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彻底认识到茉奇雅是个善变的家伙,她感觉她昨晚白熬了一夜。和茉奇雅预先制定的计划彻底随茉奇雅一打马追去烟消云散。
她匆匆追上去,“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茉奇雅勒马横枪而立,她们站在坡上,居高临下,鸟瞰全局。
片刻后,茉奇雅说,“走一步看一步。”
娜娜锤了她一把,“那你还事先排演什么。”
“有备无患嘛。”云菩说道。
她有先机。
一般轻骑兵都是缓行至阵前冲杀,东哥没见过载马换马的打法,错失一招。
骑兵阵法一旦被冲乱,很难重整阵形,只能化整为零,各自为战,一旦进入各自搏杀,拼的就是兵械和士兵的武艺。
东国轻骑骁勇善战,擅长斩杀,不可小觑,因此她才铸了铁盾,佐以步兵带枪,加上木车载弓箭,至阵中万箭齐发。
这是她在白沙瓦和大马士革的阿尤里一会时,阿尤里针对骑兵特性,所设计以铁盾阵,专用于对抗马匹的冲杀。
马的冲劲再大,也很难连续冲翻数枚重盾。
之后她在阿尤里铁盾阵的基础上,加了木车弩。
盾再坚固,无法做到无孔不入,列阵再紧密,左右翼仍有空隙,甚至可以绕过戈壁,以后路掉头回击。
东哥想重新列阵,但被铁盾与木车分隔冲散,见组阵无望,他立刻打旗,下令撤退。
云菩从坡上下来,截住乌云珠与额日和木,“出列三百人。”她转身下马,指着地上东国骑兵的尸体,“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剩下的,慢慢追过去。”
娜娜皱眉,“太冒险了。”
“所以他料我不敢。”茉奇雅从战场上随便抓了一匹东国的马,她倒是懂做戏做全套,“我先走,前边等你。”
“后边跟上来。”娜娜举起银鞭,大声喊道,“我们混进去,和他们一起撤退,你们,缓行追随,见烟花就进攻,听明白了吗?”
她要左右翼卫重复了她的命令,这才追过去。
她跟上茉奇雅,慢悠悠地混在东国撤退的骑兵队伍最后,“这要让我阿娘知道,回家我要被打成石榴。”
“你阿娘一定会知道的。”茉奇雅这会儿把面具摘下来了,她低着头,把头盔往下拉着,挡住半面脸,“大妃后方坐阵不可能不带她。”
“她又该问我,猫有几条命我又有几条了。”娜娜叹气。
“我会打败东哥的。”云菩安慰道。
她能看出来娜娜很关心这次战争的结果。
娜娜不怎么喜欢东哥,而且,据她所说,试婚那一晚东哥表现奇差无比,因此,娜娜很害怕打输议和,和谈的话,她就有可能被送回去,继续做周王嫔。
“肯定没问题的。”娜娜露出个笑脸,虽然她一直嘟囔着冒险,实际上眼睛亮晶晶的,跃跃欲试。
暴揍东哥一顿多棒,一想到这,她就有点摩拳擦掌。
她与栋鄂东哥同龄,用南国话来说,他们算青梅竹马,在儿时常各自拉帮结派,带着自己的小尾巴对殴,后来东哥做了世子,每每抬出身份压人,至试婚当日,还穿上世子的服饰来跟她显摆,说如今他是君,而她是栋鄂家的家臣。
但过了会儿茉奇雅开始辜负她的信任了,她感觉茉奇雅根本就没有计划,特么的全是随机应变,想一出是一出。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茉奇雅突然问她,“你有吃的东西吗?”
“没有啊。”她搜刮了一下口袋,“可能我原来的盔甲里有,现在这件没有。”
“没事,没有就算了。”云菩把烟花筒掏出来,攥在手里。
她小时候吃的东西不怎么样,身体也一般般,一两顿饭不吃就会头晕恶心,不停地出冷汗,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出门前兜里要揣点吃的,面包,饼或者小糖球,后来她还搞了四斤冰糖,出去打仗就背一口袋。
她刚不小心把从家揣的烤饼和自己穿的那套盔甲一起扔在了自己的那匹马马鞍的口袋里。
原本她想夜晚给东哥个惊喜,现在只能等到临近城门,东哥准备扎营的时刻,她便拔了信子,放了烟花信号,从队伍中冲出,戴上面具,出剑大喊一声,“大逆罪人栋鄂东哥谋逆,大不敬!你论罪当诛。”
“拿下。”她挥剑指引,用这句话把东哥举兵事件定性。
即便尚未召开金帐大会,也未进行推选,但历来,信国的国君就是金帐大可汗,所以她直接扣了个造反的帽子给东哥。
虽然这里离赛罕城不过十余里,再撤就是观音坝,很快就是雁山,她带的粮草履重不多,多半抓不住东哥,最多追到白银屯。
“可汗无嗣,由旁系出继。”东哥立刻冲她喊,“你是公主,从没有公主继承汗位的旧例。”
她指着东哥,“你姓栋鄂,我也姓栋鄂,我是我父汗的孩子,你也是你父汗的孩子,你说我父汗无嗣,你家也无嗣。”
“你这什么屁话。”东哥给气笑了。
要没东哥这句话,她本想放这个表哥走,但东哥一定要跟她顶嘴。
她脾气其实一直都挺一般的。
逮了个机会,她就从侧面冲进混乱的战局,猛地撞向东哥的马,趁东哥安抚马匹的机会,把东哥一把推了下去。
见东哥落马,她立刻张弓搭箭,拼着硬挨东哥副将一刀,她也将这箭朝地放了出去。
“现在你是真无嗣了。”她换手翻弓,格住兜头劈来的第二刀,正要搭箭,娜娜一枪把副将巴音从马上挑下去了。
“你没事……噗哈哈哈。”娜娜看东哥满地打滚,立时不关心她了,笑出了奇怪的声音,有点像鸭子叫,嘎的一声,“你怎么射中了那里!”
