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县太爷府上。
孟金硅听完衙役的话,沉思半晌道:“依你的观察来看,那个小道长是否真的有看透别人命数的本事?”
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小乞丐,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落魄书生,两个查不出来历的人,却在封县搅动着风云,如今更是直接打了佛柄寺的脸面。
他乃一县之主,整个封县没有人敢不从,因为凡是不从的都去牢里蹲着了。所以不管这两个人有没有神通,都不能再坐视不理下去了。
“没错,大人您不知道,那小道长每问一个问题,就像是料定了那些和尚答不出,真是神了。”衙役模样的人作回想状,想起当时的场景,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玄妙,一天过去了才回过味来。
那个小道长分明就是吃定了对方答不上来,才敢找那两个和尚请教的,要么那两个和尚和小道长是一伙的,要么那小道长有窥天机的能力。
依他看来,显然不是第一种可能,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了。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造化见到那般人物。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的造化非同一般了。
“鲁共,去寻个机会把他们二人带来,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把人带来。”孟金硅看向自己的心腹,有时候养一只武功高强、办事利落的狗还是很有用处的,尤其是一只会打猎的狗。
名唤鲁共的衙役身子僵了僵。
这话太熟悉了,每次大人想把谁掳来,不,应该说想把谁送进牢里前,都会说这话,一旦谈不拢,那被带来的人就只有大牢这一个去处了。
鲁共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然而他为孟金硅效命这么多次,早已经摘不干净了,甚至连拒绝的话都不敢说一句,有些路一旦走了进去,就再也找不到退路了,唯有越陷越深。
“属下遵命。”他拱手退下,心里已经在思考着怎么把那小道长给带来了。
l另一边沈府,天光破晓,木青茶带着未褪的睡意从床上坐起,看着一旁穿衣的人,她想起昨夜,抿了抿唇轻声道:“似那般事情,今后不必与我提起。”
少女散着长发,雾眉轻锁,眼底还残留着一丝睡意,似是刚想起昨夜那般场景,没有思考就出言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齐小宋愣了愣,穿衣服的手一顿,笑着应了一声:“好。”
沈小八照例坐在马车上,当然还是和车夫一切坐在外面,老爷吩咐了,只要小道长一日不走,他便要时刻伺候着。
要问为什么单单派他来,当然是他机灵啦,不仅要好好伺候着,还不能惹人家不快,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小八觉得方才那小道长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至少比平时看过来时所费的时间要久一些。
马车内,齐小宋双眉微敛,想起方才看到的情形,她把目光放在了木青茶的脸上,仔细看着。
“可是有什么不妥?”任何人都不喜欢自己被窥探,木青茶也是,所以她与齐小宋约定,若无要事,不必每天相看自己。
而眼下,能让这人一脸凝重,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起早上到现在,她明白是齐小宋从沈府的下人身上看到了什么,而看到的东西与自己有关。
片刻后,齐小宋语带担忧道:“明日正午,沈小八会因为救你被人刺伤,而你会被掳走,后面的事你不让我提起。”
后面的事是场景再现,一见到木青茶就识破了她身份的孟金硅孟大人再一次把木大小姐逼上了绝路。
想到这她心里一阵后怕,若是木大小姐走上了绝路,同行的自己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齐小宋再一次为始终看不到自己而感到挫败,她看着木青茶,到底该不该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呢?
“后面的事我不让你提起?这是何意?”
木青茶面露困惑,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岂会让齐小宋住嘴,等一下。
“似那般事情,今后不必与我提起。”她冷不丁地想起刚醒那会说过的话,瞬间就领悟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那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难不成?!再看齐小宋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懂得呢。
木青茶脸色一白,语气不稳地问道:“是谁?是谁掳走了我?”
