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春意 第4章 椿月

曲未初想，自己的嘴现在一定可以装一个鸡蛋。当初的一句玩笑话，三师姐似乎把它当真了。

“师姐，这样不好吧。”

曲未初扬起笑脸，正准备开口反驳，却被三师姐一通话打断。

“怎么不好，你是因为没见到他人，他长得十分好看，至少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你现在跟着我去看看，保准让你眼前一亮！”

“三师姐，你说这样的话是会被七师兄揍的！”

“就是，七师兄说他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的！”

“去去去，七师弟他个小屁孩好看在哪？”

“确实不好，”身后的裴玄年大步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师姐，我才是她未来的夫婿。”

曲未初僵硬地转过头，飘落的雪花忽隐忽现，让他的侧脸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他刚刚在说什么？

“你，你们……”

这下换三师姐张大了嘴，连带着两个小孩一起愣在原地。

……

风君山枫树林后，矗立着几座竹屋。一个头发胡须发白的老头正站在院子中央，仰头看天。待到曲未初走近一点才发现他是在仰头张嘴接雪。

“师父！”

曲未初冷不丁一喊，正在吃雪的师父吓了一跳，被呛住连连咳嗽。看清来人后，他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抹心虚掩盖得很好，他脸上堆积起笑意：“小初初，你怎么回来了？”

师父张开怀抱，眼看就要抱到她，却在咫尺之遥时被一只手按住额头，动弹不得。

师父向上抬眼，正好对上裴玄年垂下来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原来女婿也来了呀。”

“师父，真的是你？”

曲未初如遭雷劈，三师姐和两个师弟师妹也全都被这句话定在原地。

他们这群孩子全都是被师父捡来的无家可归的孩子，据说师父年轻时是个仗剑天涯的剑客。后来封了剑，就在各地捡孩子。

对于他们来说，师父就是他们的父亲。可他却不让他们这样叫，觉得还是叫师父更威风一些。

“那个那个……”师父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看了一眼她，为难地挠挠头，小声地咕哝一句，“实在是他给的有点多。”

“师父您说什么？”

“没没什么！”

师父连连摆手，堆起一个笑来。

“我都听见了，他给了您什么好处？”

这句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曲未初看似和善的眼神里暗藏着杀意。旁边的两个小孩互相对视一眼，打了个哆嗦。

师姐要动怒了。

“那个小初初……”

三师姐被曲未初一个眼神噎得住了嘴，给了师父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师父眼珠转了一圈：“你跟为师来。”

师父拽着曲未初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探头看了看，算着他们应该听不到。

“小初初，其实为师刚开始是让你大师兄去接你的。”

“那我怎么跑到了裴玄年的别院里？”

“这事说来话长。”

“我说，也就是你师兄和你未来夫婿抢夺你尸体的时候……”接收到她不善的目光，连忙改口，“裴玄年说可以做个交易。”

说到这里，师父满眼放光：“咱不是要找琼池秘籍吗，你师父我手里有四分之一，另外四分之一在皇帝那里你也拿到了。那剩下的二分之一你猜在哪？”

看着他的神色，曲未初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猜测：“总不会在裴玄年手里吧？”

“对喽！”

师父一拍大腿，发出一声闷响。

“他说他有剩下一半的秘籍，师父我刚开始也是不信，可他却硬生生地拿出来了。你知道吗，你师父我大半辈子才只拥有四分之一，他小小年纪就拥有一半了。”

曲未初见势不妙，连打断师父快要落下的假泪：“为什么我之前调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你也知道，这裴玄年不比那个小皇帝。他心眼子多，若是让你轻易调查清楚，他不就白活了吗！”

“你说的对……啊啊，对什么对！既然你都知道裴玄年他这个人心眼子多，你就不怕你宝贝徒弟到时候被他的心眼子戳死？”

“唉唉唉。非也非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我这宝贝徒弟都能把那皇帝迷的神魂颠倒的，对这小小的裴玄年也不在话下。”

“师父。”

“咋了？”

“我总感觉你在骂我。”

“呵呵呵，师父怎么会骂徒弟呢。况且是这裴玄年提出要娶你的，说明什么？以你师父这数十年的感情经验，他必定是对你有意思！既然他都对你有意思了，想要拿捏他还不是简简单单？他为了娶你贡献出了一半，你只需要找到他所拥有的剩余一半就好了。”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可我和他斗了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可没少找他麻烦。您确定他不是为了杀我？”

