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今天收获满满,两背篓的菌菇,两株兰花,五棵月季,都是没什么重量的,而且王大丫是个力气大的,所以一趟就拿完了。
兰花可以放背篓里,但月季花却不好藏,两人下山的时候跟做贼似的,看到人就躲起来,花了平常两三倍的时间才到家。
先到的王大丫家,刘玉桃想了想还是嘱咐王大丫把花藏好,也让家里的几个弟妹管住嘴,不然闹得全村都知道了,以后上山的人可不只是她们两个了。
王大丫这会儿正兴奋地跟自家老娘讲述发现月季的过程,对刘玉桃的嘱咐也没听清楚,只摆着手说知道了,让刘玉桃赶紧回家。
到家的时候,刘启和赵氏破天荒地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见刘玉桃进来,刘启就伸长了脖子往上看,“囡囡,今天找着了什么好吃的呀?”
刘玉桃把背篓放在石桌上,拿开上面的树叶,就冒出了满满一背篓的菌菇。
“今晚可得做个菌菇宴,往常找的都是零零散散的,吃不过瘾。”刘启在一旁砸吧着嘴说道。
赵氏也在旁边附和,“松树菌拿和肉片大蒜炒,香菇晒干以后熬鸡汤,这个鸡枞菇做汤,放点猪油、葱末就鲜得很,再配点白米饭,就更好了。”
说完,一家三口都齐齐咽了口口水,要是王大丫在,估计也就懂得为什么刘玉桃会这么爱吃了,遗传基因嘛,怎能抗拒得了。
不过刘玉桃也没忘了正事,把一边的菌菇全部拿出来后,就把里面的两株兰花拿出来,兰花用蕨草包裹立着放在背篓角落,剥开后才看到散发着清香的兰花,刘启赵氏瞪大了眼睛。
“囡囡,这是你找的?”
“在一个小山坳发现的,阿爹,你可知这兰花的价格?”兰花根部被她用手帕包着,里面还有新鲜的泥巴。
刘启虽是读书人,但家境一般,见识也不多,只知兰花贵重稀有,却不知如何估价,不过他和书局掌柜有点交情,倒是可以从他那里打听打听。
“这个兰花要想卖个好价可不能像之前卖菌菇野菜那种拿上街,得找些门路搭上县里富户才行,最好是那种想往上走的官家。”
刘玉桃来的这段时间缠着刘启跟她讲了当今的现状,朝局有些像三国鼎立阶段,三国之间时有战争,但三国之内还算总体稳定,她所在的北齐原是柱国大将军赵恒的驻地,赵恒是旧朝皇帝李斯的岳父,大齐八年,李斯受妖妃所惑,下旨赐死皇后赵希和公主李成玉,赵恒爱女心切,加之担忧在京为质的家人,便带着部曲赶往京都,不料此举被诬陷为谋反,并在途中被毒杀,最后部曲费耗尽了大半,才将赵恒子女救出,柱国公夫人为掩护孩子出逃也自缢于家中。接着,皇帝暴毙,三岁的五皇子登基为帝,奉妖妃于氏为太后,裕王爷为摄政王,皇后剩余二子和其他妃嫔子嗣接连死亡,后有大臣听到小皇帝私下里喊裕王为父皇,且太后与摄政王亦有苟且,这才知晓了赵家被害的真相,有义之士将真相公布天下却也为时晚矣,而当那层遮羞布掀开后摄政王也以雷霆手段建立新朝,自封为帝。
遵循正统的朝官拥立旧帝亲弟永王为帝,逃往南都,建立南朝。
而赵家军在救回赵家二郎和赵家小姐后也听到了少帅赵疆在北齐自立的消息,从此天下划定三分,分庭抗礼,如今已有5年。
刘玉桃所在村落属于北齐,虽偶有天灾**,但总的来说还算稳定,北齐也沿用了旧朝的用官制度,设置州、县、乡、里、村五级地方制,刘玉桃的目标就在县里头,不论任何朝代,当官的地方就总是少不了“贿赂”讨好,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了解兰花的市场以及县城里有哪些人物需要此花,书局是县里富户人家常往之地,所以如果能从书局掌柜那里了解情况,那如何卖花她也该有个章程了,心下想着,便和刘启打听书局掌柜的为人。
“阿爹,那个掌柜人品怎么样,找他行吗?”