“县令孟金硅,孟大人。”
齐小宋顿了顿,小声吐出了那个名字,真相纵然令人难以接受,但一直逃避并不是办法,或许她应该坦诚布公地说出来。依木大小姐的性子,早点知道反而好一些吧,不然今后只会更加自责。
“怎么会?难不成……难不成……难道不是因为佛柄寺那些……。”木青茶迅速联想到一种可能,往日里忽略掉的一些事也串联起来。
孟大人很爱来府中拜访,与爹爹也交好,每次看过来的时候总是一脸和煦,且总会带些小物件给她,像一个疼爱晚辈的和蔼长辈。
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孟大人便再也没有来过了,爹爹的叹气声也多了起来,反倒是有两次出府,被县衙的差役半路拦下过,说是孟大人有请,想与爹爹重修旧好。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呢?哦,是说与人相交贵在用心,若孟大人有心,好生登门拜访,爹爹自然会一笑泯恩仇。
却原来症结是在自己身上。
齐小宋见木青茶脸色忽变,不一会额上就沁出了细细密密地冷汗,她心里莫名一疼,忙关切道:“青茶,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去补救,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种时候去做无谓的追责。
再说了,木家这飞来横祸未必就是因你而起,那佛柄寺里确实不干净,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先不要自责,眼下我们早些救出伯父伯母最要紧,对不对?”
木青茶眼底的惊惧因这番话单下去了一些,她再聪颖无双,到底还是个年方十七的女子,虽然心智坚定,却也少见风浪,一朝得知自己是害木家上下遭难的祸因,自然无法再冷静自持。
手心里沾着冷汗,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心情,就被另一双手紧紧握住,干燥、温暖,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人,眼眶一酸,却没有落下泪来,而是扬起了嘴角,轻笑道:“我当然知道什么事要紧,小宋不必忧心,既然你已看到明日之事,我们便想好应对之策,好叫那贼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不是嗓音里夹着一丝不同于往日的沙哑,齐小宋还真教这一抹桃花盛开般的笑意给骗了去,眼前的少女像一株不甘折腰的清荷,把所有的苦都藏在里自己的心底,不给别人看见半分。
可是她看到了呀,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深藏在莲心里的苦,齐小宋也笑,只不过在笑的时候抽出双手,抬起双臂把努力坚强的人拥进了怀里。
“我今年一十有八,不知青茶年岁几何?”
“一十有七。”
“那么小姑娘叫我一声姐姐吧,以后姐姐护你。”齐小宋佯装江湖义士的做派,一脸的少年意气,仿佛自己弹指间就能将所有障碍荡平。
“青茶,小宋。”木青茶淡淡地叫了她们两人的名字,便从齐小宋怀里侧开,似是累了一般闭目养神起来。
“嗯?”
莫名其妙的被叫了名字,齐小宋一时间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很懂的样子。
待到马车停下,木青茶才睁开眼睛,看着依旧一脸困惑的人,她浅笑一声:“叫我青茶。”
懵了一路的齐小宋这才领悟了那两声名字的含义,叫我青茶,叫你小宋。
原来是不乐意被自己叫小姑娘啊,又或许是不乐意叫她一声姐姐。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人已经笑了,就说明木大小姐又振作起来了,那么她也就不必担心了。
佛柄寺外,一张矮凳,一方木桌,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还有身穿道袍的小道长。
昨日的比试已经传扬出去,原本持观望心态的人也终于按耐不住了,不缺那一百两银子的人,多的是缺一份心安。
木青茶看着长长的队伍,手里捏着银票,第一步计划顺利实行,但第二步计划却要改变一下了。
原以为可以向孟金硅求助,如今已知豺狼的真面目,自然不能再与虎谋皮,而是要想办法把豺狼一起打掉,至于这寺里的和尚,今日倒是安分了许多。
几丈之外的佛柄寺大门前,小和尚瞧了瞧围在外面的人,透过人群看了眼那传说中的小道长,一溜烟跑回寺里:“了然师兄,香客们都在外面排队相面呢,咱们可怎么办啊。”
了然闻了闻身上臭烘烘的味道,他刚打扫完茅厕,还没来得及去换身衣服,当下就语气不善道:“我能怎么办,监院师兄都没有办法的事,等着吧,堂主和首座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又闻了下衣袖,脸上愤愤,干脆也不去沐浴换衣服了,十四岁的小沙弥正是冲动又记仇的年纪,既然比不过就去找师兄们告状,难道还治不了这两个毛头小子。
改了这几章的错字,脑力已告罄,明日再战,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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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