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楚泪纷飞 第2章 第2章

在S市的某个晚上，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车的后座，闭着眼睛，眉头紧蹙着。

而在驾驶座上开车的陆何无比纠结，车上弥漫着一股十分浓郁的酒味，来源正是车后座上他那正闭目养神的老板。

他今天看着他家老板为了拉合作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都被吓到了，完全是不要命的状态。

陆何咽了咽口水，多次心理暗示自己可以之后，鼓起勇气开口道：“老板，回家吧。”

“我要工作。”男人猛地睁眼，眼神冰冷。而那副长得极具攻击性的面容在酒意的熏染上，变得更具诱惑，有些艳丽。但偏偏眼里十分清明，看不出醉意，不近人情的眼神给他蒙上一层生人勿近的气息。

“老板，你从创立公司以来一直连轴转，该休息了。”陆何无奈。最后在老板一路充满威胁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把他送回了家。

到了男人住所的大门广场上，陆何坚决不肯走了。男人没有法子，瞪了助理一眼，便朝着门禁方向走去了。陆何上前想要扶他。

“不用。”男人开口，“我没醉。”

看着老板走路还十分稳当的样子，好像确实没醉。陆何远远看着男人进了小区才开车回公司，换上自己的车回家。

男人默默走在路上，晚风很清凉，吹得他好像清醒了些。只是胃开始有点难受，仿佛有火在灼烧。还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身旁没了人，他的醉意和不适才显露在脸上。

回到家中，他马上到浴室，把衬衫扣子解开，趴在洗手池的边缘呕吐起来，吐出的全是酒水和胃酸。

他一个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光喝酒了。他一边吐，一边剧烈地咳嗽。男人死死握住洗手池边缘，唇边潋滟着水色，眼尾微红，因为咳嗽而晕染出生理性的泪水，双眼朦胧，看上去有些可怜。

呕吐完，男人洗完脸，漱完口便瘫坐在浴室的地板上。额前碎发被水浸湿，服帖在他的额头上。男人有些难受地闭着眼，微微喘着气。

他这么拼命只是为了能快点爬到更高些的位置。

这副身体只要能撑到他完成最后的愿望就够了。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关心他的人了。

家人早就没了，被仇敌杀光了。仅剩那么一个在意的人也不要他了。他活着像具行尸走肉，喝垮身体又如何，反正没有人在意他。

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打从男人考上大学离开养父母的家，便一直是一个人。他一个人默默过着一天又一天，渐渐与养父母和那个重要的人失去联系。

只有那个儿时见过的叔叔知道他的下落。

一个人的日子很苦，也很孤独。没人关心照顾，什么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从他创业到公司成立再上市，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但是没关系，他成功了。积累了不少资本。

还不够！他现在的地位还不够高，还要再努力一点，才能有资格跟那群人谈判。

男人艰难地爬起来，头晕欲裂，胃如同火灼烧般的疼。

他缓缓走向厨房，随意煮了碗清汤面，一小把虾皮，几块瘦肉，几片菜叶，一小把葱花。他吃完了胃才总渐渐感觉好了些。

洗完澡后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灌下。之后便躺在床上，沉沉地闭了眼。

累，真的好累！

已经数不清多久没休息了，他都没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也不怪陆何强制他回来休息。

男人侧躺着身子，抱着被子蜷缩着。

他的床头柜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女孩子，面容看着还比较青涩，像是偷拍的成品。

女孩身穿着白色的裙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洁白无瑕的玉足浸在清凉的海水中，黑色长发如瀑，海风吹动着发丝和裙摆。她看着海边，一双银灰色的狐狸一般的眼眸格外明媚。

是一个生得极好看的人。

他这些年就守着这个女孩的照片努力活着，抑制着他那无数次想要崩溃和发疯的情绪。

“清凌……”睡梦中的男人蜷缩着身子，手揪着被子，下意识喊着女孩的名字。他想她了，很想很想。可是不敢去见她。

她是他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一个在乎的人。只是连她不要他了……

每每做梦，都是她在血泊中，如尸体般惨白的面容和痛苦的神情。差点以为这辈子她就这么残忍留他一个人在世上浑浑噩噩地活着。

女孩在医院醒来见他的第一面却是歇斯底里地吼叫，“滚开！我讨厌哥哥！我不想见到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我死……”

