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归途 第37章 036.信者永存

“走错了？什么走错了？”

“当然是我走错了呗。那不是我家，我家门在右边，那户人家是在左边。”祁渡云毫不在意地摊手。

作为一名合格的傀儡师，他很擅长胡编乱造，甚至于，某些方面上来说，祁渡云猜得很准，这也是他身边那些朋友公认的一个特点。

同样，起先他阻止木枝之继续猜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发现新认识的这个。明明身上的各种迹象表明，她和他们完全不是同一类生命，但是也这么会猜。

“？？那你这算什么传说？”许柚瘪嘴，伸手一把夺过祁渡云即将送入口中的香辣鸡块。

“算啊，怎么不算。因为某种意义上讲，我其实已经永远留在那里了。”

“当我从楼梯上摔下去没事的那一刻起，我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正常的楼梯了，就相当于——楼梯的背面。”

“而这个时候，我再往上走其实就是往下走了。因为相对于楼梯的正面来说，我的向上其实就是它的向下。我越往上走，其实是在更深入地向下走。一直走到我心里的那个目的地时，其实我就已经走到了‘地狱十八层’里。”

“这个时候，当我踏上最后一阶的时候，我就真正走到了阴间。而在楼梯正面的那个‘鬼’，就会因为我向下走，而一步一步往上，直至走到我真正要到的地方，那么它就将取代我，而我也将成为它。”

“我一般都叫它——阴阳阶。所以，其实当时我就已经不再是我了。”祁渡云龇着个大牙，笑嘻嘻地凑到江冶旁边，而后一巴掌被后者拍开。

“真的假的……我看你现在阳间得不得了，还活蹦乱跳的。”

“你爱信不信咯，不过我可以非常善良地提醒你。一般碰到这种情况，破除它的最好办法就是跑到你们那栋楼的最底层，然后睁眼默念三遍：

黑白颠倒不论是非，阴阳交换不问生死。我不是你，你也不会是我。”

“当然啦……”祁渡云吊儿郎当地耸耸肩，“如果你摔得头破血流，或者摔出个骨折腰闪脚崴什么的，那你就不用下楼了。毕竟你也没那个能力咯～”

听完后，许柚“哭唧唧”地扑到木枝之怀里告状：“枝之！你看他，他诅咒我！”

“？？？What？我都友情提醒你了，你还污蔑我，许柚你666。”祁渡云有些无语，因为他接下来看到许柚十分贱的朝他比了个中指。

“这是假的吗？”木枝之问他。

“这是我编的。不过嘛，你信，那就是真的。不信，那就是假的。有些东西如果你一直很执着地相信他们存在，那么他们就一定是存在的，只不过你看不到，也不知道。”

“都说被爱者将疯狂长出血肉。那么被认为存在者，将得到永生，即——信者，永存。”

估计是看不下去祁渡云这么装逼的样子，江冶推了他几下，示意他关注一下自己的手机。

祁渡云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冷不丁瞥了眼自己的手机，顿时被吓得头皮发麻：“什么什么什么？？陶夭找我干什么？不会是知道我……江冶！！你又告密！！”

祁渡云妄图制裁江冶，但在下一秒接到一个人打来的电话时变得唯唯诺诺。他接了电话，点头哈腰般远离客厅。

而同一时间，木枝之的手机也收到了一通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

木枝之下意识看向许柚，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后，接着便按下手机免提键。

“喂？你好。请问是木枝之吗？”

“对。”

“好的，这边关于蒋媛疏和张莹的案子，我们有点事想找你了解一下，请问你方便来公安局一趟吗？”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对方匆忙挂断了电话。

木枝之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的物品。看到江冶还坐在沙发上时，她停了一下，原本打算向他说明一些事情，但他像是早有感应一般，先她一步开口：

“你们去吧。我过一会儿也有点事要出去，这几天都没过来。我想祁渡云这几天估计也来不了，所以……”

“嗯，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先去公安局了。”木枝之点点头。

……

“你好，请问你是木枝之女士吗？”刚一走进公安局，原本是想先去咨询台那边说明来意。但旁边走过来一个年轻警察，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

“对，我是。”

“好的，麻烦跟我过来一下。”

那位年轻警察拉开椅子，示意木枝之坐下。

“是这样的，前不久你来到我们公安局向我们报了一件事。这件事呢，我们之后也去查明了一下具体情况，结果就是：死者身份的的确确是记错了。所以我想问你一下，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面前的年轻警察看过去才刚来这边工作，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带着深深的正义凛然，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感到不容置噱。

“前不久我和我的朋友在路上逛街，其间碰到一个女孩子，当时只是觉得很眼熟。回去之后，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跟新闻上的死者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当时我是有点害怕的，毕竟一个死掉的人竟然还活生生地从你旁边走过去。我想着会不会是我看错了，但是……但是那张脸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就想去公安局确认一下，但是又怕你们不愿意去查，所以我和我朋友就只能说确定了。”

木枝之真情流露，将一个无辜、天真、害怕的学生形象表现得完美。但很显然，面前的警察并不相信。

可就算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因为木枝之敢这么乱说，就是因为她知道警察局查不到她们和这件案子的关系。他们就算心生怀疑也无从下手。

更何况现在真正明确死者身份，那么另外一个活下来的人，将有更大的嫌疑值得他们去探查。

木枝之继续回答了对方的几个问题，实在是找不出毛病之后，公安局这边就只好先让她回去了。而同一时间，木枝之看到一对父母来到这里——是张莹父母。

她看见他们崩溃地扑在警察身上，乞求他们允许自己看一眼孩子的尸体。但是很不幸，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

木枝之抬头，她看见墙上八个大字：依法依理，秉公调解。

她叹了口气，跟着那名年轻的警察走出了调解室。她出去的时候，许柚正蹲在公安局门口玩手机，她上去轻拍她的头。

后者下意识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发现是木枝之时，又立马换上开心的表情。她站起身挽上木枝之的手：“怎么样？警察怎么说？”

“就是挺正常的流程，他们肯定是觉得我有问题，不然我怎么知道。但是也查不到什么，虽然我确实和这案子没关系。”木枝之耸耸肩，随后很认真地补充，

“以后这种事不能自己去，太麻烦了。我还是要让别人去说，这样也不需要我费心去编理由。”

说完她回味了一下自己的话，之后又很认真地点点头。

“哈哈是嘛。诶，你看那边。那个人好眼熟。”许柚用下巴抬了一下，让木枝之往那边看。后者转过头看向对面路边的那棵树下。

那个女生在这个初春，穿着单薄的长裙一个人站在树下，隔着一条马路看向这边的公安局。她一言不发，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如白纸一般。像是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她转头看了过来。

女生就这样默默注视着木枝之，她忽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双手合十，祈祷般低下头。当她抬起头时，身形似乎一下子淡了下去，她张了张嘴，在说着什么。木枝之通过口型，认出来了，她在说——谢谢。

在她消失的最后一刻，木枝之看见她脸上有东西在太阳下闪光——是眼泪。

执念也能流眼泪吗？不知道。起码这个问题木枝之现在还没办法真正回答出来。许柚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直到身旁的人有些疑惑地扯她衣服。

她露出笑容：“没事儿没事儿，有点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