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旋抿紧嘴唇,将天晔的电丝收回,待其变回手镯后,冷冷一抛,扔向了烈青。
烈青瞥了一眼到掉在身旁的天晔,嗤笑一声,“你们这些仙界的人呐,总是这副可笑的模样,为了几颗花花草草的命都能变得畏畏缩缩的。”
“你手上的可是一个活人!”南旋怒视着烈青。
“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拥有了元神更能助益我的修为罢了。”烈青猛然抬起头,指尖微动,五股凶猛的海水自海面奔涌而出,如锁链般将南旋的四肢和脖颈牢牢束缚。
“你现在可以放开他了吧?”南旋被勒得气息紊乱,双眼却依然犀利如刃,死死盯住烈青。
“放他了?”烈青仰头大笑,“我并没有答应你会把他放了吧?”
“你!”南旋咬牙怒喝,四肢挣扎着。
烈青知道若非以凡人性命要挟,这几股海水根本就奈何不了南旋,她收回控水的手,起身去拾地上的天晔。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烈青被天晔强大的电力震飞。
南旋趁势挣脱海水的束缚,飞身一跃接住了被烈青甩开的渔夫,平稳落地后,她低喝一声:“天晔!”
只见原本在沙滩上的天晔瞬间飞回了她的手腕。
她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天晔本就是一个伏妖除魔的法器?更何况,它还认主!”
烈青蜷缩在地,久久未动。南旋将渔夫放平在地,小心翼翼地靠近烈青。
她心中暗忖:烈青应该昏死过去了,此刻正是收服她的良机!
思及此处,她从宝器袋中取出一颗手掌大的透明珠子,将其抛向空中,口中念道:“斩妖缚邪……” 同时,手指画出启动结印。
可结印画到一半,口诀还未念完,南旋忽然脖子一紧!
有人从背后狠狠掐住了她!
对方下手毫不留情,他不是单纯地想把南旋掐窒息,而是想把她的脖子直接拧断。
南旋挣扎着掰开那双如同铜铁般嵌在脖子上的手,未果,且力道渐渐加重。她咬着牙,将浑身的灵力汇聚手心,奋力向后击去。随着一声闷响,她的脖子一松。
这时,悬在空中的缚邪珠因为没有被启动,回到了南旋腰间的宝器袋里。
南旋捂住差点被掐断的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回头望去,刚看清躺在地上的人原是刚才那渔夫,就听到一声振聋发聩的雷鸣。与此同时,她感到身后有股力量直扑而来,她避之不及,胸口猛地一震,随即喷出一口鲜血。
是烈青,她佯装昏迷,暗中操纵那个早已被她控制元神的渔夫去偷袭南旋,发现南旋挣脱,又果断发起致命一击。这一击,烈青倾尽全力,因为她知道,若再失手,自己将再无生机。然而,她本就受了伤,法力耗损严重,无法支撑人形,现已变回夔牛逃向海中。
南旋目光一冷,心知一旦让夔遁入海中,再想抓到它就很难了!
于是,她强忍剧痛,召唤出天晔,猛然甩出。她因伤重灵力微弱,就连天晔的电丝都比平时短了许多,根本够不着夔牛。
眼见夔牛就要没入海中,南旋怒喝一声,飞身扑了上去。抓住夔牛后,她双手紧紧地拽着夔牛身侧的皮肤,想将它拖回岸上。
原本虚弱不堪的夔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冲往海底,又陡然跃出海面,妄图摆脱南旋。湍急的水流和剧烈的晃动让南旋呛了好几口海水,双手却始终未曾松开。
几番腾跃,夔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南旋借机腾出一只手从宝器袋里拿出缚邪珠,将它抛向空中,口中念咒:“斩妖缚邪,杀魔万千。凶秽消散,道炁常存!”同时,单手画完了启动结印。
夔牛看到了缚邪珠,竭力逃脱。南旋双手死死拽住它,谁知这用力一拉扯,竟生生地拽下了一块夔牛皮。
幸好,夔牛挣脱的瞬间,缚邪珠及时地将它收进了珠子。
看到缚邪珠收服完夔牛,乖乖回到宝器袋,南旋这才松上一口气。可这口气一松,内腑就像被烈焰炙烤一般,剧烈的疼痛从体内翻涌而起。就连双耳亦是刺痛难耐,她摸了摸耳垂,再拿到眼前一看,手指竟沾满鲜血!这定是刚才那夔牛的吼声所致。
思及此处,南旋发现眼前带血的手指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半梦半醒间,南旋感到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她想反抗,却像梦魇一样醒不过来。后来她又感觉到有人给自己清理伤口、上药,动作轻柔,并未做出不轨之事,她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最终沉沉地睡去。
她这一觉睡了七天。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中,这里起居用品齐全,整洁干净,显然是有人长住之地。
她身下的褥子柔软舒适,散发着海水的清香。她的衣服和战甲挂在床边,明显已被洗过。
南旋想起身,谁知刚抬起一只手,一阵剧痛从后背连着胸口传来,疼得她低哼出声。
这时,一名男子从洞外跑来进来,南旋凝目细看,这人竟有些面熟。
“端木……青堂?”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不就是一年前她在幽都山救的那个花妖?于是试探地唤道。
男子眉开眼笑地走近,“仙子还记得我!”
南旋心一沉,愣住了,她呆望着眼前之人唇齿开合,自己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端木青堂见她神色不对,以为是伤痛,“怎么了?还是很痛吗?”
