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的时候,张欠发现壮汉老板极其暧昧地来回看自己和傅闲能,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付完钱立马拽着傅闲能走了。
由于学业和毛女士的工作,除了大长假和寒暑假,张欠平时很少回高加省,所以不知道本地有什么好玩的,便一边划手机,一边问傅闲能想玩什么。
“附近有前年刚建的小型游乐场,嘶,其实项目挺全的,还有蹦极。电影看吗,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个,科幻题材,血腥恐怖能接受吗?离我们最近有老年活动中心……”
傅闲能倒是对蹦极有点兴趣,但未满十八岁需监护人陪同,并签署保证书,便打消了念头。
近年的科幻题材他都看包浆了,就算了。至于血腥恐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不过通常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但老年活动中心是什么?去消食吗?
说到最后,傅闲能看张欠找得辛苦,上前盖住他的手机,道:“新年新气象,我想去买衣服。”
张欠记得他到高加省时,好像就带了个行李箱,还不大,恐怕确实没有几件衣服。
于是张欠又找了好一会儿,才在附近找了一家符合傅闲能资本特性的连锁服装店,往里一扬头:“进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你不进去?”傅闲能问。
张欠:“你是女生吗,买衣服还要我提供情绪价值?”
男孩子差不多得了。
“……”傅闲能:“好吧。”
傅闲能进去后,张欠坐门口的花坛边上,过了会儿,手机响了,是毛女士。
毛女士:“带小傅去玩了吗?”
张欠:“小地方没什么好玩的,带他来买衣服了。”
毛女士:“妈给你转钱,你收了去买几件新衣服,过年了,咱也收拾得巴巴实实的。”
“不,”张欠本能想拒绝,忽而顿了下,知道说了毛女士还是会给自己转钱,话锋一转:“好。”
又简单说了几句,张欠挂了电话,低头抚平自己的穿着,衣服明显是旧的,但仍干干净净。
别人是人靠衣装,但张欠年轻,身高腿长,长相也是百里挑一,张扬又帅气,是衣服靠他衬得衣冠楚楚。
可物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个人再帅,穿的衣服破烂就是破烂,不可能变成皇帝龙装。
张欠收了转账,正想着要不要找条批发街买两套衣服,身后突然传来“哎!”地一声。
“张欠!”
听出傅闲能的声音,他慌忙回头,傅闲能围着新买的三花猫围巾,头戴黑色毛线帽,两手提着好几袋购物袋,被压弯了背。他嚎道:“快来帮我,我提不动了。”
他后面跟着两名售货员,也都提了一堆东西,没办法分担。
短短十几分钟,他是把半个店都买了吗!
张欠快步走过去,一边接过傅闲能手里的东西,一边损:“挺娇气的,连这些东西都提不动。”
“拿好了。”傅闲能声音秒变平稳,也不喘了,出奇地没有阴阳怪气。
张欠紧紧攥着袋子,说着:“你以为我像你……”
抬头,一条印着三花猫的围巾勾着他后颈,傅闲能微微俯身,含着笑的脸近在咫尺,极其认真地为他系围巾:“你确实很特别。”
围巾还残留上一个人的温度,张欠想到今早在三轮车上的吻,浑身唰地涨热:“你他妈!”
“别摔,都挺贵的,东西放地上就不值钱了。”傅闲能提醒他。
他立马把险些扔出袋子勾回来提好了。
张欠僵得像木头,任由傅闲能用围巾裹住他的半张脸。
须臾,看傅闲能直起身,像是完美地解开一道物理题,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张欠恶狠狠地将东西推他怀里,道:“拿着你这些破烂!”
后面两个售货员:“……”
不曾想,傅闲能后退半步,一脸理所当然:“你不说我是少爷?哪有少爷自己拎东西的?”
“那我他妈是你的佣人?你敢说个是试试看。”
“不然你想是我的什么?”傅闲能稍稍抬眉,竟破天荒地戏谑:“朋友?”
“你自己承认吗?”
