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池秒了 第52章 时苍烽火扬

池念森一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死刑犯。”

“就是那个害我被丢进监狱的人。”宁承运眼中闪过愤怒。

“若是在平常，一个死刑犯行刑倒也不会代表什么，但是，这次很巧，刚好在王子受难那一天。”陈栖忆回道，“而那个死刑犯，就是海商事件里的头头。”

“所以他是羯族人？”宁承运问。

陈栖忆笑里藏刀：“不，恰恰相反，他是宁朝人。”

宁承运一下愣住了。

池念森即时开口：“这招叫做杀鸡儆猴。羯族人的海商里却有宁朝人，还专门在东海那一片区域，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故意为之。”

他接着说：“王百忠很聪明，他这样做的原因有两点，一是杀害自己人来换取羯族人的信任，因为王百忠也很需要羯族人的帮助，二是通过这场事件，一样可以获得皇上的信任。”

陈栖忆插了一句嘴：“这场海商时间的审判人是王百忠。”

宁承运恍然大悟：“所以王百忠故意演了这么一场戏，让陛下看到自己的忠心，同时也让羯族人真正愿意与自己合作。此乃一箭双雕啊！”

池念森浇了一泼冷水：“顺便让你吃点苦头。”

陈欧逸：“哈哈哈。”

宁承运：“……”

但他不敢瞪池念森，为解气只能死死看着脚下地面，小声嘀咕道：“我都还不知道是谁把我扔进去的。”

于是池念森很好心地帮她解答：“王桓一伙的。”

“你怎么知道的？！”宁承运诧异。

池念森耸耸肩：“这不是很简单，我又特地找个时间去查了一下，王桓当时执意要欺负你，然后就去找他家爸帮忙。在下提醒王子一句，这种遇事只会找爸的人，别离得太近。”

宁承运：“……”

“我也是无奈之举……没办法嘛。”

刚要找他爸诉苦的王子高在门口打了个喷嚏，嘿嘿直笑：“看来又有人在肖想我了。”

陈栖忆问道：“那再回到事情最初，宁泽的私店和张枫叶的义军是否和这些都有联系？”

池念森却说道：“我看未必。”

“何来此说？”

“据我推测，宁泽是皇家中人，他再如何大胆也不会拿自家开玩笑，就算他有谋反之心也不会与羯族勾结，那么黄记猪肉店墙角发现的羯族符号极有可能是羯族人的阴谋。”

宁承运：“什么阴谋？”

陈栖忆顿时意识到：“自然是栽赃。羯族瞄准时间，看到宁泽的小动作，就想方设法让皇家内部先开始内斗，打破内部和谐，这样他们才能趁虚而入。所以墙角符号是他们故意留下的，目的是搅乱皇上对皇亲们的信任。”

池念森挑挑眉，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他开口：“再者是张枫叶一事，张枫叶与羯族合谋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件事是羯族人的败笔。他们也没想到张枫叶这么快就失败了，现在肯定很懊悔。”

陈栖忆颔首，莞尔道：“这件事也可以反映出一个事实，羯族在宁朝内安插的细作绝对不少，至少不止一个。”

宁承运总算是跟上节奏，突然开口道：“可是你们对王百忠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实际证据啊。”

池念森回答：“这也是很要紧的事，我们为什么落于下风，就是因为这一点。王百忠到底是不是这场事件中的一员，其实早已心知肚明，但他太会隐藏了，他布的局很大，破绽却很小。”

老奸巨猾，狡猾多端。

陈栖忆也道：“照你这么说，王百忠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忠于国家了？”

“嗯。他与何平有天大之仇，很难让人不怀疑何平的最后去处。他的阴谋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的。”池念森推断道。

他话语刚落，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日照晴空，登时感觉热浪拂袖，隐隐生出不祥预感。

西面边境。

宁朝与羯族的国界，时苍城。

战争蠢蠢欲动，烈火即将烧红天空。

此时陆离率领五十万赤火军与那边的羯族军相望。他们已经对峙许久，但谁都不敢轻易行动。

时苍城是个很悲惨的地方，因为长年的战乱，因此遍地黄土，庄稼无法生长，经常烂在泥土里。这里没有百姓，这里埋葬过无数尸骨。不知道这一次，会是哪一方先倒下。

赤火军军如其名，所有将士一身赤红，飞扬的黄土附在他们的脸上，却盖不掉勇往直前的勇气，耀眼旗帜随风飘扬。

而在他们的对面，是那个世代宿敌——羯族。羯族军队一身黑色，黑得张扬，黑得灿烂，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宁朝的领土。陆离和这个敌人作战不知已经多久，他们的黑色也不知看了多久。

一红一黑，在这辽阔之地格外醒目。

有帅上来，躬身问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离却道：“再等等。”

李宏毅慌了，再度开口：“将军，您在这里已长达数月，军中粮草只会少不会多啊！”

粮草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陆离很清楚地知道，但凡军中粮草消耗完，怎么可能打赢胜仗？

陆离思忖片刻，道：“时苍城还是宁朝的领土，需要粮草肯定是我军更容易补给。”

羯族是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粮草也只是他们先消耗完。

李宏毅着急：“将军，这不是您一贯的作风啊！就算粮草不是问题，士兵们的耐心和士气总归是要一点点被消磨的啊！”

陆离被他吵得头疼，挥挥手想让他下去。

李宏毅还不想放弃，道：“将军，这仗要开始啊。”

“让我静一静，你去安抚一下士兵。”陆离不理会他的话。

李宏毅很不甘心，踌躇一阵后还是离开。

要是换在之前，陆离在来到时苍城的第一天便会发动战争，他的作战策略一向是求快，特别喜欢以少胜多，喜欢采用偷袭的方法，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但这次却有所不同。