说着说着她莫名其妙开始笑，笑得癫狂又破碎，笑着笑着又开始痛哭起来，“为什么要让我活着！活着又想让我死！”她把手边能丢的全部丢到地上后，又捂着头崩溃尖叫着。

“啊！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她撕心裂肺尖叫哭喊着。最后哭累了又昏了过去。

每次他的出现都会引起她的情绪崩溃。

这些年，他都躲得远远的。不敢见她。连那个叔叔带走她，让他跟着一起时，明明是想跟她在一起的，却突然没了勇气。

她的绝望和厌恶让他这么多年没敢见她，只能靠着那个叔叔定时发给他的女孩的视频和照片确认她有好好活着。

前些年，那个叔叔告诉他女孩稳定下来了，他便跟着叔叔偷偷摸摸去见她，没敢跟她打招呼。只是偷偷看着，不出声。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偷偷摸摸回去，躲起来偷偷摸摸地看看她，确定她有没有好好的。

想见她，好想好想。

这个女孩子是他最后可以放心亲近的人了啊。

——

到了周末约定好的时间，慕父便去了慕屡空在就读的高中，办理幽碧凌转学方面的事宜。

这是A市的一所知名重点高中。但也有人戏称这是一所贵族学校，因为很多当地的有钱人都会让孩子努力考进这所学校。

这个高中是同时拥有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部的。不仅会给在一体式学校读书排名靠前的孩子一些分数优惠，也支持艺考，凡是有一方面特别突出的这所学校都会特招。

这所高中按分数排名分班，教学资源也是非常优秀的，每一届都有很多考上重本的学生。

A市的人们都以考得上这所高中为荣。

校长和慕父是熟识，校长拿着幽碧凌的成绩单看了看，“这孩子又是你的谁啊？成绩很不错啊。”

慕父无奈看着校长，“我的养女啊。你这什么表情啊？”

“你说你什么好运气，大儿子优秀，二儿子虽然调皮了一点，但成绩放在A班也还不错。幽清风当年连续跳级也是惊到不少人。现在又来一个养女。我怎么就没有遇上这么好的孩子。”

“你们家孩子还不优秀呢？都是精英。你可别打趣我了。”

校长笑哈哈的，“明年高考靠你家女儿给我们学校长脸啦。哈哈哈！找个时间过来让她测试一下好给她分班啊，虽然我感觉进A班也是稳的啦。跟屡空一个班，也好照应一下。不过最近你让屡空注意一点，成绩再落后一点就要去B班了。”

“屡空最近是爱玩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让凌儿跟他一起学效果会好很多的。”

几个老师问了问幽碧凌的选科，好提前准备好试卷给她。

回去后，慕父告诉幽碧凌要去考试摸底，她挺开心的，“好啊，我的目标是进魔鬼A班。”幽碧凌势在必得。她早就做好考试的准备。

A班堪称全年级的魔鬼班级，里面全是成绩最优秀的人，竞争格外残酷。许多人争着都想考进A班。

当初幽清风在幽碧凌离开后，也开始了他的跳级生涯，当初身为年纪最小的高三A班成员，却一直拿第一，成绩甩第二名很多分。成为不少人遥不可及的目标。

“凌儿，可以吗？A班压力很大的。”慕父还是有点担忧。

“不会，去A班才好。成绩够好才能考去S市。”

考到绾城才能好好进修锻炼自己啊。也可以偷偷帮帮哥哥，别让他一个人太辛苦。这才是她会想从南镜湖回临城的原因。

就算哥哥不想见她，她也可以暗中帮衬着他。她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云归影教了她很多。

被发现再说。她总归能自己建立起一个落脚点。

慕家人听到她要考去S市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和清风果然迟早会离开这个家的……

等到测试那天。

幽碧凌一个人去了学校，几个老师领着她去了一间教室，给她发了试卷，里面是挑选过的上个学期末的考题，每科都挑选了机具代表性和考验实力的题目，这些都是分数拉开差距的题目。他们看了幽碧凌的成绩单已经证明了这孩子实力够上A班，但还想实际考察一下。