张欠哑口无言,温暖的围巾像是受贿品,逼得他嘴皮子动了动,就是说不出什么话。
因为他从没想过和傅闲能当朋友,新年过完回到申州,就打算和他分道扬镳,反正附中那么点大的学校,对方上了一半学期都能没见过自己,似乎也无所谓。
看他不说话,傅闲能不知为什么,那股难以压制的情绪又涌上来。
他脸色不好地掏出手机,给二舅打电话,问二舅到哪儿了。
没一会儿,二舅开着三轮车到门口,傅闲能让售货员都把东西放后车厢。
那两人面面相觑,震惊于挥金如土的男生居然坐三轮车?
现在的有钱人已经达到顶级的该省省该花花了吗?
但面对大客户,他们不敢多揣测,把东西放上去后,眼睁睁看着大客户爬上去,不爽地坐在最边上,和张欠距离一米左右远。
二舅说句坐稳了哦,车便发动了。
路上,张欠看着外景出神,忽然听到嘭地一声,他看见傅闲能闭着眼睛,手紧紧抓着车厢板,忽然想到自己提醒二舅的事情。
他在车厢里找了找,找到一个红袋子,里面还躺着两瓶矿泉水、一包陈皮和一包草莓味Q.Q糖。
张欠看向傅闲能,喊了声诶,道:“傅闲能,过来。”
傅闲能晃悠悠地睁开眼,幽怨地看着他,发现他没有摘了三花猫围巾,才默默挪过去,背靠主驾驶后的车厢板前,两人摇摇晃晃,肩膀时而挨着、时而分开,藕断丝连一般。
张欠把袋子塞他怀里,道:“吃里面的陈皮,睡一觉。”
傅闲能依言打开,一字不发地拆开陈皮包装,拿出一小块陈皮,表情有点犹豫。
张欠瞧他因为没吃过所以不太敢的样子,唇边不自觉勾了勾,直接抬手替他推进嘴里,道:“你不是爱吃醋吗,这也是酸的。”
陈皮贴着舌面,又酸又咸的滋味蔓延开,傅闲能苦着脸埋怨:“咸的。”
张欠打开矿泉水递过去,道:“那喝点,别喝太多。”
傅闲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点,清凉的水划过嘴里陈皮,陈皮奇迹地变甜了,有种很微妙的味道。
他惊奇地看向张欠,张欠微低着头盖矿泉水,看也不看一眼,冷漠道:“别看了,赶紧睡。”
傅闲能眼帘稍抬,瞥见他红着的耳尖冒出围巾外,笑着哦了一声,然后靠在他肩上,道:“睡了。”
张欠浑身一僵。
好久之后,听到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他稍稍扭头,两人忽然向上一错,又落下,傅闲能高挺的鼻梁戳进柔软的围巾里。
他觉得不好呼吸,难受地蹭了蹭,似乎找到适合的依靠,倚着张欠再次睡着了。
张欠别开头,脸已经爆红成烂番茄。
他窒息地扯了扯围巾,动作幅度极小地扇动,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冬日寒风的慰藉。
妈的。
张欠往下瞥,原来是傅闲能又开始无意识地埋在自己肩窝里蹭。
闲杂人,你真的很没有边界感。
他郁闷地扶额,忽然怒目圆睁。
卧槽,傅闲能该不会知道他不小心亲到我脖子,所以故意买的围巾吧?
用了近一个半小时回家后,傅闲能发现张欠又不跟自己说话了,下车径直上楼。
二舅看向傅闲能:“欠儿怎么啦?”
傅闲能:“……”
他也不知道,他是这个家里最不懂张欠的人。
其实傅闲能是给外公外婆、二舅、毛女士……和张欠买衣服。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他怕是会让自己把那堆“垃圾”退了。
他只好装作给自己买的。
傍晚,傅闲能挽起袖子进厨房,问毛女士有什么要帮忙的,她笑道:“没有,去看电视吧,或者上楼烤电暖桌,过两天要下雪了,得一直保暖。”
傅闲能微笑:“不了,不冷。”
看他坚持,毛女士无奈让他洗菜。傅闲能掰着勺菜,偷看毛女士好几眼,踌躇片刻,问:“那个……阿姨,要是张欠突然不说话是为什么?”
