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魂梦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魔气

叶师兄提着食盒走进山洞，“金刚蜘蛛是林昭豢养的，只听命于他，除非他下令，否则你们永远也别想离开。”

他取出食盒中的饭菜，分别递到困在原地的三人面前，同时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要来山神峰？”

南玉接过叶师兄递来的碗，笑道：“想来当修士，长生不老？”

叶师兄摇头，“是想来当修士，不过，不是为了长生不老，是为了除魔卫道。”

闻言，柯延冷笑了一声。

叶师兄看了一眼柯延，不以为意，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林昭让我劝你们。我观你们都是有血性之人，倘若知道这岱舆岛发生过什么，相信都会自愿‘破茧’的。”他顿了顿，又问：“你们知道幽都山大战吗？”

南玉边吃边点头，“知道，就是很久以前的那次仙魔大战，以幽都山魔王战败告终。”

当听到‘幽都山’三个字时，柯延和齐意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

齐意刚开始玩‘玄游魂梦’时，游戏界面就有提示，这款游戏的大魔王就在幽都山，现在还未苏醒，游戏的终极任务就是铲除这个幽都山的大魔王。

叶师兄神色变得凝重，“是的，可外界只知道魔王战败，却不知魔气无法摧毁。

幽都山曾经是仙界镇守妖魔的圣山，后来那里积累的妖魔怨念越来越多，孕育出一个连仙界都十分难对付的魔王。

几经波折，最后是神界出面才灭了这魔王，只是魔王死后散出的魔气无法被仙界承载，而部分魔气甚至飘散到了人界，凡人抵抗不了魔气的入侵，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仙界倾尽全力把人界飘散的魔气引渡到了人界与仙界之间的岱舆岛。

岱舆山灵气充沛能抑制魔气，还有很多修士能协助净化。

当时岱舆岛的岛主也是欣然接下仙界分派的这个任务。

魔气被引渡到岱舆山之后，就被封锁在了山神峰的结界内。然而，在这个结界附近居住着一条被仙界贬谪的仙龙，他本就不满仙界的处罚，后来又被魔气侵染，竟然破坏了结界，使得魔气外泄。

等岛主发现的时候，整个岱舆岛都已被魔气笼罩，他不得不向仙界求助。仙界得到消息，随即禀告神界处死了仙龙，然后对岛主承诺会尽快商量出对策。

岛主其实也知道，从仙魔大战到后来将魔气引渡到岱舆岛，仙界牺牲了不少仙兵仙将。而岱舆岛远离大陆，魔气就算蔓延过去也对他们造不成太大的威胁，仙界暂时可能不会出手相助的。

心灰意冷的岛主不再寄希望于仙界，只能联合凌云宫竭力遏制魔气侵染岛上的生灵。岛主和岛主夫人以及凌云宫的几个长老耗尽毕生修为，终于将魔气重新封印在了山神峰，可他们也因此被魔气侵袭。残留的最后一点理智让他们决定自戕在封印魔气的结界内，这样，他们死之后体内的魔气也会被困在结界，不会伤害到岱舆岛的百姓。”

话及此处，叶师兄神情动容，心怀感念。

“然而，封印的结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不稳定，需要加固，可若被破损处外溢的魔气侵袭，就会有魔化的风险，所以需要一些资质与修为颇高的人自愿破茧。破茧之后再去稳固结界，就不用担心被魔化。只是自愿的人少之又少，这也是为什么林昭不得不去外面骗人回来帮忙。”

叶师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此时结界已不稳定，已有魔气外泄，你们早晚也会被魔气侵袭的。破茧，可以增强你们对魔气的抵抗力，其实都是为了你们好！”说完，他打量着众人，等待他们的反应。

“不是我不想破茧，你们都试过这么多次了。”南玉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放下手中的碗筷，两手一摊，说道：“没用啊！”

