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怎么处理?”
齐月毫不客气地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位锦衣公子,因为失血过多,这个人早就昏了过去,要不是他们、不,是齐振拼死相救,他早就成了那群人的刀下亡魂了。
齐月无比嫌弃地看了锦衣公子一眼,为了救他,齐振差点搭上一条命,她左看右看,也不觉得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齐振这么做。
齐振探了探锦衣公子的鼻息,松了一口气,“他还有救。”
说罢他撕掉自己衣服的下摆,紧紧地包住了锦衣公子的右肩,防止他的伤口的鲜血流出更多的血。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齐振道:“他需要治疗。”
“那又怎么样,”齐月双手抱臂,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你难道还打算去帮他采药疗伤吗?”
一片静默,齐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还真打算这么做?!”
“反正我们已经救了他,那就救人就到底吧!”齐振低声恳求道。
齐振知道,齐月是会医术的,若说现在还有一个人能救锦衣公子,必然是齐月无疑。
可是齐月不想救!
不仅如此,此刻她看着手上的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冲上去补上两剑,好送那位直接下黄泉。
齐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虽然齐振不说,但齐月怎会不明白齐振是一个多么骄傲的男人,无论在外人面前他曾经有多卑微,今后的他会一项一项拿回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而在齐月面前,他希望自己在齐月心里永远是一个坚实的依靠,前世他的处境那么艰难,他还生着病呢,轩辕决却刻意在朝中打压他,多次公开冷落,让他这个战神,变成朝堂上了一个哑巴。
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对宫中的齐月传过半句话让他帮他。
他连要求齐月都没有做过,更别说恳求!
而这个人,凭什么?!
燃烧的怒火并没有吞没齐月的理智,“给我一个理由。”
给她一个齐振如此反常地维护一个陌生人,甚至差点连累自己生命的理由,像他们这样的奴隶,生命永远是最珍贵的,除了家人,没有人值得他们这么做。
说她自私也好,霸道也罢,在齐月心中,只有齐振和千姬值得她这么做,她相信,齐振也是一样的想法,可她想不到,今天的齐振居然能为了一个陌生人也能做到这个地步,若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她绝不接受。
齐振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此时的千姬已经生气了。
可是,她在生什么气啊?!
齐振有些困惑,却知道此时不能再让齐月生气了,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救过我。”
“?”
齐月脸色一变,“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那双手套吗?”齐振问道。
齐月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是她和齐振第一次也算得上唯一一次的争吵,第二天齐振就带着千姬亲手用他打来的毛皮缝制的手套。
那双手套柔软又温暖,自从有了它,齐月的双手在冬天再也没生过冻疮,之后齐振送来的东西她通通都退了回去。
只有这双手套,每一年的冬天齐月都戴着,寸步不离,戴着它,仿佛千姬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那时的她还在心中不止一次地感叹,这个年纪的齐振就能猎到一头这么好的白熊得到如此完整的皮毛,比前世还要厉害。
而齐振在这个时候说起那双手套,难道说?
齐振点了点头,证实了齐月的猜测。
“那时的我与白熊狭路相逢,我试过逃跑,可它紧追着我不放,我没办法,只好和它打了起来,当时的我手上没有兵器,只能赤手空拳地和它搏斗,我们都受了伤,我打瞎了它的眼睛,手上拿着石头把它脑袋都砸扁了,我以为它已经死了,自己的力气也耗尽了,就坐到一旁歇息,可我没想到,那只熊伤成那样了,居然还有力气爬起来在我防备最松懈的时候试图咬我的脖子。”
齐月的心漏掉一拍,齐振此时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三年前孤立无援,一人勇斗白熊,以为尘埃落定却不知危险已经降临到他头上的齐振揪心。
“后来呢?”齐月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扰到了什么。
“就在它的牙齿即将刺穿我的喉咙的时候,一支利箭射穿了它的喉咙,那只白熊倒下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它喷薄在脖子上的热气。”
四周静悄悄的,若是当时齐振被白熊的牙齿咬穿了喉咙,他是不是就在三年前的那个静悄悄的夜晚死去?
