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魂梦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缚邪

南玉和甯姜向御雷天尊说明缘由后便准备启程。

南旋送他们到了神雷玉府的大门。门扉一开，便见在外等候多时的冉由。

冉由是启泽的坐骑，它是一只天生没有仙骨的玄鸟，无法幻化成人形，但其绝伦的飞行速度在玄鸟族是数一数二的，它非常衷心，只听命玄鸟族的皇族。

看到南玉，它兴奋地地扑腾翅膀，发出一声清鸣。南玉走上前，温柔地抚摸着它后颈光滑的羽毛，低声道：“冉由，我身后这位是我的心上人，能不能带她一起回幽都山？”

冉由警惕地瞥了一眼甯姜，随即点了一下头，俯身低下了背脊，示意南玉坐上去。

“冉由同意了。”南玉翻身骑上冉由，伸出一只手对甯姜说，“快上来，我们一起回幽都山。”

南旋见甯姜有些犹豫，便将她一路推到冉由身旁，拉起她的一只手递给了南玉，“快回去吧师姐。这家伙平时可不让外人靠近它的，趁它没反悔，你赶紧上去！不出两个时辰你们准能到幽都山。”

南玉一把拉过甯姜，将她安置在自己身前。

冉由振翅欲飞，南旋站在原地，兴奋地朝他们回首，“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啊！”

南玉回头瞥了一眼南旋，皱了皱眉，心中忐忑，摇着头嘀咕道：“不对劲……”

闻言，甯姜侧头疑惑地问道：“什么不对？”

“小八……她怎么那么爽快地就答应一个人留在神雷玉府？”

换做平时，南旋是哪有热闹就要往哪儿凑的，她都猜想着南玉搞不好要取媳妇了，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热闹？

其实当她听说南玉甯姜不能马上去收夔牛时，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独自前往。

南玉他们这前脚刚走，南旋就带着法器往南海方向去了，临走前她还特意换了一身华丽的战甲。不过，她的心情并不像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更像一个即将脱离束缚可以撒欢野的孩子。

蔚蓝的天空下，一只彩羽玄鸟略过波光粼粼的海面，翎羽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晕，宛若一道七彩的光带。

光带飞到岸边时突然顿住，原地旋转几圈，霎时化作一个身负玄色铠甲的少女。

这位少女正是南旋，她到达南海后，这里风平浪静、万里晴空，看不出妖魔作祟的痕迹。她从法器袋里拿出探邪仪悬在掌心，中心的指针一直旋转未定，她在岸边周围巡视许久，并未找到夔牛的踪迹，却在靠内陆的一片树林里发现凡人。

南旋走进，看到三个小孩正在嬉戏，最小的男童光着身子，两个稍大孩子散着头发，披着树叶编织成的衣裙，分辨不出性别。

南旋将视线移到他们身后的一个木棚，一张毯子当作门帘半搭在棚顶，透过门帘她看到一位衣着褴褛的妇人正抬着一个碗，喂给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妪喝着什么。

“阿娘，这药熬了一天，里面可加了仙草，喝了它，你的病就能好了。”妇人说道。

老妪喝完药，有气无力地说道：“嗯，这都是第几碗仙草了？我听说这仙草还是别人送给阿瑶的，不花钱的哪有好东西！我要能好早好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她拉过妇人的手，轻轻拍了拍，“辛苦你了，你自从嫁进这个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妇人将手覆在老妪的手上，轻声安慰：“谁说没过上好日子？阿瑶勤快又心细，阿娘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我很满足。”

“你和阿瑶都是好孩子，是阿娘拖累了你们。等我走了，你们就离开吧，这里都没人了……”

“阿娘怎么又说胡话！”妇人拿着药碗起身时抬眼看见了南旋，她慌张地冲出木棚，将孩子们护在身后，警惕地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大婶莫怕，我就是路过的。”南旋笑着解释。

“路过？这海里的妖怪把附近的人都吓跑了，你还敢来这里？”

