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王明珠的手就被乔晞月的手捉住手腕,既快又准,她的手腕被捏得生疼,看着乔晞月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这个一向面团子似的大嫂竟不再怕自己了。
绿竹和绿梅看得心惊,走过去站在乔晞月身后。
烛台里燃着蜡烛,烛光微微摇曳,映照在乔晞月的脸上,她的脸上满是轻蔑之色。
“大小姐,以往我对你的容忍也算是到头了。”乔晞月放开王明珠的手,王明珠向后趔趄了几步。
“你,你给我等着,我绝对饶不了你。”王明珠恨极了。
“之前我总是想不明白,你这小姑子怎么老是针对我,哪怕是姑嫂不合,表面功夫是要做的。现在我想清楚了,既然没有缘分做一家人,你想做仇人,那便做仇人。毕竟你的心太黑,害人的招数层出不穷,我也不必再拿你当人了。”说完就转身离去。
王明珠想要冲过去,膀大腰圆的绿竹挡在她面前,横了她一眼,王明珠气得胸廓起伏,知道自己目前还在祠堂罚跪,只能看着乔晞月带着仆妇们走远。
守门婆子极有眼力将祠堂门关上。这府邸,一旦老夫人发话了,就算是国公爷也得毕恭毕敬。
深夜未眠的还有夫人夏氏,此刻她正跟国公爷在内室说话。
“你去跟老夫人求求情不行么?跪三天三夜,以后还怎么走路?”夏氏一晚上都在说这件事。
“母亲的意思,我等不可违逆。再说了,明珠那也不是真跪,坐跪罢了。母亲都没派人看着。你就知足吧。”开国公王远鹏每日都很累,早起还要上朝,他柔柔太阳穴,“你若没有睡意,我先去睡了。”
这些后宅之事,向来都是女眷管的,他并不操心,母亲冯氏不管之后,就是夏氏和儿媳乔氏管着。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明珠可是你的嫡亲女儿。”
“我也没说不是,她性子不好,是该罚,总不能以后嫁去别家府邸,还招惹是非。咱们府邸自然宠着她,她是大小姐,到了别家府邸,她就是儿媳、孙媳,若是性子不好,吃亏的是她自己。”王远鹏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他如今不是歇息在书房就是姨娘房中,跟夏氏只说要紧事、大事,其它情分早没了。
夏氏气得追出去几步,随后就关上穿堂门。
夏嬷嬷给她上茶,“夫人明早去求求老夫人便是。”
“我那婆母万事不管,哪知昨日突然理事了。我倒是小瞧了乔氏,她居然也会背后告黑状。”夏氏抚着心口,她被婆婆冯氏压制了很多年,好不容易婆婆不管事了,她潇洒风光当家,儿媳乔氏进府之后,她过得更舒心,如今倒好,儿媳都敢骑到她头上了。
夏嬷嬷想起乔晞月这阵子面容严肃,会见各管事疾言厉色的模样,便道:“夫人,世子夫人确实跟从前不一样了,性子变了不少。”
“哼,明日起,我管事,不必让她管了。”夏氏一拍桌子,“没了管家权,我看她如何耍威风。”
翌日,乔晞月还未用早膳,郭嬷嬷就含笑来了。
“请郭嬷嬷稍等,世子夫人马上就来。”绿梅笑着招呼,“是不是国公夫人有事要交待?”
郭嬷嬷其实心里打鼓,让世子夫人交出管家权,这差事不让别人传话却让她来传话,这等打脸得罪人的事,偏偏落到她头上。可她也是有苦难言,不得不来。
瞧着郭嬷嬷的脸色有些古怪,绿梅猜到**分,肯定不是好事,也难怪,自家主子才告了大小姐的状,国公夫人当然心中不愉。
“我多等一会儿不打紧的,你们且去忙。”郭嬷嬷的笑容很勉强。
过了一会儿,郭嬷嬷被迎进锦鑫院的东次间,早膳席面已经摆上,乔晞月坐于主位,阳光洒进来,整间屋子都暖洋洋的。
乔晞月的脸庞光彩照人,本就面容姣好的她,此时更显贵气。
绿竹替乔晞月盛了一碗小米粥,又夹了两只水晶蒸饺、一筷现炒时蔬、一小块桃花饼。
“郭嬷嬷这么早来,是不是母亲有事交待?”乔晞月含笑问她。
笑容明媚如春日暖阳,郭嬷嬷晃了一下神,随后讪笑,“那个,其实也不是大事儿。就是国公夫人她,她说,她最近精神不错,又想掌家了。”
绿梅和绿竹相互看了一眼,她们虽没有言语,但这氛围让郭嬷嬷有些不适。
郭嬷嬷也不敢看乔晞月的脸色,她知道如今这世子夫人也不是好惹的,否则怎么会在老夫人面前三言两语就让大小姐去祠堂跪着了。
乔晞月并不意外,反而招手让绿梅出去拿账本,“如此甚好,我常觉自己比不上婆母的管家能力,那就有劳母亲了。公中的账本很清楚,多少余留也写清楚了。”
“是,老奴回去就跟夫人禀明。”郭嬷嬷觉得自己后背都有些汗湿了。
等绿梅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她们都是锦鑫院中伺候的,乔晞月的陪房嬷嬷。
郭嬷嬷回到夏氏院中,就有一堆账本放在桌上。
夏氏蹙眉,“怎么好像多出几本账本?”她翻开公中账本,越看越蹙眉,竟是王明珠的开销最大,还有她的好儿子,世子王世崇。
王世崇外头还有一个外室,此事只有夏氏一人知晓,所以王世崇的账目也很大。
夏氏叹气,“也不知这乔氏是不是故意的,明珠和崇儿的账本居然单独列出做账本。”
夏嬷嬷替夏氏揉捏肩膀,“夫人放心,世子爷那事,只有您知道,乔氏肯定不知道,独立做账应该是因为新纳了两个姨娘,所以要记清楚些。”
夏氏站起身,“罢了,府中庶务一向好处理,还是那些管事、婆子,我自然管得明白。带上明珠爱吃的膳食,我去看看她。再拿些药膏,她的膝盖要上药。”
“是,夫人。”郭嬷嬷早已让丫头备齐。
一路上,夏氏问郭嬷嬷,“那乔氏可有怨怼之言?”
