。

各种建筑材料堆放在地上，墙面还是光秃秃的，光是在里面走上一圈儿衣服都得沾上一层灰。

周艺毫不在乎的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展柜一角，设计稿散落在一旁，她却低头看着手机。

金开站在一堵墙面前，一边拍手上的灰一边说道，“你觉得把这里打穿怎么样？做一堵空心墙。”

没有人回应。

金开扭过头在室内扫视了一圈，在柜子角看见了周艺露出来的半个身子。

金开走上前去，站在一旁敲敲柜子，“看什么，这么入迷。”

周艺抬起头看向金开，她熬了好几天夜，此时眼下青黑一片，精神却十分兴奋，“我吃瓜呢，钱二给我打探到的最新消息，你想不想听。”

“算了吧，我对这些不感兴趣。”金开捡起地上的设计稿抖抖灰，“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你请客，看看吃什么。”

“喂，我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等等，这不是重点，有个段氏的瓜你也不想听吗？”周艺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哎哟哎哟了两声，才直起腰来。

她一边伸手用力锤了几下腰，一边说道，“和你妹妹有关的。你这个继妹真是雷霆手段，一接管几家分公司就把自己人调到核心岗位去了。”

“阵仗倒是不小，有两家分公司的人不服还想去找你爸呢，在办公室喝了一下午的茶，连你爸人影儿都没看着。”周艺哈哈笑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事没人默许段星怎么敢一下把手伸这么长，这是段望秋拿分公司给她练手呢。”

金开把几张稿纸夹到文件夹里边，递给周艺，“走了，你还是多关心关系你这个场地吧。”

周艺接过文件夹，“我这叫劳逸结合，一张一弛才能事半功倍。吃完饭我叫几个人再去喝一杯？”

金开走在前边，“随便。你刚才说那个，我记得是不是有家叫繁星的。”

“什么，饭店？”乍一提，周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哦，你说公司啊。”

“你自己家的公司，还要问我，大小姐，你可真是干吃分红啊。”周艺调侃道，“钱二是说到了这家。”

“不过你关心这个干什么，这家公司有什么特别的。”周艺快走两步和金开并列，好奇的看向她。

“随便问问。”金开一脸漫不经心，仿佛真是随口一说，有没有答案都无所谓。

周艺失望的转回头，“我还以为你对公司感兴趣呢，你要是真去夺权我第一个支持你，段氏内部现在都成筛子了。”

“你第一个看戏是吧。”金开懒得反驳她，加快脚步从展览馆员工通道走了出去。

外边天已经黑了，车开不进来，周艺转了一圈儿开着小三轮就到了金开面前。

公园里晚上开了路灯，一盏一盏的亮着。公园里几乎没有游客了，只有一对小情侣在长椅上搂搂抱抱。

周艺快速的开过她们，还吹了声口哨。

金开早有先见之明，提前拿手挡住了脸。

“这么晚她们也看不清。”周艺哈哈大笑。

“礼貌性挡一挡，对小情侣的尊重。”金开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找麻烦记得认准周艺。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周艺突然说道，“哦，对了，你说那个繁星，钱二特意提了一嘴，段星把总部的许秘书调过去了。”

金开拧起了眉，“繁星原来的人呢，就没闹？”

赵因玮，你就这么喜欢段星。

周艺专心看着路，不然她就能察觉到金开此时外泄的情绪。

不过，很不幸，她不仅没能早早抽丝剥茧吃到这个瓜，还曲解了金开的意思。

“繁星原来的老大啊，听说刚好退休出国了。”周艺傻呵呵的回道。

还没等金开追问，她神秘兮兮的继续说道，“你知道钱二为啥特意跟我说这个不？她想挖个人。”

“哦？”金开不动声色发出疑问。

“是繁星一个经理，以前那个老大手下的第一人。繁星这个小公司这几年市值翻了近百倍，明眼人不说，其实大家都眼热呢，钱二就跟我提了好几次。”周艺说道。

“那个经理以前说是段星的人，所以没人动过心思。这次这事儿一下来你看着吧，哼哼。”

周艺把电动小三轮停到门口车篷下头，总结道，“你妹妹这次还是太着急了，看着吧。”

两人出了公园门，到了晚上，外边的露天停车场没几辆车了，周艺那辆灰色大众孤零零的立在中间。

两人朝车走过去，金开突然又说道，“那个经理，是叫赵因玮吧。”

“欸，你怎么知道，绕半天你就是想问这个吧。”周艺歪嘴露出一个八卦的笑，“你先说说你俩什么关系。”

“我来开。”金开直接往右边走去。

“怎么，开始讨好我了？”周艺走到后备箱翻找起来，“我先换身衣服，一身灰，你换不换？”

“这点灰。”金开没继续说下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百益街吧，那边新开了个云端餐厅，我早约了九点。你回来还没请你好好吃一顿。”

周艺边换衣服边说着，冷不丁她又问道，“赵因为是谁啊？”

“玮，三声，斜王旁那个玮。”金开忍不住纠正。

“OK，I KNOW.”周艺阴阳怪气说道。

金开没理会她，“以前一个学妹，听说在繁星。”

“还听说，你自己家公司，你进OA一看不就知道了，别跟我装哈。”周艺笑出声，“不会是以前你老往管理系跑那个学妹吧。”

金开没有否认，周艺怪叫出声，“不是吧大情圣，还真是那学妹啊，这都多久了你还惦记呢。”