“这个破茧到底是什么意思？”齐意好奇地问。

叶师兄解释：“每个人都有脆弱之处，破茧便是消灭心中软弱，，强大意志，变得无坚不摧才不容易被魔气所侵袭。”

齐意若有所思，回想起自己的梦境，“所以，我需要在梦中杀死弱小的自己，这样我就能破茧成功？”

叶师兄点点头，“正是如此。”

即便是在梦中，可只要一想起那种濒死窒息的感觉，齐意还是不由得头皮发麻。她和柯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决定。

叶师兄扫三人一眼，“你们可以考虑考虑，破茧只能靠你们自愿，我们无法强迫。”

叶师兄走后，三人就陷入了沉默。

许久，柯延开口说道：“不要破茧！”

齐意点点头，尽管这叶师兄把破茧说得这么好，但她早就对凌云宫都起了戒心。只是还在犹豫间，齐意的意识就逐渐模糊起来，不知不觉又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齐意虚弱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趴在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脚步从她身旁经过，却都对她视而不见。她努力起身，可是稍微动一下身体，头就痛得厉害。

她咬牙忍痛翻身坐了起来，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打量着周遭。

这是一个现代城市的繁华地段，阳光明媚，人群熙攘，她却一身游戏里的古装纱裙——她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个梦。

齐意眉头不由得一簇，因为在观察街上的门店和建筑后，她发现这是她的家乡安州，不过是十几年前，还未拆改之前的安州。

此时，不远处的人群中，一对母女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虽然小齐意的模样她有些陌生，但是年轻了十几岁的齐卉新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的。

“父母双亡，不仅天生聋哑，还断了一条腿……”齐卉新正读着地上铺着的一张纸。

隔着这张纸，一个衣衫脏破、骨瘦嶙峋的小男孩正低头跪在地上。

“妈妈！给钱！”

小齐意心生同情，非要吵着与她同行的齐卉新给那小孩子钱。

“这些都是骗子，你看他的腿，正好是在膝盖的位置断掉的，一看就是装的，小腿都藏在下面的板子里的。”

小齐意站在原地，盯着那小孩看，齐卉新拉都拉不走，她感叹道：“好可怜的骗子！”

闻言，齐卉新怔了怔，蹲下身，对小齐意解释：“如果我们给他钱，就会让那些人继续把他当挣钱的工具，懂吗？”

小齐意望着齐卉新，眼珠提溜转了转，“那我们给他买点好吃的吧！”

她转身跑到附近一个挑着筐子卖龙须酥的大叔那儿，让齐卉新买了一大袋，然后满意地把袋子放到那个跪着与她身高差不多的小孩面前……

此时，齐意头痛有所缓解，面前的场景召唤出被遗忘的久远记忆，她模糊的印象中好像真的有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她看着自己小时候蹦蹦跳跳的身影，不一会儿就被远处卖炸鱿鱼的小贩给吸引了过去，哭闹着要齐卉新卖。

齐意完全忘记自己和齐卉新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光，她不自觉地跟在她们后面。只是，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不行！不能跟着小时候的自己，万一一会儿她又哭得自己心烦忍不住想掐她脖子怎么办？她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破茧’。

齐意转身，站在原地思量片刻，往小乞丐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看到小乞丐从面前的袋子里抓了一把麦芽酥放嘴里，正准备去抓第二把时，有人从他身后出现，迅速拿走了整袋麦芽酥，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乞丐顿时变回一尊低头跪坐雕塑。

齐意停在雕塑前面，问他：“刚才的那个人是谁？”

他应该是听不见齐意说话，所以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齐意也不着急，就这么耐心地站在他身旁。

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这一跪一站的两个人像是被时间定格的画像。

许久，小乞丐才缓缓地抬起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怯生生地看着齐意。齐意心下一惊，到不单单是震惊于小乞丐精致的五官，而是这些五官组合在一起神似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齐意问小乞丐。

