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晔?”
岙豸点点头。
“你想要天晔做什么?”
岙豸又跳回树根,用爪子指着自己先前挠过的位置。
南旋猜测岙豸的意图:“你……是想我用天晔劈开这里?”
岙豸的脑袋点得如捣蒜。它呼了一声气,模样活像在说:真是不容易,总算知道我要干嘛了!
“可我方才说了,这末桑树根里还有灵脉!伤不得!”
闻言,岙豸急了,张牙舞爪的比划了半天,见南旋仍旧不解的神情,气得裂开嘴露出了獠牙。
南旋见状,抬手敲了一下它的脑袋,“怎么?你还想咬我!”
岙豸低哼一声,泄气似地垂下头。
南旋蹙眉思索着岙豸此举的目的。它一直镇压在这末桑树底,对此地十分熟悉,要求劈开这树根的原因……难道是还有妖魔藏匿其中?
思量再三,南旋最终决定劈开树根。她示意岙豸退远些,随后将灵火悬置空中,召唤出天晔,谨慎地控制着力道,朝树根挥了下去。
电鞭落下,树根瞬间裂开,浓厚的黑烟顿时从裂口处涌出,纷乱嘈杂的声音霎时充斥洞内。
“糟了!是魔气!”
南旋立即运气护体,形成屏障防止魔气入侵,同时在洞窟中布下一个结界阻止魔气扩散。
然而,源源不断的魔气从裂口涌出,短短片刻,结界内的洞窟弥漫着的魔气使灵火能照亮范围已不到三尺。
就在这时,南旋发现她面前除了灵火之外,下方多出一团幽幽闪烁的红芒。
她俯下身,凑近一看,发现在她劈开树根的裂口处,而一朵似蝴蝶形状的花瓣在黑色魔气的萦绕中微微颤动。
“岙豸,你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吗?”
闻声,岙豸凑了过来,却在靠近花瓣时,猛然一顿,露出畏惧之色。
花瓣的形状很像末桑,只是发出暗红光芒十分诡异。
紫色的末桑花瓣都是被净化后的魔灵,莫非这朵红色花瓣是还未净化好的魔灵?
正思索着,忽然,一个幽幽的男声在黑雾中响起:“你来了。”
“是谁?”南旋倏地站起身,警惕四顾,操控着灵火迅速扫了一圈,除了翻涌的魔气,别无它物。
“是不是很难过?”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嗓音低沉嘶哑。
南旋紧握天晔,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就出来!”
话音刚落,红芒就飞到了她面前——正是裂口里的红色魔灵。
“是你!”南旋问:“是你在跟我说话?”
“正是本尊。”魔灵闪烁着妖异的红光,语气孤傲得像六界之主。
在六界,能自称本尊的妖魔,确实都是些厉害的角色,恐怕不易对付,南旋暗觉不妙。
“你是谁?”她沉声问道。
“本尊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是谁吗?”
南旋冷哼一声,“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是谁!”
红芒晃了晃光影,“不,你不知道。”
“我是玄牝南旋!曾经是这幽都的帝姬,现在是玄鸟族的族皇,也是幽都玄族的统领!所以,你最好老实点!别在我面前作妖!”
魔灵不屑地哼笑两声,“统领?现在幽都也没剩几个玄族了吧?”
南旋愤怒答道:“要不是你们这些妖魔,我幽都又何至于此!”
“非也,非也,这一切皆因神界!”魔灵说,“世间分六界,妖魔的存在本就是天道所为。若非神界畏惧妖魔二届壮大,动摇他们在六界之主的地位,何至于有这么多的妖魔被镇压?”
“一派胡言!你们这些妖魔残害六界生灵,天道不容,被镇压那是应该的!”
魔灵轻笑:“天道不容?天道若不容妖魔,又何必生出妖魔?既有妖魔,那就是天道所允。本尊可从未残害过生灵,本尊从头至尾只与神界为敌,容不下我的只不过是神界罢了!”