“放心,阿爹和书局掌柜是十几年的好友,完全信得过。”
刘玉桃将信将疑,“那之前怎么就没听你提起过,您可别逞能哈,我这个花可贵了,要是拿到那不怀好意的人手里,别说挣钱了,我还怕惹一堆麻烦呢,而且大丫那边找到了好几棵品相极好的月季,就想着卖了钱给他爹重新治病呢。”
“王大哥那腿还能治?”
“大丫说她问上次来给你治病的老大夫,大夫说要重新打断骨头接骨治疗,就算不能和常人一样,但也能站起来,慢点走是没问题的。”
刘启看着自己的腿我一阵唏嘘,“我摔骨折了都觉得这么痛,王大哥两条腿都断了还能熬这么久,真是条汉子。”
刘玉桃没跟他说王猎户寻死的事,又在卖兰花的事情上多问了些问题,这才往厨房去。
把品相比较好的菌菇放到一边,等吃完午饭就给王大丫送去卖,而一些破损的刘玉桃则用青椒、蒜片、野葱炒成一锅,鸡枞菇则撕成长条做汤,放上少许油盐葱花就是一道美味,主食是粗粮和白米混合,虽不如大白米饭好吃,但是味道也很不错了,特别是浇上一勺带着浓浓汤汁的炒蘑菇,那味道简直能令人心醉,吃一口饭菜,再喝一口鸡枞汤,这日子美极了。
“怪不得这菌菇卖的贵,真的太好吃了,这段时间多上山捡来吃,不然时间过了就得等明年了。”
刘启边吃边建议,刘玉桃也深以为然,默默想着下次再上山,采到的菌菇就不卖了,全留着自家吃,吃不完还可以晒干保存,或者磨成香菇粉做调料用。
而王大丫家这边也是激动万分,王大丫看王小丫目不转睛地看着月季,一心软就摘了最小的一朵月季花戴在小丫头上,然后就让她出去玩了,她看着一家人欢天喜地的样子,就忘记了刘玉桃的嘱咐,直到下午不停地有人来打听她上山的事情,以及不停有人拿着东西来家里,拜托她以后打猎时带人上山时才发觉自己做错了事。
刘玉桃来到王大丫家的时候,就看到了王大丫家坐了满院子的人,一时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玉桃也来了,对了,听说这次你也和大丫上山了,那大丫找到了月季,你找到了什么呀。”
满口黄牙的大婶极其热情,上来就拉住了刘玉桃,那衣袖上还有斑斑点点的白色痕迹,像是擦鼻涕留下的,黄牙大婶不止牙黄,脸也是黄的,一张大嘴,嘚吧嘚嘚吧嘚地说个不停,口水净往外喷,院子里都是她高亢的说话声,她疏离地将自己手拉出来,保持了距离才问道,“恕玉桃眼拙,不知这位大婶是……?”
