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卦 第4章 听书

叶元青回到府上，见到刘杉。

“刘叔。”

刘杉点头，慈眉善目：“少城主回来了。桃溪村一行可顺利？”

叶元青挠了挠脑袋：“挺顺利的，原是那处被人施了引魔咒。现在事情解决了，只是……那些村民没有一个活下来。”说完面露苦涩，无声叹息。

“唉，尽人事听天命，有些事不是我等所能左右的，少城主能平安无事便好。”刘杉摇头感慨。脸上的一丝悲戚藏得很好，未被听之愣神的叶元青注意到。

叶元青堪堪回神，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

他询问：“噢，刘叔，父亲呢？”

“城主还在闭关，你也知道，他一旦闭关是什么也不管的。城主说过，若有急事，且等三个月后他出关再说。”

叶元青眉头一皱。三个月，这可赶不上苍穹派的招收大典。

他笑着说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找父亲交一下差。”打了个哈欠，“欸，这趟快累死我了。刘叔，你忙你的，我先去休息了。”冲刘杉招了招手，便离开了。

刘杉欸了一声以作回应。

他看着叶元青借着月光离去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

叶元青走入自己的院落，将房门一关。

眯上的眼睛徐徐睁开，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朦胧之色。

他走去书桌前，将压在正中央的镇纸移至一旁，拿起毛笔，在砚台里沾了些许墨汁，往宣纸上潦草画上几笔。

身旁的烛台上的火焰摇摆不定，暖黄的光线缓缓落下，铺在桌前提笔写字的少年脸上，映出少年的剑眉星目，背后的影子隐隐绰绰，似真似幻。

叶元青把字迹晾干，其裁剪下来卷起，走向窗边，手比圆圈放入嘴中吹口哨。

片刻，远处便飞来一只雪鸽。

叶元青伸手接住，把字条系在雪鸽腿上。

雪鸽脑袋左右晃动，似是在找食物。他见此便拿手抵住它的头，让它前进不了半分，逗完之后随手一挥，雪鸽便振翅离开。

院子里的枯叶被风吹得窸窸窣窣，遮掩着空中的声响。漆黑的夜晚将空中那团白色包住，缓缓拖向远方。

之后的几天，叶元青又回到日常的生活中。

早晨起来照着书架上的剑谱练了两遍。得益于原身的先天优势，叶元青虽没有受过系统的教学，但也能找到一些窍门，击敌不行，防身却足足够用。

然后去找刘杉要任务，给城里人帮忙。

与之前不同的是，偶尔会去茶楼喝喝茶，嗑嗑瓜子。

这不，茶楼门口又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哟，少城主又来喝茶啊，快进来，这风可真冷。”

“过来歇会儿，顺便暖暖身子。”叶元青将打开的门合严实，转头笑着对老板说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叶元青上楼坐在常坐的位置，押了口小二给的热茶，方觉身体回暖。

他道谢接过小二给的瓜子，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楼下人来人往，闲聊的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派热闹景象。

这时，一老者佝偻着身子，走进茶楼，他缓缓放下背上的行李，跟小二要了壶茶，掸了掸打着补丁的袖子，刚要坐下便被几人拦住。

“老柳，去了几年还知道回来。”

“是啊是啊，柳伍你这说书的，又去哪收集故事了？”

“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要不是我与你早就认识，只怕会以为你是仙人呢。”

人们围着这一老者，七嘴八舌地叙旧。

柳伍缓缓摘下头帽，盘起来的一头白发散落些许。他从容不迫地回复众人：“也就随便转转，刚回来喝口茶，就被你们逮到了。”

几人聊了近况，围着他的人起哄起来让他讲故事。

起先只是周围的人起哄，后面茶楼的大部分熟人也纷纷催促，就连茶楼老板都命人收拾出一张桌子，就等他来。

柳伍见此，只得从行李里翻出折扇和醒木。

坐在楼上的叶元青新奇地看着这一幕，笑着喝了口茶。

只见老人坐在椅子上，摆弄头发上的枯木簪子，待将白发全部盘好，便挺直身板，将醒木往桌子上猛拍两下。刹时，老人浑浊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那副精神矍铄的气势瞬间立起。

他垂眼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展开扇子在胸前轻扇。

等众多目光投过来时，柳伍目光如炬，将折扇一合，轻敲桌子，这才悠悠道来：“话说这蒙鸿大陆，分为修真，人，魔三界。魔界先按下不表，今日要讲的两位便是咱们修真界的才子才女。”

“男的原是清渊派弟子，女的则是苍穹派弟子，两人本是点头之交，但在渡出师的入世局时，在人界两情相悦，那才子不顾师门反对，执意要娶那才女，闹得那是不可开交，最后是男子断绝宗门关系，带着才女来到偏远之地。两人不问中原之事，成家立业。原本事情到这结束，应该成了段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

柳伍停顿下来，喝口茶，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看楼上的人，拿着扇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悠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世事无常，男子在那处成为一方首领，这两人所处的民族有着不成文的规矩，遵循子贵母死，否则退位让贤。”

“那男子死也不从，权利却又不想让出，一时僵持不下，最后妻子自我了断，自己也被逼得筋脉尽毁，他们的儿子不知名地陷入昏迷，这一睡就是十一载。”

柳伍刚一说完，就有人骂骂咧咧：“你这，人名都不给一个，哪知道你说的是谁和谁。”

老人捋了捋胡子，摇头说道：“本就一桩成年旧事，不提也罢。”

不过也有人在窃窃私语：“说得怎么好像是叶城主啊。”

“叶城主五年前才来咱们司城，不太符合，莫说少城主昏迷，单就说城主那样，会是那利欲熏心的人吗？”

“是啊是啊，要是没有城主，咱们司城哪有现在。再说要真筋脉尽毁，那城外的结界必定是弄不出来的。”

认识叶元青的左右张望，想看看叶元青的反应再做决断，却愣是找不到刚望到的人。

殊不知在柳伍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便贴了隐身符。

原本叶元青对这江湖故事不感兴趣，也就漫不经心地听着。直到被老人盯了一眼，仔细听才反应过来，说的男子便是叶浩雍，女子应该是原主生母。

他摩挲着茶盏，思绪不明。

怪不得他这爹动不动就闭关，还乱抽人骨头，原来是筋脉尽毁。

只是他那手上的素丝哪来的，总不可能是从他妻子那薅来的吧。

“叶兄，叶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一只手在叶元青面前直晃。

见他没反应，这只手放下，扯着他的袖子，手的主人眼神含笑，冲他幽幽道：“爹爹，林羽想吃肉饼。”

叶元青听到这一声呼喊，汗毛倒竖，痛苦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扭头一看，林小二笑坐在他身侧，表情恶劣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