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池秒了 第75章 俯听闻惊风

逍遥谷一事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春节将近，大地上喜气洋洋，红灯笼随处可见，两人走进一家食肆，食肆不大，人却不少，显得闹哄哄的。

“这地方我常来，他们家的面特别好吃。”池念森乐呵呵道。他选一个较偏的地方，向陈栖忆招呼。

点上一碗暖融融的汤面，一下就把全身都热乎起来，在这个时节最好。两人心情都不错，陈栖忆的确好久都没吃面了，面条柔顺筋道，汤汁浓郁香醇。

他心思一转，开口问道：“你不觉得这面似曾相识吗？”

池念森一愣，咽尽了回答：“我常来吃，这算似曾相识吗？”

陈栖忆停箸：“忘啦？四年前的一个晚上，你说你出来消食，遇见了我，我就带你出来吃面……”

池念森突然想起来，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还假装不想吃，吃完后就被暗杀了。”陈栖忆乐滋滋道。

不知哪里戳中他的笑点，池念森笑得手发抖，又怕被其他顾客看见，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于是陈栖忆也陪着他笑。

好不容易止住，池念森看了一眼对面人，突然又差点憋不住，断断续续道：“但是都不太认识你，怕丢了穷酸脸面……”

是啊，都已经四年了。陈栖忆看着他，四年来他没有什么变化，自己也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两人的距离近了，近了好多。

思及此，不由开心起来。这两碗面他们吃了很久，兴致起来就聊天，好不惬意，完全没了当初的窘迫。

面馆顾客多，闲话自然也多，各种八卦在这里相互交换，春节来临，又是太平盛世，百姓也没了顾忌，脱去一年的劳累，好生歇息一阵子。

“听说了吗，这次的新春拍卖会在银月城举办。”

“那岂不是离我们很近？我一定要去！”

“近是近，但你进的去吗，这种大型拍卖会四年才举办一次，能去的都是有钱人，咱们平庸百姓就想想吧。”

“你去不得，不代表我没办法啊。我看你就是心里嫉妒。”

坐在一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陈栖忆：“去不去？”

池念森笑了笑：“有好戏为什么不看？”反正现在两人都快闲出屁来了，啥事没有，线索也没有，找不到回去的办法，那不如就好好地去逍遥一阵，左右不会亏的。哎，池念森长叹一口气，谢辞写的这本《炮灰逆袭之重立帝王》实在太雷啦，雷点猛然出现让人猝不及防，堪比陈栖忆这死鬼的黄话……

况且对于陈栖忆来说，好不容易才把森森给骗到手了，还留在这死地方作甚？回去不香吗？

这新春拍卖会的名头甚大，不管你是什么社会地位，家里有没有田，读没读过书，只要是个人，就连三岁裤兜小孩都知道一点。池念森垂涎已久，只不过刚刚好错过，现在能有这个好机会，当然要去看看有什么宝贝。

但是也确实如他们所说，这个拍卖会是朝廷认证，最盛大最正规的活动，能来的都是达官贵族。

此拍卖会上的物品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从房地产到古玩字画、金银珠宝无所不包，而且每一次都不一样，绝对能让人大开眼界。这种四年一次的盛会也是一个响当当的炫富场所，不少纨绔来这里不一定是为了买到什么，而是纯纯为了展示自己口袋里有钱。

所以就算有普通人混入，也是抢不过那些公子哥，最后还会赔得连家底都不剩。因此每次拍卖会后，街上总是少不了一些妇女拿着扫把追赶自家男人的滑稽情景。

今年的新春拍卖会则是轮到银月城，银月城离他们很近，快点的话一天就能到达那里，所以这两人一点也不着急。

几番打听下来，这次拍卖会的几样呼声最高的商品就一清二楚。分别是：玉翡绿玛琉、双龙戏珠耳环、百子如意纹手镯和《五牛图》。

前面三样一听就是大富大贵之物，与最后一样的画风截然不同。

“有什么看上的吗？”陈栖忆问道。

池念森摇头：“古人喜欢穿金戴银，这种东西我是真的没兴趣，非要说一样的话，就最后一个吧。”

“《五牛图》是唐代韩滉的画作，怎么现在还客串到这里来了。”陈栖忆笑道。

“你别管，谢辞他就这点水平，能憋出前面三个名字来就不错了，估计这个《五牛图》就是来凑数的。”池念森呢也觉得有点好笑，乐呵道。

已经回到现实世界的谢辞：“阿嚏，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陈栖忆失笑：“他也挺会写的，能把我们都给写进来。”

池念森故作惊讶：“呀！陈大人，啊呸，齐国师原来也是这么进来的啊，你不是大反派么？怎么到这里和我一起吃面了？”

“我还反派？”陈栖忆不可思议，两个指头指着自己，满脸不满，“我干什么我？”