旁边的妇女们捂着嘴巴低低笑着,窃窃私语,不一会儿村里的石大婶子才解释道,“这是村口佟五爷家外嫁的大孙女佟桃花的大嫂子,前几日佟五爷家不是新得了个曾孙嘛,就请了亲家来吃酒,这外嫁的大孙女一家还没回去呢,说是住到秋收完再回去。”
亲戚之间借住那都得是天灾**的时候,石大婶场面话说得好听,实则大家都清楚,其实就是老实巴交的佟五爷家被无赖亲家讹上了,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村里人可是看了几场好戏,不过这些私密事儿可不好当着众人面说。
刘玉桃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原来是外村的啊,怪不得没印象呢。”
“嘿,你这女娃,啥外村不外村,我是外村的,我幺弟妹可是你们村正经嫁出去的姑娘。”
“没人说她不是我们村的啊,我只是说你是外村的而已。”说着又朝大丫娘转头过去问,“不过王大婶,您家何时和桃花姐的婆家有来往了,以前咋没听说过。”
大丫娘无奈地垂着头,“这这这”了半天也不知道说啥,还是一旁气呼呼的二头说了实情,“她听说我姐找到了稀罕的花,非要缠着看呢,还说大青山是佟家湾的,我姐找到的花也有她家一份。”
刘玉桃气极反笑,“还有这样的道理?”
“可不是!那大青山属于佟家湾所有人,王大丫从山里头找到稀罕东西,可不得也给众人分一份,再说了这王家还是中途搬来的呢,可不算正经的佟家湾人。”
“要是我们有正经落户文书的都不算正经佟家湾人,那您就更搭不上边了吧。”
刘玉桃沉着脸,嘴角勾起了丝冷笑,盯着院子里心思各异的众人,“众位婶娘嫂子也是这样想的?”
有那一门心思想要起哄众人分杯羹的,自然也有那讲礼数的,以石大婶子为首的就是,“玉桃丫头,我们可没那龌龊心思,这不是听说大丫从山上找到稀罕物件儿来沾沾喜,改天让大丫也带你石家哥哥们上山试一试,家里日子不好过,要是多了些进项也是好的呢。”
跟在石大婶子后面的一帮子妇女也连连点头,不知怎的,这玉桃明明就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娃,身姿傲然地立在那儿,只是沉着脸询问她们,她们就感觉到了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就跟见到发飙的村长差不多似的。
刘玉桃听闻此言,脸色要好一些,便也放出话保证,“去年遭了灾,今年村里大多数人家里都不好过,我能理解各位婶娘嫂子,大青山是佟家湾的,没规定说其他人不能去,不过打猎确实也有危险,看我王大叔的腿就知道,我刘家和我王大叔家都是外来户,来这么些年也多亏了村里的帮助,我们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众位婶娘嫂子们信得过我的话就先回家,等我和大丫姐商量出章程,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
众人看王大丫躲在后院不见人,而刘玉桃又做了保证,只得无奈离开,有那起子想赖在王家一睹月季风采,铁了心要分杯羹的也被村里的长辈拉走了。
大丫娘见众人走了出去,这才抹着额头的汗,跟刘玉桃道谢。
“王婶,我走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要把这个花藏住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村里全知道了呀。”
大丫娘搓着手,也很是后悔,“大丫看小丫喜欢得紧,就给她摘了朵戴头上,谁知四头拉着小丫在外面玩的时候说漏了嘴,那些孩子就回到家跟大人说了家里这几天的事,然后村里人就上门了。”
“她们瞧见花了吗?”
“没呢没呢”,大丫娘摆着手,“一个个跟饿狼似的,要真让她们瞧见了,我真怕会抢起来,一听到人来,大丫就抱着花往后屋躲了。”
刘玉桃叹了口气,总算还没有太糟糕,走之前明明就千叮咛万嘱咐的,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也不是刘玉桃不愿意跟村里面分享山里的资源,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她懂,在自己没有能力主导事情以前,她是不愿意将这些谋生技能说出来的,再说她家的情况和大丫家的情况目前都需要钱,真要带村里人上山,一是减少了她们的收入,二是上山也是有危险的,万一跟他们上山的人出了事赖上了她们那更得不偿失。
不过眼下村里人都知道了她们两个打猎和采花的事,不带村里人说不过去,再说现在大家日子也只是勉强维持,自己吃香喝辣,村里人却挣扎在温饱边缘,她自己就过不去心里的坎。
只是要如何带,还需要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