这题目基本都是囊括整个高中所有知识点的融合，用得很巧，难度也大，蛮多挖坑和绕弯子的题，更有几道变态难级别的题。

幽碧凌扫了一眼便马上拿起笔开始答题，她的思路挺清晰的，没什么犹豫，看得出理科很好。连压轴的变态难大题，她都不用停下来思考，直接答。

一旁的老师个个看得叹为观止。什么神仙学生这么牛逼！

幽碧凌答完后，老师们拿着她的卷子看，答题思路很清晰。语文和英语看得出理解得不错，题目选项都是对的。不过总体来说她的理科会比文科好。

很强！

老师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旁边一脸淡定的幽碧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学校要多一个好苗子了，要开心死了。

他们去看幽碧凌的解答过程，傻眼了，好久没见这么完美的解题步骤。

有A班的教课老师已经激动得不行，他们班上要来这么优秀的人啦？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幽碧凌。”幽碧凌指了指试卷上她写的名字，“是那三个字。”

“幽！”老师听到这个姓莫名想起另一个人。

幽这个姓很少见，这辈子他们加上幽碧凌就认识两个姓幽的。上一个姓幽的14岁就跳级进了他们学校，还是A班稳定第一名，年纪最小却甩第二名成绩很多。而且在高中也是很快跳级到高三考上了S市排名第一的大学的金融专业。

姓幽的学习成绩这么好的吗？

“幽清风你认识吗？”老师们有种预感这两个人有关系。

“他是我哥哥。”幽碧凌念着这个名字有些失落，想见哥哥。

不过当初幽清风执意让慕家隐瞒住他们，不想让过多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低调一些总归好。慕家在A市属于比较有名的大家族，这点事情还是办得到的。

所以很多人其实都不知道他们跟慕家有关系。

只知道有两个姓幽的是兄妹。

她当初本来就是寄养在幽家的孩子，没见过爸妈。只知道父亲跟幽父是过命之交。她年龄比幽清风小，也确实该喊他哥哥。

幽碧凌和幽清风一直在普通的学校读书，跟慕清涧和慕屡空不在一起。后来幽碧凌离开后，幽清风为了得到更好的学习资源便转学到到教育资源好一点的学校，比如这所高中，方便他更好汲取知识。

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被那群疯子注意到自己。

“你们这两兄妹都是好苗子啊，去A班吧，怎么样？”教务主任蛮开心的，“A班有不少厉害的人，你们可以交流交流成为好朋友。”

幽碧凌对交朋友没什么兴趣，办理好事情便回慕家了。

知道幽碧凌进了A班后，慕父慕母都挺开心的。当初幽碧凌读一年级时，一开始明明总可以拿满分的，后来不知怎么了次次不及格，卷子大部分是白的。

“凌儿，是不是你云叔叔那边教育水平好一点啊？”慕父总觉得幽清风和幽碧凌以前读的学校都不是什么好学校。

明明是这么聪明的孩子，却天天在学校被人霸凌，欺负到休学不敢回学校。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幽碧凌似乎知道慕父在想什么，垂眸，“我以前不是成绩不好，只是不敢考太好。”

慕母听了想起以前她不愿意上学的原因，好像明白了什么。

“考太好同学们会对我指指点点，而且笑一下都会被他们说成骄傲自满。所以我不敢考试。”

幽碧凌总是会梦魇过去噩梦般的经历。

“怪物！她是怪物！”

“我们不和怪物一起玩！”

“啊！怪物来了！快把她关起来！”银灰色的眼眸，比常人低了不少的体温，让不少同龄的孩子都无比排斥她的存在。

只是现在，幽碧凌现在的瞳孔远看跟常人差不了多少。只是近看会发现是纯纯的黑色，一般正常人是不会拥有这种瞳孔颜色的。

如同深渊一般。

慕父慕母顿时心疼了，这孩子以前总怕给他们家带来什么麻烦，有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不然就只会和幽清风说。

“不过现在啊凌儿跟屡空一个班，正好可以让你三哥照应你啊。”慕父笑眯眯地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