“回禀夫人,世子夫人挺温和的,还说她管家确实没有夫人您管的好。”
“哦?她说话时是不是阴阳怪气的?”
“没有,世子夫人看着心情不错。”郭嬷嬷回话时,忐忑不安。虽然夏嬷嬷敢说世子夫人不好,郭嬷嬷却不敢,就怕被世子夫人记恨。
说来也奇,府中下人们总说世子夫人大方和善,可郭嬷嬷竟觉得世子夫人有些阴险,当然,这些话她也不敢对外人说。
“哼,算她识相。”夏氏觉得自己辖制住了儿媳,心中有些得意。
到了祠堂中,王明珠又大发脾气,跟夏氏告状,数落乔晞月种种不是,夏氏对儿媳乔氏也有不满,再加上自己娇养长大的女儿如今跪祠堂,心中更对乔氏厌恶。
“你祖母在府中说一不二,这会儿无人,你也别跪着了,坐一会儿。”夏氏满眼都是心疼。
王明珠夜里在蒲团上睡了一夜,比不上自己闺房的暖软大床,满腹怨气,“母亲,都是那乔氏那贱人向祖母告状。那日,咱们去暨阳侯府,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她却记恨我,说我故意骗她,想让她进府邸厢房撞破别人私会的事情。我怎么知道里头有没有人私会,她这是胡言乱语。”
夏氏揉揉眉心,“那暨阳侯府的事别再提了,咱们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你嫂子,你平日总是挤兑她,泥菩萨都有几分脾气,她如今是不想忍了,变厉害了。”
“切,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不过就是搬弄是非罢了。当初祖母怎么选她进咱国公府大门?让哥哥休了她,您再重新选一个儿媳。满京的名门千金,都可以挑,咱家可是开国公府。”
“哪有这么容易?你父亲第一个不同意,他们阜阳侯府乔家也算是勋贵人家。”夏氏不是没跟夫君提过,开国公将夏氏骂了一通,说她妇道人家见识浅,高门府邸的联姻哪是说断就断的,让她安分点。
王明珠冷笑一声,“谁不知道,阜阳侯府已渐渐落寞了。”
既然夏氏收回了管家权,乔晞月就不必再会见那些管事婆子,用完早膳在院中廊下散步,随后去书房习字抄经,又绣了一会儿帕子。
“主子,门房婆子送来一封信。”绿竹从外头进来,将信递给乔晞月。
乔晞月将信打开,其实是两封信,表面是娘家大嫂刘氏寄给她的,里头还有一张小而薄的信纸是她二哥乔镇麟的回信。
待读完二哥的回信,她便烧了。
“明早,我们就回一趟阜阳侯府。”乔晞月叹气。
绿梅听后,问了句,“又回?要不要跟夫人说一声?”
“不必了,她刚拿回管家权,只怕没空管我回娘家的小事。”
“可是......只怕夫人会不高兴。”
“她们高不高兴的,我也顾不得,如今我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乔晞月敛眉,她给二哥的信说得很清楚了,可是二哥回复敷衍,似乎不明白她的用意,她要亲自回去一趟才行。
上次回娘家,她没见到二哥,这次一定要见到。
一夜乱梦,乔晞月早早就醒了,天刚大亮,她就赶紧传早膳,匆匆用了些,穿戴妥当便带着绿梅、绿竹再次回娘家阜阳侯府。
侯夫人刘氏笑着出来迎,“你怎么也不事先知会一声?用过早膳没?”
“用过了,二哥今日在府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