陆离明白，其实双方都在等对方先开始，好像谁先按捺不住就是输了。但陆离不需要去在意这些幼稚的较量。

他在意的是如果他军首先发动，情况定会变得不利。

羯族这次的阵仗不是说着玩的，陆离感觉得到此战在隐隐中是决战，而战争总会有一个结果，或是胜，或是败。

一战定结局。

而且自从他来到时苍城，他就再未得知宁朝的事，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写信寄往家中，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让他专心作战，不要担心。

但陆离纵观沙场这么多年，敏捷的思绪告诉他这不是一件好事，或许京城中已经发生了什么。

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陆离身经百战，他领略过羯族的阴险狡诈，强劲的对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这时陆离脑海中划过一个名字，羯族的第十三代国王——宋翎。

陆离的表情阴沉下来。

宋翎是个很神秘的君主。明明是羯族人，却取了个中原名字。他从未出过面，但陆离知道他，不止他认识，连李宏毅乃至他手下的赤火军，无人不忌惮着这个人。

羯族是游牧国家，他们的君王大多是从马背上打出来的，大多感受过战场上的生死离别，在流箭中穿行，什么宏大的场面没有见过。可是宋翎不一样，陆离查不到这个人的过往，第一次知道他时，以为是个没功绩的弱小国王，但却狠狠低估了宋翎的能力。

登基数十年来，发动过几十次战争，在他的残暴统治下，周边小国无一幸免，他不仅对领土以外的国家采取这种急迫的方式，他对他的子民们，从来没有心软二字，沉重的赋税，严酷的苛政，让那些子民们苦不堪言。

可就是这样，羯族在这短短几年内拔地而起，虽然羯族百姓痛恨这名血腥的君王，但不得不承认，宋翎有着极高的统治才能，如今羯族能与宁朝平起平坐，也是由于这名国王。

陆离转回思绪，宋翎可怕就可怕在他从未出征过一张战争，但羯族军的作战方式也在透露着，这位君王在战争中起了什么重要作用。他无法评价宋翎是否算得上一名好国王，但他能确定，他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

陆离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有意思的人了，他想，如果宁安帝也能像宋翎一样，可能宁朝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陆离其实也有一点不安，他想尽早回京，只是他外表的稳重掩盖着一切。羯族就好像知道什么，在这种时候故意拖延时间，没有一点出兵的意思。

难民数量还在持续增加，马上要入秋了，粮食的丰收情况极差。林清被贬到一所边境小城，当着知县。

时苍城离这里很近，林清甚至能够看到那不停歇的硝烟，心中百感交集，有人走上前，焦急道：“林大人，又有人来官府闹事了。”

“还有多余的粮食么？”林清压下心中郁闷，开口道。

门前喧嚷声四起，都是无地可去的难民，他们当中甚至有小孩，瘦得只剩排骨，两颊凹陷，无助的大眼张望着。

这座小城穷得可怜，难民不知已经饿了几天，为心中的一点信念要活下去。他们对宁朝早已失去希望，只求能吃到一点杂粮足矣。

可是日子越过越紧张，米价飞涨，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还存有理智的就来官府上要吃的，饿得实在受不了的就趴在地上手抓黄土一把一把往嘴里送，身边躺着几位因为吃土而撑死的残躯。

林清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尽管他身为此地的知县，来到这个地方没几天，也是瘦得不成样子。但看到这些比他还凄惨的人们，心中是五味杂陈。

“大人，不是我们不想，这是真的拿不出手。”那人回答。

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林清绝望地想着，那接下来怎么办？自己来到这个连朝廷都放弃的地方，一心想救下这些人民，确实力不足。

又有一人带着兴奋跑进来，“大人！咱们有救啦！有人寄了粮食给我们！”

林清猛地扭过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喝道：“是哪位？”

那人摇摇头，“刚送到的，现在已经分发下去了，这位好心人不报姓名。”

林清大喜，急切开口：“送来的人是谁？”

“也不知道，只说是自家大人的一点心意，让您安心收下，解决燃眉之急。”那人停顿一下，又开口，“哦，大人，这是那个人留下的。”

是一张纸条。

林清抬手接过来，上面的字迹清隽有力，是端正的行楷，林清很熟悉这字迹，知道是御史中丞送来的，他不由得笑了，不愧是你小子。

京城内，池念森送出粮食，对于林清大人，他一直是有愧的，其实不只是边境地区，京城内也已经开始惶恐不安。

池家是经商的，池念森为林清送出去的粮食倒也算不上什么，但噩耗却突然传来，池家最近出现了经济危机。大哥池启锋正因为这件事忙得晕头转向。

池念森心中警铃响起，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次池家不保。寄出去的家书有去无回，就算有回音也是潦草几字，能看得出来写信人的慌忙。池念森远在皇宫内，还在这个关头，一时间没有办法回去。

朝廷当中风起云涌。

要快点了。

池念森重新镇定，不管家中如何，先把朝廷稳定下来再说。手中拿起一杯茶，他细细啜着。

这时，窗外跳进一个人影。

池念森大惊，差点没把手中的茶泼出去，一时间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让秦飞回乡探亲了，定睛一看，发现竟是谢辞！

谢辞还是穿着一身影卫装扮，笑嘻嘻地看他，“好久不见，池大人。”

池念森请他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如今以他的身份，不用做这种事，不过刚好，池念森也有事情要询问面前之人。

“谢逅。”池念森开口。

“嗯？”谢辞半点不客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完全不是一个下人的态度，这个举动也让池念森确定，此人便是当年好友。

“谢辞”继续道：“池学霸，有些事，不得不说了。”

池念森点点头：“之前一直想找你，你总是无影无踪的。”

谢辞接着说：“你和那个姓陈的大概也在着手探究真相，我不知道内幕，但有一点消息也许对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