南旋听到有妖怪，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有妖怪？是夔牛吗？”

妇人被她反应弄得一愣，狐疑道：“听到有妖怪怎么那么开心？”

南旋摇摇头，笑嘻嘻地解释说：“大婶，我不是妖怪，我是来抓妖怪的。听说那夔牛入了魔，在这南海作怪，我就是特地来收它！”

“抓妖怪？”妇人见南旋身着一身精致甲胄，不似普通人，将信将疑，“你莫不是官府派来的？怎么是个女孩子？”

南旋心想这个解释不错，要表明了真实身份，这位大婶估计还不相信呢，于是她点点头，“是的，我虽然是女孩子，可是斩妖除魔的能力不比男孩子差的。”

妇人听她这么一说，神情略显松动，却担心起面前这个黄毛丫头，“那夔牛很厉害的！听说那夔牛之前在其它地方作乱，来了好几个仙长都没能把它收走！前几年又跑到我们海莲镇来，害死了好多人，没人降得住它，大家都出去逃命了！”

“是啊，我这一路上就没看见什么人影。对了，大婶你们怎么不出去逃命？”南旋问。

妇人看了一眼身侧的老妪，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阿娘身体不好，受不住路途的颠簸。本想在这林子里等她恢复些再赶路的，这一耽搁三年就过去了。好在这里没有人，那妖怪也不怎么来。我们也就没有继续往前走，想着也许哪天夔牛走了，我们兴许还能住回海边。”

南旋说：“我刚才在这附近探查，确实未发现那夔牛的踪迹。”

妇人低声道：“我听说那夔牛白天会化成貌美的年轻女子，但是傍晚的时候会变成原形回到海里，一般那个时候，海上就会变天，雷声阵阵的，跟着雷电就能找到它。”

南旋这才恍然大悟大婶方才为何对自己如此提防，原来是那夔牛会装成年轻女子的摸样。

她仰头看了一下天色，夕阳渐沉，她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婶，我就不打扰了。”

她一心想快点找到夔牛，匆匆道别后往海边方向去。

谁知还未走远，听见妇人惊呼一声：“阿娘怎么自己起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老妪从木棚里走了出来，那妇人走过去想扶着她。

老妪摆摆手，“刚才的仙草是真的，我忽然就不痛了，一下子有了很多力气。”

“真的吗？阿娘好了？”妇人拍着手兴奋地说道。“阿瑶这次是遇到了神仙啊！他知道阿娘好了，肯定会高兴坏了！”

老妪点点头，随后又皱眉嘀咕着：“不过这天色不早了，阿瑶采药怎么还不回来？”

南旋嘴角微扬，未再停步，向海边快步走去。

刚出林子，南旋便看见一团浓云在天际迅速聚集，几丝雷电穿梭其间，不一会儿，低沉的雷声滚滚传来。

她飞身至空中，俯瞰到浓云下方的海面上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漩涡边缘有一艘小船。

船上只有一个凡人，看样子是个渔夫。他用尽全力划着桨，试图摆脱漩涡的吸引。只是那涡流中心如同小船不可避免的宿命一般，任凭划船的人怎样努力，小船没有丝毫的犹豫，极速地向中心滑去。

渔夫知道到手中的划浆没有让自己活命的可能性，他颓然停下，死死攥住桨柄，闭上双眼不敢直视生命的终结。

随着水流声越来越剧烈，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之时，突然感觉到身体腾空而起，他惊恐地睁开眼，恰好看到小船被漩涡吞没的一瞬。

随后，他将视线挪到被勒得紧实的腰间，看到一条黑绳，顺着这条黑绳，他望见了悬在上空的南旋。

南旋紧拽手中的黑绳，将人带到了岸边的沙地上。

他们刚落地，刚才的漩涡顿时涌出一股巨浪，暴风雨骤然而至，一股恶臭的海腥味也随风飘来。

南旋皱眉捂鼻，她身旁渔夫惊恐地吼道：“这味道……是夔牛！”