南旋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伤口的疼痛,她听不见了!以后就是一个聋子!一个聋子还怎么去斩妖除魔?她顿时心慌起来。
不会的,这应该是暂时的,怎么说自己也是玄鸟神族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聋了,再等几天肯定就恢复了。实在不行回神雷玉府,天尊肯定有办法,她自我安慰道。
看见端木青堂一脸担忧,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手,道:“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是啊,那天我在海边救你回来的时候,发现你的耳朵也受了伤。”
南旋看着端木青堂动着嘴皮子,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对方也反应过来,找来了一根小棍子,在地上的沙子上写道:可愈,仙子勿忧。
南旋看到沙地上的字,顿觉安慰,“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吗?”
端木青堂微微一笑,点点头,然后挥着手中的小棍在地上写着字。
他这一笑,南旋的心忽然一顿。她不禁想起初见他时的景象——他安详地浮睡在水中,四周游满了玄光鱼。那次之后,她再未有过同样的心动,直到此刻。
相比初见,端木青堂多了几分成稳内敛,不再那么木讷。又或许他本就是花妖的缘故,体态气质已不似普通凡人。
此时,他的笑容,更好似带着妖气的邪性,竟引得南旋一时魂不附体。
端木青堂写完后,侧头看着她,眼神视示意她看地上。南旋没回过神来,他便扯了扯她的衣袖,指向地上,她才惊慌地看向地面。
“可减声量。”南旋口中念着地上写的字,随即明白她因为听不见自己说话,控制不好音量,有点大声了,端木青堂刚才的笑容,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尴尬地笑了笑,“哦,对不起,说话太大声了。”
端木青堂笑着摇摇头,又在地上写下:饿否?
南旋摸了摸自己肚子,自己不是凡人之躯,长时间不吃饭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他这么一问,她竟然有了饿的感觉。
她看着他,眼神似无辜的小兔,“嗯,又饿又渴。”
端木青堂笑了笑,起身走出了山洞。少顷,他抬着一个木碗走了进来。
南旋伸手去接碗时,扯到了伤口,不由得痛哼一声。
“仙子可还好?”端木青堂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南旋听不见他说的话,但是从他的神色猜出大概的意思,她叹了口气,说:“你喂我吧。”
她见对方没有反应,以为是自己说得太小声了,对方没听清,于是提高音量道:“你喂我吧!”
端木青堂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他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合礼仪,听到南旋一再要求,心想许是仙家并不讲究这些,于是坐到床边,舀出一勺,放在嘴边吹凉后,小心翼翼地送到南旋嘴边。
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南旋一时看入了神,她木然地张开嘴,等把汤咽下去,一股鲜香在舌尖回荡,她才问道:“是鱼汤?”
端木青堂点了一下头,“是的,好喝吗?”
南旋从他的口型猜出了他的问题,弯着双眼笑嘻嘻地回答:“鲜美至极!”
“仙子喜欢就好。”端木青堂瞬间松了一口气,露出憨厚的笑容。
南旋一边喝鱼汤,一边观察端木青堂,她发现这人的嘴角似乎就没有放下来过,“你是有什么喜事吗?这么开心?”
端木青堂用脚擦去沙地上的字,一手抬着碗,一手拿起床边的木棍,在地上写道:仙子苏醒。
原来他这么开心,竟是因为自己,“你这人还挺有意思,我跟你非亲非故,我醒来你能开心成这样。不过多亏遇到你!否则我可能真的就醒不过来了。”
闻言,端木青堂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着:仙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赠仙草于我,我常感念,如今能回报仙子,是我之幸事,故喜。
南旋看到后,点着头说道:“嗯!看来你是个忠厚之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都还记在心上。对了,你阿娘吃了那仙草病好了吗?”
端木青堂落寞地摇摇头,写道:归家时,阿娘已仙逝。
南旋心想这端木青堂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么算来,他阿娘仙逝已经过去五百多年了,可提起此事他依旧难过。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山洞里的陈设,猜测他应是独居于此,便问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端木青堂点点头。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他拿起木棍在地上写下:五百年。
南旋瞪着一双大眼睛,“五百年?你一个人在这山洞里面住了五百年?!”
当她看到对方在地上写着‘是’字的时候,就在心里感叹着自己一个人呆一天都会受不了,面前这个人居然独自在这个山洞住了五百年!
“你这是要成仙啊!”
端木青堂腼腆地笑了笑,写道:众人怕妖,我愿成仙。
“还真是在修仙啊!不错不错!真是一只上进的小花妖。”南旋点着头表示赞许,但是她立马又想起这只小花妖之前只有妖丹,没有妖气也不会妖术。她便用灵力探测,发现他没有法术,体内只有一颗妖丹,而这颗妖丹似乎五百年了也没什么变化,他是怎么修的仙?
“那你现在修炼到哪一步了?”
端木青堂在地上写道:长生不老。
南旋看到后,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有妖丹,本就能长生不老,哪还用修炼?”
端木青堂怔住了,不用修炼?他可是每天都严格照着他精心搜罗来的修仙秘籍来修炼的,日日炼气打坐,时常辟谷闭关,还花了很多精力炼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修得了不老之术,现在告诉他根本就不用做这些?
他站起来,匆匆将手中的碗放到桌上,跑到书架前抱了几卷书过来,然后在地上写道:修仙秘籍。
南旋大概翻看了一下那些书,边看边笑,要不是笑得太大声了扯到伤口疼,她肯定会笑到岔气的。
哎,这人吧,怪不得长这么好看,原来是拿脑子换的。亏她方才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变了,搞了半天还是跟五百年前一样那般呆傻,叫什么端木,直接叫呆木得了。
呆木青堂不明所以,愣愣地在一旁看着南旋。
而后者,好几次想说话,但只要一看到呆木,说不了一个字就又开始发笑。
端木青堂忍不住在地上写道: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