与神界为敌!
南旋想到了刑天,难道这是刑天的魔灵?她皱着眉,试探地问道:“你,你是刑天?”
“正是在下!”
南旋心中顿时怒不可遏。
幽都被毁,玄族死伤无数,她失去至亲,端木青堂离开,都是拜这刑天所赐!南旋二话不说举起天晔,狠狠往魔灵挥去。
魔灵灵活闪避,“本尊已无具形之身,你是伤不了我的!”
南旋不听,疯狂地挥舞着电鞭,可任她怎么迅疾使力,电光虚影形成流光,魔气翻腾不息,却未触碰到魔灵分毫。
“啊……!”南旋奈何刑天不得,怒吼一声。
她红着的眼眶中满是杀意,全身颤抖着嘶吼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刑天!”
刑天似笑非笑地轻叹一声,“你杀不死我的,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第一次,刑天被销首,变成了执念之魔。第二次,成魔之后受雷刑致死。如今,仅剩一道魔灵。
可就是这道魔灵,摧毁了末桑,将所有的想要净化他的灵力都转变成魔气,可见其执念魔力之强。
万年前,洛桑以其强大的灵力镇压,刑天不敢妄动。然而,他一直暗中吸食着被镇压进末桑的妖魔的执念。待洛桑元神消散,他便开始反向魔化末桑树。
启泽、贞南等人的牺牲,更是增强了他的魔灵之力。即便,他最后放出的魔气已经被南玉净化,但他仍然可以靠着魔灵的存在,继续吸食世间的执念不断强大自己。
南旋无法伤及刑天,绝望之下,她近乎崩溃地大吼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难道要毁了这六界,你才肯罢休?!”
刑天语气十分平静,缓缓答道:“本尊无意毁灭六界,只是不屑神界的虚伪作态。凭何神界就要高高在上?凭何神界就要统领六界?当年蚩尤就是不愿臣服神界,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更可笑的是那辛旸,明明是蚩尤精血所化的花妖,却也对神界言听计从,凭何?”
红色的魔灵再次晃到南旋面前,“本尊本不愿与仙界为敌,奈何你们与神界沆瀣一气,甘当神界的走狗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你知神界为何会将妖魔镇压在仙界?不就是怕眼下幽都的局面发生在神界。”
红芒晃到南旋耳旁,沉声道:“你看!幽都变成如今的模样,神界管吗?还不只是布个结界让你们这些玄族与魔气共存亡!幽都的魔气真的让神界束手无策吗?还是说,死一只九色玄鸟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小的损失?”
闻言,南旋心中为之一震,神情惊愕无措。
是啊!幽都山做错了什么?族皇和母后还有她的哥哥们做错了什么?南玉做错了什么?而我南旋又做错了什么?要我们来承担这一切!神界为何什么都不做?只想南玉牺牲,凭何!
刑天见她有所动摇,继续说道:“幽都本是仙界圣地,因末桑树护佑,玄族活得好不逍遥自在。可是神界,他们毁了幽都!他们早就预料到镇压妖魔会有魔气四溢的一天,所以他们选择了幽都山。你的至亲都因魔气而亡,可神界不闻不问,你难道就不恨吗?神界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是九色玄鸟,将来必有大为,何必臣服神界?何必当他们眼中的丧家之犬?不如与我一起,一起屠了神界,当这六界之主!”
“住口!”南旋大吼一声!她浑身发抖心跳加速,血液躁动不安,像是杀欲被唤醒。
不可以!南旋按捺住体内的躁动,一定是这里的魔气太多了,才会使她心智不定,绝对不能让这刑天左右自己的思绪,他的目的是将自己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刑天笑了一下,“你看,你害怕了!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所以你才会害怕。没关系,我知道这一时间让你很难接受。但是,你迟早会认同我的观点的。万物生灵平等,又凭何神界为尊?出生在神界就是至高无上的神,而人、妖、魔、仙四界若是想成神就要经历万般磨难才能飞升。这世间不该是这样的!”