话音未落，他便连滚带爬地往林子方向跑去。

“诶！”南旋叫住他，本想打听夔牛的情况，却不知道从哪窜出一股水流直奔那人而去，霎时就将人裹进了海里。

等南旋反应过来飞身去追水流时，人已经无迹可寻。

此时，刚才漩涡处涌起巨浪的地方，水势越升越高。片刻后，浪头之上冒出一只妖怪。

这只妖怪体型巨大，似一头长着蛇尾的牛，通体墨青色，加上它身下那只独一无二的腿，南旋认出它是夔牛烈青无疑。

南旋召唤出天晔，一鞭甩出，雷电化为长丝，迅速缠住夔牛。电光闪烁处，青烟袅袅升起。夔牛痛得发出雷鸣般的惨叫，狼狈挣扎，随即化作人形妄图逃脱天晔的束缚。

南旋见状，用力一拽，电丝缠得更紧了，将对方死死锁住，随即一个翻身，将夔牛重重掷向岸边。

烟尘散去，南旋定睛望去，只见那怒目狰狞的夔牛变成人形后竟是个温婉的女子，现下她身上带着伤，更是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南旋心想这夔牛烈青不过就是出现时声势大了些，模样骇人了些，其实一点也不难对付，才一招就被自己拿下了。她冷笑一声，道：“你这妖孽！天尊多次饶你性命，你却不知悔改，乱施雷雨之术，残害多少无辜的海边村民！今日，我必收了你！”

烈青虚弱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南旋手中的天晔上，而后看向南旋，她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她身后的几簇电丝在暴风雨中闪着银光飘延至高空，好不威风。

“天晔……”烈青闷哼一声，嘶哑着声音说：“没想到天尊最后把天晔给了你！想当初天尊炼造天晔的时候我就守在他身旁，天尊还说过等他完成天晔的那一天会亲自向我展示天晔的威力……没曾想第一次感受到天晔的威力，竟然是在我自己身上。”她顿了顿，又问：“你一个人来的？天尊不是说他会来看我的吗？他言而无信！”

南旋眼神冰冷，语气不屑，“你也配？为了引起天尊的注意，你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这次天尊不会再宽恕你了。”

说罢，她挥起天晔，蓄势待发，准备给烈青最后一击。

眼见电丝飞扑而来，烈青手一扬，海面顿时上涌起一股浪花，浪花尖托起一个人影，转瞬之间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南旋定睛一看，竟是她救下的那个渔夫，于是急速收回天晔。只是挥鞭时发力不小，突然这么一收，纤长的电丝乱了方向，其中两簇眼见着就朝南旋的脸部飞了过来，幸亏她反应敏捷及时闪退避开。

她这一退，避开了电丝，却被烈青趁机偷袭，用海浪拽入了海中。

巨浪裹挟着南旋在海中四下翻滚，强大的冲力让她身不由己，横冲乱撞，眼见就要和海底的岩礁来个对抱。千钧一发之际，她聚集灵力，在与岩礁触碰前的一瞬间把其震了个粉碎。

接着，她稳住身形，用力冲出海面，一股海水也尾随着她追了出来。她一边逃脱海水的追击，一边定位烈青的位置。

她挥动天晔指向烈青，电丝如银蛇般扑向目标。

烈青被电丝缠得动弹不得，痛苦挣扎。

南旋击落身后的海水，朝烈青走去。就在她以为胜券在握时，烈青忽然将她不省人事的渔夫吸到了手心，掐着他的脖子，语气娇弱地对她说道：“他现在尚有一丝气息，但你若再往前一步，他可就必死无疑了。”

南旋停住脚步，盯着烈青，神情凝重。见那渔夫的头部渐渐涨红，她皱了一下眉，心道这人确实还活着，便往后退了一步。

“再往后退！”

正犹豫之际，南旋见烈青的手掌又是用力一掐，连忙后退了几步。

“把天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