无人知晓他来过那里,白熊会一点一点地啃食着他的身体,而日后,她就算上天入海,也找不到被白熊吃掉的齐振。
齐月忽然感到一阵后怕,她猛地抱住了齐振,“幸好,幸好你平安无事。”
不然,我真的会发疯地毁掉一切给你陪葬。
“所以,就是他救了你?”
齐振点了点头,“那时候他骑着高头大马,身边有一堆人跟随,我想他的身份定是不凡,白熊珍贵,他们那么多人本可以将白熊尸体拿走,谁知他只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好本事,便带着他们策马离开了。”
“月儿,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追杀他的人是谁,我只知道,他的大恩,我不得不得报。”
齐月沉默了,她费尽心思不让齐振在公主府出头,禁止他在公主府找活儿干,就是怕清瑶公主发现他的才能,为将来脱离奴籍的事增加阻碍。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齐振不仅被人发现了他的本事,还与对方有了交集甚至欠下一份大恩。
齐月捏了捏眉心,以齐振的性格,怪不得今天会这么冲动地去救人,只是,他们真的要与对方建立这么深的联系吗?
想到前世残忍狡猾猜忌心又重的轩辕决,齐月目光一凛,如今就算他们想避开恐怕也避不开了。
“哥,我可以救他,但你要答应我,救过他之后,我们和他之间再也不要有交集了。”
齐振的脸色在齐月说出救人的时候就好了不少,之后听齐月要求以后和他不要有任何交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救我一命,如今我们也救他一命,就算是还给他了,他这种大人物,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上赶着,人家还以为我们居心叵测图他什么呢,以后也算是不拖不欠了,正好。”
这番话齐振说的坦坦荡荡,齐月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真的只是想还对方的救命之恩,并无其他,心下松了口气。
她不怕救人带来的麻烦,只怕齐振对人家心生好感,起了结交之意。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齐振的才能与本事,也没有人更怕齐振像前世一样被别人利用到死。
既然已经清楚了齐振的想法,齐月也不再犹豫,让齐振扶起了锦衣公子,解开齐振之前的包扎开始治疗。
黑衣人那一刀砍的并不算太重,其中也有被即使避开要害的缘故,齐月看到伤口时松了一口气,情况比她想象中好得多。
“月儿,你在做什么?”
齐振惊讶地看着齐月在锦衣公子的怀里摸来摸去,若她是个男的,那样子和登徒子没什么区别。
齐月嘀咕道:“这些人身上一般都会装着应急的药物,而像他这种有地位的,身上带的药可比我们辛辛苦苦摘的草药效果好得多,只是这些东西他们一般藏在身上的暗袋里,不会轻易示于人前。”
说罢,她竟真的掏出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几个小小的瓶子。
齐月对着每个小瓶子都打开闻了闻,果然是上好的药,她挑挑拣拣,找出适合对方的药,随后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怎么能用的只有这么点,这人连带药都这么小气。
撕开衣服,翻开的皮肉与衣服粘连,强行撕开带来一股剧痛,那人发出一道闷哼,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伤口的鲜血大量涌出,齐月眼疾手快将药粉大把撒在伤口上,留心观察着伤口的变化。
那药果然很有用,没过一会儿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齐月又往他的嘴里塞了颗药丸,没过多久,那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
齐月心下松了口气,这么一来,他的性命暂时无碍了,只是,伤口虽然不再出血,但还是要包扎的。
齐振之前撕下的衣服不能再用了,至于新的用来包扎的东西——
齐月看着自己的衣服,这布料是清瑶公主赏的,上好的雪里红,用来制成衣服轻盈透气又舒适。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撕下了锦衣公子的里衣,包扎起对方的伤口。
嗯,这人的衣服的料子比她还好呢,用在他自己身上,正合适,她还故意多撕了点保证包的严严实实。
等齐月包好之后,那人简直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了,齐振默默地看了齐月一眼,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哥,现在我们已经救了他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齐振摇了摇头,“就这么把他扔下,这里的血腥味儿很容易引来野兽的,你再去他身上摸一下,看有没有帮他联系下属的东西。
“哦。”
齐月不情不愿地伸手探入锦衣公子的衣襟,就在这时,一双眼睛幽幽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