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难下 第15章 鸭子

太阳落下地平线，天边只隐隐还有微光，街道上的商户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客栈门口的灯笼也被点亮了，散发着微暖的黄光。

房间里小情侣酱酱酿酿，啪嗒一声，门锁被扣上了。

隔壁房间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是方昭在奋笔疾书，电脑屏幕上，一份热腾腾的深度游计划书即将出炉。

赵因玮躺在客厅沙发朝窗外看去，阳台上养着盆三角梅，这个季节正开满了花，在淮南镇古朴建筑背景和浓郁夜色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美丽。

赵因玮来了兴致，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发了个朋友圈，配文“小镇夜景”。

下边很快多了些点赞评论，赵因玮没有点进去看，正准备坐回沙发，新消息提示那里就变成了2。

是于蔓亭发过来的消息，“你辞职出去玩了？”

“你这次的消息可有点慢。”

“还没办手续呢，不算离职了。”赵因玮打着字回复道。

“OK。”于蔓亭没有再问，转了话头，“下周四我生日，大家聚个餐？”

“好，到时候见。”赵因玮回完这句消息就合上了手机，房间里四个人有三个人都在忙，好无聊，她还是自己去找点乐子。

赵因玮起身下了楼，大厅坐了一堆人在玩狼人杀，闹哄哄的。

小吧台那里老板正在摇酒。

还真是早C晚A。

赵因玮上前打了声招呼，“孟老板，晚上好。”

“喝点什么？”孟老板手上动作没停，脸转向她问道。

“有菜单吗？”赵因玮开起了玩笑，“我可不好意思喝霸王酒。”

“喏，旁边二维码，自己扫吧。”孟老板向她示意吧台旁边。

是一张打印得小小的纸片，被压在吧台玻璃下，上边儿有个黑白的二维码。

赵因玮拿起手机边扫边说，“威士忌，柠檬汁，其它你看着加。”

“滴”的一声，扫上了，是个黑白小熊头像。

赵因玮又仔细看了一眼二维码，挑了挑眉，表情讶异，“你这不是收款码呀。”

孟老板勾了勾嘴角，“相逢就是缘，加个好友请你喝一杯。”

“那我就不客气了。”赵因玮在高脚凳上坐了下来，发送了好友申请。

孟老板一手倒酒，一手打开吧台上放着的手机，点击了通过，还顺手截了个屏发给金开，“猜猜这是谁。”

赵因玮毫无察觉，坐在吧台前慢慢喝着酒。

楼梯那边下来了一个人，径直走到了吧台前边。

“来一杯？”孟老板像一个NPC，对每一个经过的客人发出同样的邀请。

金开没有理她，看向赵因玮，“什么码都扫，也不怕是钓鱼网站。”

赵因玮虽然有些意外她怎么知道，但是也并不震惊，看起来金开和孟老板好像认识。

“孟老板的微信你说成钓鱼链接，伤人了哦。”赵因玮不以为然。

“她这招可是钓到不少大鱼。”金开探身从吧台里面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点起泡酒，在赵因玮旁边坐了下来。

“今天走了一天，这么晚你怎么还在楼下？”金开喝了口水，看向赵因玮。

赵因玮撑着下巴叹口气，“唉，别提了，屋里有点吵。就昭昭那个铜墙铁壁能不受打扰。”

金开瞬间意会，提议道，“那要不要出去逛逛，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这时候外边店都要关门了吧。”赵因玮看了眼手机，十点整。要关门了还是委婉的说法，最近天气转凉，小镇上的商户基本九点就开始打烊了。

“就是这个时候才正有看头，我保证你去了不会后悔。”金开说得信誓旦旦，赵因玮升起了一丝兴趣。

“那走。”闲着也是闲着，赵因玮一口干完杯里的酒，举举杯子，“谢谢孟老板了。”

两人结伴出了门，孟老板收回吧台上的两个玻璃杯，金开倒了半杯酒，就喝了一口，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外面好多商铺果然已经关了门，好在淮南镇这几年大力发展旅游，一路上都有路灯。

暖黄的光线洒在青石板路上，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赵因玮终于开始怀疑，“你准备把我卖了？”

金开走在她身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别着急，马上就到了。”

赵因玮半信半疑，看了她一眼。

巷子拐角的地方有五颜六色的光块散落在地上，微微颤动着，赵因玮心里隐隐有了一些预感，不会是花灯吧。

她快步向前转过巷角。

雪白的围墙上，各种颜色的光块在微微晃动着，墙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宫灯、兔子灯、鲤鱼灯、荷花灯，整条巷子都被照得灯火通明。

“怎么样，没有骗你吧。”金开双手抱胸，抬着下巴问道。

赵因玮根本没注意金开说了什么，指着墙头的一列宫灯，兴奋的转过头来，“你看，这是不是我们前天看到的那盏一样的。”