毛女士正在切肉,闻言,惊喜地看他“吼”地一声。
嘴角难以压制地狂喜。
这孩子难道是关心她儿子?
她露出一脸慈母笑:“那得看是什么情况下了。”
“就……”傅闲能抿了抿,觉得这样犹豫不定不像自己,他要把张欠的事当做物理题看待,当下了解当下解决。
于是他叹了口气,正视毛女士,认真道:“我今天去镇上晕车,靠着他睡一觉,他下车就不说话了,然后……”
……
晚饭前张欠睡了一觉,饭点下楼时,所有人已经在餐桌边了,毛女士道:“你外公外婆想吃玉米饭,就煮了一些,你要是不吃,厨房有白米饭。”
张欠应了声好,不动声色地瞥旁边,傅闲能刚开饭,夹了一筷子玉米饭放进嘴里,眉毛立马拧成麻花卷。
他不相信味觉地低头看玉米饭,又怀疑地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外公外婆、二舅和毛女士,强行咽下去。
忽然,一道情绪不明的轻笑传来,他抬头看见张欠正坐下来,顺手拿走自己手里的玉米饭,道:“这个我吃,去打白米饭。”
终于肯和他说话了。傅闲能快速去打了碗白米饭回来,眼神多看张欠几眼,忽然想到毛女士说的。
(吼吼吼,小傅啊,千万不要介意,我儿子就是害羞,不好意思收别人的礼物,人不坏的。)
傅闲能又看了张欠一眼,仍然不敢相信,这人真是害羞的类型吗?
和狂暴龙倒是蛮沾边的。
他视线往下移,发现张欠脖子上空荡荡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着张欠也许不是害羞,是因为讨厌他,不想收他的东西。
傅闲能不甘心似的,再看一眼,震惊张欠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抹薄红,再抬眼,发现对方瞪着他。
张欠恶声恶气的:“你他妈不想吃饭就滚出去。”
“吃。”傅闲能骤然收回视线。
看他吃得认真,张欠也吃自己的,每一口饭都吃得非常用力,时不时拿眼刀剜他的脸。殊不知,他看似认真,脑子里全是张欠红着脖子瞪自己的样子。
好像遇到新难题了。
傅闲能想。
晚饭吃完,张欠收拾完碗筷,上楼前想到什么,泡了两杯蜂蜜水带上去。
进门后,傅闲能果然又在烤电暖桌,他走进去,将其中一杯放傅闲能手边。
“谢谢阿——”傅闲能抬头见是张欠,笑着话锋一转:“谢了张欠。”
张欠:“别谢我,我妈让我送上来的。”
毛女士吃完饭就和两个老人在烤火室聊天,分身乏术也是常有的事。
傅闲能嗯了声,音调降了下来,但笑还挂着。
张欠:“??”
这少爷不是也说了不放过自己吗?整天笑嘻嘻的干什么。
张欠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傅闲能,端着他那杯回房间了。傅闲能看着他离开,回头继续看电脑。
过了会儿,对方又折回来,把一包草莓味的Q.Q糖丢桌上,道:“我妈还说了,少烤电暖桌,很干,易上火。”
说完又迅速离开。
傅闲能看向那包草莓味Q.Q糖,忽然又想到毛女士的绝世名言。
(欠儿性子拧巴,有些事他不会直说的,要是他惹你生气了,你千万不要理他,他自己消化完会找你“道歉”。)
于是他拿起那包糖,左右看了看。
所以张欠是想请我吃Q.Q糖?
傅闲能笑了下:“还以为他多直爽呢。”
五号这天清晨,小舅一家即将抵达外婆家,所有人站在院门口迎接,脸上都笑盈盈的。
除了张欠。
张欠阴着脸道:“我讨厌小孩。”
张欠:我讨厌小孩。
傅闲能:还好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B)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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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你想是我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