小乞丐随即又把头低了下去。

看他的神情，他似乎不仅能听到齐意说话，还能看到齐意。

扫了一眼四周，齐意发现还是有不少异样的目光投降自己，原来在这个梦境中，她时而隐时而现。

她暗自一笑，看了一眼地上的救助启事，上面写着小乞丐的身份信息。

“段景年是吧？你现在是聋哑残疾的人设，所以不能说话的，对吗？”

小乞丐点了一下头，而后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齐意蹲下来，“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家……”她话还没说完，一个人猛然冲了过来，将她撞到在地，打开一个大编织袋，迅速地把小乞丐抱起来塞在里面，拉链都未来得及拉上，一溜烟地往前跑。

齐意一头雾水，她甚至还未看清那人的长相，只能从他披头散发背影中大概能分辨出是一名上了年纪的男性，右肩挂着个编织袋，左肩背着二胡，身手矫健，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人肯定是怕小乞丐告诉齐意真相，所以逃得这么快！齐意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孩子呢？”这时，一个人站在小乞丐原本跪坐的地方，一脸焦急地看着齐意。

齐意认出他就是刚才拿走龙须酥的那个男人，疑惑道：“刚才那个不是跟你一伙的？”

“什么一伙的？是谁？”男人也是一脸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她刚才是目睹了一起偷盗儿童的刑事案件吗？“你是孩子什么人？”

“我是他叔！”那男人立马变得不耐烦起来，“你快告诉我小孩到底去了哪里！”

“刚才一个背着二胡的长头发男人，把他装在袋子里往那边跑了。”齐意指着长发男人跑走的方向说道。

此时，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质问道：“孩子丢了？！怎么看孩子的！”

“我刚才吃糖被豆粉呛到了，买一瓶水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齐意见三个人争论不休，但他们似乎没有想要去找孩子的意向，“孩子丢了应该马上报警！”

听到‘报警’两个字，其中一个男人狠狠地瞪了齐意一眼，随后收起地上小乞丐的身世介绍和乞讨用的大碗，与其他二人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这些人肯定有问题啊！齐意追上去，拦在他们前面：“孩子丢了，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少管闲事！”

其中一个胖高的男人将齐意推开，她踉跄后退了两步。

然而，她不依不饶，完全忘记这是在梦里，大喊道：“救命啊！抓贼啊！有人偷小孩！救……”

刚才推开她的那人闻声，立马回头，冲过来朝齐意胸口猛地踢了一脚。

齐意受痛，蜷缩在地上起不来，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这不是梦吗？为什么在梦里都会这么痛？她看到捂在胸前手腕上的天晔，心想得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人，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能放过他们！

她抬起头，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热闹的街道变成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她周围堆放着几个垃圾袋，里面装着废塑料瓶子，被她不小心碰倒之后散落在了地上。

院子里有棵树，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是一棵合欢树，与辛容家的那颗长得一模一样。

她现在一看到合欢树就会想起柯延。

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胸口突然又不疼了，便站了起来。

她刚站稳，院落的门就忽然被人推开，一个银白长发的老头举着个长烟杆子走了进来，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在他身后，手舞足蹈地说：“太好了，爷爷！我能去学校读书了！我一定好好读书，以后挣大钱，给爷爷买大房子！”

老头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杆，一脸享受地把烟悠悠地从鼻孔里喷出来，然后笑着回头拿烟斗轻轻敲了一下小孩子的头，“读书就为了买大房子啊？没出息！”他转过身, “别说大房子了，大宅子我也住过，没什么意思！”他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一顿，又道：“没意思得很！”

小男孩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说道：“吹牛！”

老头听见了，一笑置之，随即推门进了屋，带着唱腔大声喊道：“房大不若心宽呐！哈哈哈……”

小男孩转过头看到了齐意，质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齐意心下一惊：这不就是刚才的那个小乞丐吗？一下子长大好多。

“你是段景年？”她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