那段时间金开老和管理系那些人玩，除了上课她连她影子都不怎么看见。

眼看夏天要到了，她觉得金开这事儿得成了吧，结果说是学妹只交换一年，拍拍屁股回国了。

光这事周艺笑了她一个月。

不过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刚过一个月金开摄影作品拿了新人奖，教授开始push她们这些普通学生，周艺就笑不出来了。

想起旧事，周艺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怀念，“以前真好啊，没被社会正反面殴打。嘶，我这腰，明天要去按一按。”

“你还是去挂个号吧，我看你这样按下去治标不治本。”金开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得了吧，哪有那时间。”周艺心里犯怂，坚信自己只要不确诊就没有毛病。

“是叫赵因玮，我还说这名字特别呢，原来是你的小~学~妹~啊。”周艺放慢了语调，“怎么，回国了旧情复燃了。”

“她好像不认识我了。”金开语气放低。

“不可能，”周艺下意识否认道，“你这张脸，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不是吧，”她想到一种可能，又觉得不可思议，一下子坐正了身体往前探去，“你该不会从来没有正式追过她吧？”

看着前面金开绷紧了的身体，周艺笑得前仰后俯，“合着你当年忙活好几个月在这儿玩纯爱呢，怪不得我怎么问你都不开口，哈哈哈哈哈哈。”

金开有些恼羞成怒，“别笑了，告诉你是让你给我出出主意的。”

“哎哟哎哟，”周艺捂着肚子，下了车还忍不住时不时笑一声。金开冷着脸走在旁边，两人就这样上了云端餐厅的电梯。

天已经黑透了，餐厅在二十八楼，窗外灯火通明。

各式各样的灯光汇成交错的线条，车流攒动，像是城市流动的血液。

赵因玮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在发呆。

侍应生随时关注着每一桌的情况，看起来，窗边的这一桌的用餐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段星喝了口果汁，放下杯子犹豫着准备开口。

赵因玮听见杯子在桌上轻轻放下的声音，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回过头先出了声，“不是给我带了礼物吗？我看看是什么。”

段星如释重负，连忙从身旁的椅子拿起一个袋子，“是一款很特别的香水，岛上原住民手工调制的，闻起来有夏天的味道，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

升职怎么没想到我，赵因玮伸手接过袋子。

段星期待的看着她。

终究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赵因玮还是不忍心，伸手拿出礼物拆开往手腕一喷。

海风，潮汐，沙滩，贝壳，沙砾，晃眼的水波。

是自己曾经喜欢的味道，不过感情却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

人是会变的。小时候喜欢香菇的孩子长大后可能闻见就想呕吐，中学时候爱看的少女杂志回过头去发现全是无病呻吟，到了长大成人，身边的一切都日新月异，喜欢就更不值一提，随口就能说出来。

赵因玮笑了笑，“我很喜欢。”

周艺一进餐厅就直奔厕所，金开在座位上翻着菜单。

等周艺回来一落座，“你猜我刚看见谁了，那边。”她朝餐厅另一边扬扬下巴，“要去打个招呼吗？”

金开扭身看去，倏然一滞，虽然背对着自己，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身影。

“没想到我们刚刚才说到段星，这就遇见了，江市还真小。”周艺说道。

“还有更小的呢，她对面就是赵因玮。”金开幽幽出声。

“啊，不是说她俩掰了，还一起吃饭呢，我看钱二这次挖墙脚悬了。”周艺边说边站起身来往外走。

“坐下。”金开斜眼瞪向她。

“我就去看一眼，不会被发现的。”周艺朝着赵因玮的方向跃跃欲试。

“今天你是给我接风还是来消遣我的？”金开极力控制自己往后面看去的冲动，叫住了周艺。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没看过照片。”周艺撇撇嘴坐回位置。

早知道就换身衣服再来了，自己这一身灰，金开有些懊恼，谁能知道她运气这么好。

另一边，赵因玮将香水和包装一起随意装回袋子放在一旁。

段星看着她的动作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好了，礼物也收了，既然金开没来，那我也先回去了。”赵因玮准备要走。

段星有些不高兴，“金开没来你和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和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无可奉告，这是我的私人**，段总。”坐了一晚上，段星谈天说地绕了一大圈现在才说到正题，赵因玮却没有耐心奉陪了。

无非就是些她们家里的阴私，自己不小心牵扯进去了。她一个做业务的，没空陪她们玩这些弯弯绕绕的。

赵因玮起身走了出去，段星仍然坐在座位上。

“欸，好像吵架了，你的小学妹出去了。”周艺朝金开使使眼色。

“您好，您的牛排。”侍应生端着餐盘刚好走过来。

“我先走了，”金开站起身匆匆忙忙往门外走去。

侍应生迟疑了一秒，然后看向周艺，“女士，后面没上的菜需要取消一些吗？”

周艺看向桌上的两份牛排，“都上上来吧，我吃的完。”

穿过长长的走廊，电梯口，赵因玮低头等着下一趟。

身后传来声音。

“赵女士。”

赵因玮盯着电梯红色的跳动的数字发呆。

“赵女士。”

声音近在耳边。

啊，叫我？赵因玮疑惑的回过头。

金开的头发微微凌乱，脸一下子凑近，在她眼前放大，微微低头看向她。

“请问，赵女士，我的衣服什么时候还给我？”

“赵女士。”

赵因玮盯着电梯红色的跳动的数字发呆。

“赵女士。”

声音近在耳边。

啊，叫我？赵因玮疑惑的回过头。

金开的头发微微凌乱，脸一下子凑近，在她眼前放大，微微低头看向她。

“你说，不收藏的是不是都是坏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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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夏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