“哦，对了，你们没看见。”赵因玮突然想起来，当时只有她看见了那盏宫灯来着，但很快就被廖羽灵叫她转移走了注意力。

金开没有回答她，只是往左边走去，一边招呼着赵因玮，“过来这边，应该还没有关门。”

院子门口是一扇老旧的木门，虚掩着。

金开伸手轻轻地一推木门就开了，赵因玮走到她身边，“这好像不是商铺，是别人家吗？”

金开笑了笑，“我认识主人，没关系，进来吧。”

门口的动静已经传到了院子中间坐着编竹篾的人耳朵里，老太太往门口一眼，“金老师，你怎么过来了，快来坐。老汪，去拿两个板凳。”

一旁正在破篾丝的老头放下了手里的篾片，起身往屋里走去。

“钱奶奶，我朋友很喜欢你们做的宫灯，我特意带她过来看看。”金开笑着走上前去。

赵因玮跟在旁边，环视了一圈院子里，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角落里还有一群活灵活现的小鸭子，旁边是一条巨大的鱼灯，在墙上斜靠着。

地上放着一摞竹子，旁边都是破好的竹篾，院子里还能闻到竹子的清香。

“随便看，我们这都是些小手艺，上不了什么台面。”钱奶奶谦虚道，“要是有看上的就拿去玩。”

“这怎么好意思。”金开客气道，接过汪爷爷递过来的板凳坐在钱奶奶旁边，冲赵因玮说道，“玮玮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买给你。”

干嘛突然叫这么亲密，赵因玮眼神剐了她一刀，到底还是没抵住花灯的诱惑，“那我先看看。”

“老汪，你去给玮玮介绍介绍。”钱奶奶指挥道。

老汪带着赵因玮在院子走走看看，“我们这边放的这些主要是纱灯、动物灯和宫灯。你看，这些纱灯上边还有刺绣，都是你钱奶奶绣的……”

金开那边，钱奶奶编着手里的灯架，金开在一旁递着篾条，钱奶奶看了眼跟着老汪闲逛的赵因玮，“金老师，你这个朋友不是一般朋友吧。”

金开哑然，“奶奶，这怎么看得出来。”从她们进来到现在，也不过十来分钟，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过界的举动。

钱奶奶得意地笑了一下，“休想瞒过我这双眼睛。虽然我认识你才一周，但你这孔雀开屏的样子我之前可没见过。”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金开还不死心，试图挣扎一下。

“哼哼。”钱奶奶编着手里的灯架，笑了两声。

“好吧。”金开认输了，视线追随着赵因玮的身影，“不过我看我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那倒也未必，我看玮玮也不像不喜欢你。”钱奶奶说道。

金开笑了一声，她看赵因玮喜欢的人可不少。

一圈逛下来，赵因玮提着一只六角宫灯回来了。黄底白光，绢纱上绘着片片大小不一青绿的荷叶，粉红的荷花盛放在荷叶之上，蜻蜓立在花头，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纱面。

“我喜欢这只。”赵因玮向金开展示着手里的宫灯。

金开掏出钱包将钱递给钱奶奶，“钱奶奶，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你这孩子，我们还要感谢你们的宣传。怎么好意思收钱。”钱奶奶推辞道。

“钱奶奶，那是我的工作。现在我只是一个游客，您要是不收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再带玮玮来。”金开笑眯眯的说道。

钱奶奶从一旁又拿了对小花灯，那你们再把这个拿着，我送给你们的，不然我就不收钱了。

“谢谢钱奶奶，那我们就先走了。”金开接过两只小花灯，和赵因玮一前一后出了门，还顺手带上了大门。

“喏，给你一只，赠品。”金开将手里的两只花灯递过去一只。

“还挺可爱这小鸭子灯，我把钱转给你。”赵因玮接过花灯，向金开说道。

“先回去再说吧。”金开没有接她转账的话头。

“好吧。”赵因玮提着鸭子灯，念念不舍的转头看着墙头的一片花灯。

金开心头一动，忽然举起了相机，“赵因玮，看我。”

赵因玮下意识回头，“咔咔”，时间定格在这一秒。

夜色已经深了，墨蓝色幕布的笼罩下，窄窄的巷子里，花灯将石板路照得透亮。当年的小女孩成熟了不少，五官消瘦了几分，眉眼间多了几分沉淀，但依旧扎着一个低低的马尾。

光在她的身后，将她的周身都染上一层暖意。

“让我看看，你拍得怎么样。”赵因玮凑过去。

灯光把金开的脸照得好清晰，说是看照片，一凑近，赵因玮不自觉的就盯着金开的睫毛愣神了一秒。

金开却收起了相机，退后一步，掩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回去发给你。”

“那我加你微信，我扫你。”赵因玮左手提着灯，右手就要掏出手机。

金开已经大步往前走去了，影子在路面拉得越来越长。

“回去再说啦。”她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不是鸭子灯……

是一对鸳鸯灯。

可惜两个笨蛋都没有认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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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