池念森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很贱的表情：“哦——，是，齐国师已经不是原来的陈大人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毕竟贵人多忘事嘛，也能理解……”

陈栖忆：“……你有病吧。”

池念森笑起来，揶揄道：“什么意思，还说不得了？”

他话还没说完，陈栖忆就黑着脸夹起一块枣糕，略显粗暴地往这人嘴里一塞。

五日后——

银月城。

街上人流如潮，个个都笑容满面。

在拍卖会开始前场外就已经热闹成这样子，有商家小贩看准商机，在这里摆起摊来，更是吸引了一大批顾客，开始前便热闹成这个样子，但这还只是开胃小菜，一些进不去拍卖会的人们只能在这里凑凑热闹。

真正的大人物还没来呢。陈栖忆上下打点，混进拍卖会不是问题，毕竟这两人实在不缺钱。

这拍卖会表面上是全民活动，但实际上也只是在为上级阶层服务，所以回来这次拍卖会的人员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放心，这四年朝廷大改观，没人会认识你。”陈栖忆安慰道。

“我当然知道。”池念森瞅着上面的几个名字，“我还真的都不太认识。”

陈栖忆一指：“这次官员来得不多，就这个你应当是认识的。”他边说边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赵思华。”

池念森眉睫一颤：“赵县令也会来？”

“打听到的消息。”陈栖忆道，“赵县令一向深居简出，这次却能大老远跑过来，也不知是什么目的。”

“许是看上什么东西了吧。”池念森随意猜测。赵思华与他无冤无仇，他来倒是没什么，老人家想凑个热闹也无妨。

“他来必然会与你我打个招呼，到时候我就是表弟。”陈栖忆笑眯眯道。

“好的，陈弟。”

又两天，拍卖会正式开始。

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别人不会注意到这个位子，他们却能清楚地看见台上的情况，众人喧闹声四起，有寒暄拉拢的，互相看不顺眼的言语里拉踩几句，更多的则是胸有成竹，势必要拍到自己看上的东西。

两人瞅着这场热闹，倒也算是闲适自在。拍卖官在台上吆喝着，前面几件都不重要，没叫几件就被拍走，甚是无趣。

等到玉翡绿玛琉出来，场面再度沸腾起来。这物品起价就很高，一开头便打退了不少有意之人，但是仍然还有很多人心中对这珠宝很是看好，价格一下比一下高。

“三百两！”

“五百两！”

直到有一人喊出一千两的价格，全场短暂地停顿一下，拍卖师在上面听得心花怒放，高声道：“这位公子拍出一千两的价格，还有没有人要叫价的？”

那人也是打定主意，认定没有人出手比他阔绰，正洋洋得意呢，却听又有声音响起，声音不大，略带了点沙哑，但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他很慢很慢地吐出几个字：“两千两。”

池念森竟不住好奇，朝那个说话人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一个不算熟悉的身影。这个人出场的次数不多，池念森蹙眉，半晌后才确定——

陈楚芝！

陈楚芝开出两千两的价格，直接把价格提高一倍，原来那人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差点就破口大骂，低声嘟囔了几句却也不敢再叫价，黑着脸坐下不再说话。

拍卖官脸上的精光射在陈楚芝脸上，激动地再次询问：“陈公子，你确定？”陈楚芝依旧不慌不忙地点头。

得到肯定后拍卖官喜上眉梢，大喊道：“陈公子两千两的价格，还有人要继续吗？”

众人窃窃私语。

话说这陈楚芝虽然出身名家，但陈家早已落寞，现在这陈家二公子出手这般大气，难不成还有隐情？

两千两可是个巨大的数目啊，连皇上都不一定拿得出来，这陈楚芝是哪里来的底气，不会把陈家老底都败光了吧？陈家鼎盛时都没有这样过，我看这陈楚芝就是爱装，实际上肯定拿不出这钱。

不好说，陈公子这么笃定，难不成还会赖账？

场中人大多数持怀疑态度，但陈楚芝却丝毫不介意，悠悠然坐在软椅上。而拍卖官不会管这么多，有人说出这个价格，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恭喜陈公子！玉翡绿玛琉便属于陈公子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暂时压下去，纷纷起身对陈楚芝说着客套话。陈楚芝自然也是满脸喜色地站起身，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池念森的方向一瞟。

见他都看到自己了，池念森嘴角一勾。

他对陈楚芝的印象一直不好，但还没有起过杀意，现在一看，却是觉得他格外讨厌。虽然他面上在微笑，心中却打起小算盘。这陈二当真让人厌恶，不如找个机会好好坑上一坑。

陈楚芝在他的脸上仅仅停留一秒，又转眸往他身边看了一眼，面上不动，见他旁边没人，又迅速转移视线。

池念森当做没看见他的反应，心中冷笑道：找什么心里没点数？真是无语。

当他们看到陈楚芝的那一刻，陈栖忆便从背后离开，悄无声息，隐在后面几个轻功便消失不见，连池念森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等陈楚芝出尽了风头，拍卖还在继续，一直到《五牛图》出来，池念森身边还是空无一人。他心中虽有挂念，但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一旦被识破，麻烦事就一大堆。