蛊惑人心的声音步步紧逼:“九色玄鸟,玄牝南旋,跟我一起,打破六界规则,让神界消失!”
让神界消失,对!幽都山变成这样,凭何神界却安然无恙?
要让神界消失……
不对!不能乱了心智,不能被刑天左右。
南旋在心里默念着静心咒。
稍作冷静后,她思忖着天晔伤不了魔灵,只能试试其它办法。
她说道:“你休想!你为了一己之私,让多少生灵丧命!你是邪魔,你才是给六界带来灾难的罪魁祸首!”
说话的同时,她召唤出缚邪珠。
“想要改变一些规则,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我现在是罪魁祸首,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成功!有朝一日,我消灭神界,我就是……”
不待刑天说完,南旋抛出缚邪珠同时双手结印,并念到:“斩妖缚邪,杀魔万千。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缚邪珠悬停在空中,散发出白芒,白光环绕着珠身扫了一圈后,却灭了。珠子变暗,落回南旋的掌心。
看到缚邪珠内的一点红芒,南旋唇角上扬,正打算将缚邪珠收起来。这时,珠子震动了起来,传来刑天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这小小的缚邪珠也妄想收服本尊?天真!”
缚邪珠内的红芒倏地一灭,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南旋眼前。
缚邪珠收不了它!
南旋心头一沉,狠厉地盯着刑天,紧握着天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而她心中却毫无办法。
刑天的魔灵无具形之身,却能聚集魔气。缚邪珠都困不住它,她布下的结界也撑不了多久,若是让刑天带着魔气出去,那南玉的牺牲不久白费了!
刑天才是这所有魔气的源头,不解决他,只会牺牲更多的人。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出办法解决刑天!
眼下,她只能拖延时间,容自己想出办法。
“缚邪珠都困不住你,你既然都这么厉害了,为何不自己去灭掉神界,何苦费口舌说服我与你一道?”
“因为现在的仙界,只剩你这一只九色玄鸟了。九色玄鸟拥有至清灵力,最易达到修为的上乘境界,与神界抗衡必须要足够高的修为!”
刑天说九色玄鸟拥有至清灵力,难道不是只有南玉有至清灵力,还是说她……也有?
南旋怔然问道:“我也有至清灵力?”
“自古以来九色玄鸟就是至清灵力的象征,怎么,你不知道?哦,对了,洛夭死前,将九色玄鸟拥有至清灵力一事变成了六界的秘密。”刑天顿了顿,接着说道:“提起这个洛夭,本尊心中难免愤恨,若不是她用至清灵力强压本尊的魔灵,神界早在万年之前就被灭掉了!不过没关系,现在让本尊遇到另外一只九色玄鸟,这就是天意!本尊选你,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你恨神界!”
刑天的最后一句话,像是说中了南旋心事一般,她猛然抬起头,眼底再次泛起杀意——她恨神界!
她无数次问过为何偏偏是她要承受这一切?神界也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对!这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她就算对神界有些怨怼,但也从未想过灭掉神界,屠戮生灵。
都怪刑天的魔气让自己心神不宁,南旋心中默念着静心咒,努力坚定心志,恢复平静。
不能被刑天左右思想,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办法对付刑天。
玄女说过,压制刑天魔灵的灵力如若不足够强大,那么那些灵力反而会为他所用,唯有至清灵力!
若她体内真的有至清灵力,那她就是对付刑天的最佳人选!
看着周围弥漫着的魔气,南旋思索着。
她不能像南玉那样散尽体内的至清灵力,那样只能净化魔气,灭不了刑天;也不能像洛夭那样用元神之力压制刑天的魔灵,因为那样只是暂时的,元神消散后,刑天的魔力仍然会危害六界,必须彻底地根除刑天的魔灵!
思及此处,南旋骤然抬眼,目光如炬——她似乎找到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