师父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似乎早早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你在他头上蹦跶那么多年，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师父朝着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一点。曲未初一脸不解，还是又朝着他靠近一点。

“实在不行的话，你在打听到另外四分之一的秘籍下落后，把他……”

师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师父说得对，这叫吃干抹净！”

“对，就是吃干抹净！……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

“可是三师姐的画本子上就是这样写的啊。”

小女孩天真地仰着脖子，一脸不解。

“嘘，”小男孩握住小女孩的手，“师姐说了，这件事不能让师父知道，不然就不给我们带糖葫芦了。”

“啊，那师父可不可以装不知道这件事，等师姐给我们买了糖葫芦到时候给师父嗯……”小女孩掰着手指头，觉得五个太多，三个也太多，最后伸出一个手指，“一个好了。”

这两个孩子一脸正经地在他面前讨论怎么收买师父，让师父满脸黑线。

赶在师父发火前，曲未初赶紧将两个小孩赶走，将话题转移回来。

“师父说得不错，留着裴玄年就是一个威胁。等我偷到剩下的秘籍，我就找机会杀了他。”

“不愧是我祁峥的徒弟，够意思！不过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对那个皇帝，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就是一个小孩，什么都不懂，我会喜欢一个小孩？”曲未初满不在意地理理发丝，“我帮助他只是为了秘籍。”

圣上小她半岁，当初救他都是她精心设计的。答应他帮他夺取皇位坐稳这个位置，也不过是出于当时利用他的愧疚之心。

如今秘籍已经到手，她也帮助他除了燕家和二皇子这最大的威胁，他们之间也算是两清了。若是她以后杀了裴玄年，圣上他还欠她一个人情呢。

毕竟如今世家大族虽然远没有之前辉煌，却也不容小觑，圣上仰仗他们的同时也在畏惧他们。

有好几次，圣上在她面前展露了对世家大族的杀心。

圣上背后的母族并不是很强，当初的太子之位差点被废，是风家嫡女喜欢他，他才能登上皇帝之位。

“哎，”想到这曲未初叹了口气，“他其实是个挺有野心的人，反正在他心里我已经死了，之后应该也没什么交集。”

“还有一件事，”曲未初望着渐渐减小的雪花，“我的武功为什么被废了？”

“什么？”

师父听到这句话比曲未初还要震惊，一把拉过她的手把起脉来。

只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着她欲言又止。

“师父这是什么神情，难道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师父叹了口气，又摇摇头：“不是，是你中毒了。”

曲未初刚放下的心又抬了起来：“中毒？”

“依照脉象来看，这毒不会要你性命，但会使你武功尽失。下毒之人真是居心叵测。”

照她这些年树敌来看，一但她武功尽失的消息被泄露出去，那些仇家难免不会来找麻烦。

那是谁下的毒？

风鸾还是裴玄年？

曲未初摇摇头，不，不会是他们，他们都不知道她会武功。也不可能是燕家的人，燕家的人和他们一样，不会知道她会武功的事。

知道她会武功的，只有圣上一个人。

曲未初脑海中浮现出圣上有些少年气的脸，摇了摇头。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师父可能解？”

师父捋着胡子，脸上难得有了严肃的神色。

“此毒不会使你有生命危险，却难解。我年轻时，曾经遇到过一个中此毒之人，她终其一生都没有解开此毒。”

师父摸摸下眼角，眉间愁绪更重了些。

“这事，裴玄年不知道吧？”

曲未初心虚地摸着鼻子，眼睛不自然地朝别处瞥去。

“师父你也知道，徒弟我是个急性子。当时就只有裴玄年在我身边，我肯定第一时间怀疑他……”

“太过危险了！还是直接把他赶出去吧，这秘籍不要也罢！”

“不行！”曲未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岂不可惜？”

秘籍里藏着的可不只是武功秘籍，更有可能藏着她身世的秘密。

师父说，捡到她的时候，她嘴里就不停地念叨这个琼池秘籍。

对于她的身世，她没有什么印象。当时她发了一场高烧，烧退了之后，只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模糊的身影，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个琼池秘籍。

她必须要得到。

“还有一件事，师父，我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可都平安到了江南？”

师父内心咯噔一下，眸色暗了暗。

“她、她们当然平安到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