“最后便是这幅名动天下的《五牛图》，在座的想必都知道他的有名，我就不多说了，起拍价六百两！”

众人一片惊呼：“六百两！”

这是所有商品中起价最高的，但在座的不少人都是奔着这幅图去的，各个都摩拳擦掌。

拍卖官见气氛到场，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各位大人，现在就开始叫价吧。这张图天下仅此一份，乃是奸臣王百忠生前的私藏之物，有多贵重可想而出。”

有了王百忠这一个头衔，场下人更是激昂澎湃，连图都还没展示出来看，加价声就已经此起彼伏。一下便涨到一千两。

池念森中途也叫了几声助助兴，很快便被更高的价格淹没，《五牛图》应当是竞争最激烈的，甚至还有人开始互相叫板，拳脚相对。

池念森饶有兴趣地看着，价格还在上升。

就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拍卖官大人，可否将《五牛图》打开，让众人看看，心中也好有个底。”

说此话的是赵思华，他生得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但因为官职较低，一时间都没有人注意到他，现在他一开口，便有人小声道：“这位好像是晚归城的县令吧。”

“晚归城？这是哪里？”

“你不知道？就是当年池家二公子……”

“哦我想起来了，池念森就是被贬到那个地方的。”

“没错，想当初池二公子也算风头一时，解决奸臣王百忠也是有功，最后却只能落得这般下场。”

“当今圣上竟然没把他召回来？这是为什么？”

“圣心难测啊，我咋知道？”

“怕是另有其他原因。”

“难说，只是可惜那池公子到如今都没了音讯，我都没见过他，只听闻是一个绝色。”

“就是啊，现在朝廷上就没人还记得他。”

“四年前朝廷大改，老臣贬的贬，死的死，世道早就不一样了。”

不过他们却殊不知，口中的那个池二公子就坐在他们不远之处，淡笑着偷听关于自己的传言。

赵思华说出这句话，就有人跟着附和道：“拿出来看看再说。”

拍卖官觉得价格都已经抬到这里了，便也展开卷轴，这幅《五牛图》终于展示在众人眼前。确实是有五头牛，但池念森却越看越不对，总感觉在哪里出了差错。

恰好此时陈栖忆回来，池念森一扭头，差点没笑出声，低声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栖忆戴上人皮面具，完全不是原来的样貌，面部稍稍有点僵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搞来这个，很不错了。拍卖进行到哪一步了？”

池念森看着他坐下，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进一步问道：“带上这个会被看出来吗？”

“常人看不出来。”陈栖忆回答。

池念森放心点点头，开口：“已经到《五牛图》了。”

陈栖忆惯会察言观色，见他神色不善，就道：“《五牛图》怎么了？”

“现在离得远，不能完全确认，但是我的直觉和经验告诉我，这《五牛图》有问题。”此时场中人看到这幅图，叫价声再次响起，已经抬高到一千五百两的价格。

“何来此说？”陈栖忆放低声音，也朝台上的《五牛图》看去。

池念森眯起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真正的《五牛图》应当是一头牛在低头慢慢地食草，一头牛翘首向前奔驰，一头牛在回顾舐舌，另一头牛则纵趾而鸣，还有一头牛在缓步跂行。”

陈栖忆：“……”

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池念森适当一笑，接着说道：“可是你看台上的这幅图。”

陈栖忆接着他的话回答：“和你说的不一致，有两头牛纵趾而鸣，没有缓步跂行的。”顿了顿，他又道，“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虚构的，出现这样的问题也不是不可能吧。”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池念森道，“但是总觉得不对。”

陈栖忆顺着他道：“那就拍下来。”

“不可。”

“为何？”

“这样容易遭到他人关注，我们二人的身份都不好暴露在民众之下。”

陈栖忆霁颜：“照你的意思，我们既然不能拍，就要让其他人拍走，然后再从那人手里拿过来。”

“正确。”池念森颔首。

陈栖忆环视一周：“最好的人选是赵思华。”

池念森叹气道：“可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归谁，赵思华虽然有这个心，但一己之力，很难比得过那几个纨绔。”

赵思华此时还在叫价，没有停止的意思。

“至少陈楚芝不会参与了。”陈栖忆开口道。

“我去暗示暗示。”池念森尾音刚落，只听耳边一阵吵闹。

“两千两！”

此价一出，与刚才一样，众人的目光皆往那人看去。

“是谁？”

“那个老头！”

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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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名“臣在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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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俯听闻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