“你这是射得准还是射的不准,离谱。”娜娜抬手按在她肩上,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啊疼。”她赶紧躲开。
“十八般武艺,样样稀烂。”娜娜明明自己也被拉了好几道口子,连腿上都被拖了一道,却一定要损她。
“我没有。”茉奇雅辩解道。
“骑射还需要再练练。”娜娜说,“你这准头歪到外婆家了。”
她猜茉奇雅是故意的,但这不影响她损自己的小尾巴。
她们追到白银屯,就随东哥他们去了。
雁山是戈壁,再远马没草吃要饿肚子了,再者,马也已经很累了,这是一批最好的马,再追下去,她们回去要麻烦了。
“我是不是能说他不举,”娜娜突然冒出来了个想法,“我们没有圆房,他不行,这下东哥可不敢在大会上展现雄风。”
“你也可以随便抱养个小孩,”云菩搂着马脖子,她没力气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趴在马上,“说是他的崽。”
“很好。”娜娜说,“让我再思考一下。”
她们晃悠回了赛罕城,进城茉奇雅先去抢了根糖葫芦。
她和茉奇雅如同两个冤大头,蹲在城根,直到茉奇雅把那根糖葫芦啃完,这才去大营,召集诸人——而且茉奇雅去抢糖葫芦的时候还问她要不要吃,令她彻底没忍住,赏了茉奇雅一个白眼。
“十五岁以上的男的全杀了。”茉奇雅处理事情的办法很有金墨简单直白的作风,她沉默很久都没想出来一个好主意,最后还是和金墨一样,杀了了事。
“女人也可能反。”娜娜提醒道。
“他们参与其中,为东哥搏杀,肯定或多或少对我有质疑。”茉奇雅说。
“对,他们比女人能吃。”娜娜还是很了解茉奇雅的。
而且很快茉奇雅想到了一个绝顶聪明的赖账办法。
有个冤种提议要女战俘。
从茉奇雅问第一句话起,娜娜就知道她兜里还剩多少钱。
“还有谁想要?”茉奇雅问。“想要的举起左手。”
有一些对茉奇雅性格和信国财政状况心里有数的人沉默了,他们未必不想分,只是敏锐的猜到了来者不善。
很快,茉奇雅随手一指,对亲兵下令,“举手的都砍了。”
“大可汗分封五国,我们都是同胞。”云菩站起身,“栋鄂东哥心存反志,对我父亲不敬,对我不敬,你们受他蒙蔽,偏听偏信,反抗于我,长生天宽宏大量,菜……”她抽冷子想不起来母亲的那个送嫁将军叫什么了。
娜娜正偷着转过身喝水,谁知茉奇雅突然说,“菜狗将军劝我,上苍是仁慈的,我们祖上曾经并肩作战,我将给你们一次额外的机会,你们战败了,是俘虏,是奴隶,但因我们都是金帐的族民,栋鄂的后裔,为信国杀敌二十人,可以除奴籍,杀四十人,你们的一个孩子,可以跟着你们不再做奴隶。”
她差点呛死。
“他不叫菜狗。”散场后娜娜叫唤。
“我知道。”云菩揣上些银两,“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娜娜冲她翻了今天的第三个白眼。
“我带你去找医生。”云菩拉上娜娜,她们稍微处理了下伤口,换了常服,就溜上街。
她送母亲回新郑时受过一次伤,一直好不起来,后来琪琪格帮她找了一个出名的医生帮她处理了一下,这才慢慢恢复。
那个医生叫忽兰,足智多谋,治疗伤病很出类拔萃,只是不会开方用药。
碰巧忽兰家住赛罕城,她就想顺便把忽兰带回去。
虽然忽兰有时候出的都是馊主意,但叫她随军处理伤口真的很方便。
她真的按忽兰自己说的方位找到了一家店铺,可没有挂医馆的招牌,一进去,迎面一股蜜饯糖果的味道,没看见寻常医馆里的药匣,柜子里摆的糖球。
很快,娜娜给了她第四个白眼。
“有人在吗?”云菩问道。
过了会儿忽兰从帘子后边钻出来,“哎。要买蜜饯吗?”
“想找你帮忙处理伤口。”云菩察觉出不对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听城里人说,你是从中州来的医生。”
“啊……”忽兰挠着头,“我确实是中州人,可我不是大夫,我从前是县里的仵作,验尸的。”她拉开一个抽屉,掏出几枚山楂糖球,放在掌心,“来,多漂亮的小姑娘,姨姨送你点好吃的,快带你阿娘去找大夫吧。”
云菩现在非常想把琪琪格的脑袋拧下来。
云菩:我上辈子的草台班子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忽兰:所以我是出色的外科大夫,但不会开药,我解剖是在大体老师上学的,我很靠谱的
云菩掏出日记本,接着写:我要吐了
严格来说,云小狗只要招揽了忽兰,就必然触发中州副本,但云菩依然不知道忽兰这个糖果铺子老板的坑,她还是去找了小忽兰
老东那边战力其实还行,只是小云妹三十九岁从十四就开始打仗基本上二十五年里没在打仗的日子就是在部署准备打仗(她当年打阿尤里和跟金墨会师下江南还是挺吃力的,打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