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魂梦 第17章 第十七章 泡澡

齐意走进自己的房间，环视一圈，虽然她对这些装饰、书画和工艺品不太懂，但它们看起来透着一股奢华。而屏风后面的大浴桶更是让她眼前一亮！

自从来到这个游戏世界，她还没有好好洗过澡、睡过觉。于是，她愉快地决定：先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再到林府家的高床软枕上舒舒服服地做个美梦。

然而，要泡澡需要烧一大桶的热水，这让她瞬间失去了兴致。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房门被轻轻扣响了。

她开门一看，是柯延。

“有事？”

“嗯。”柯延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房间是不是有一个浴桶？”

“是啊！怎么啦？”齐意心下一沉，“你该不是想来我房间洗澡吧？”

“不是。”

“那你问我浴桶干什么？”

“我是觉得……你该要洗个澡了。”

齐意抬起胳膊闻了闻，顿时又气又羞，“你什么意思？嫌我臭?”

“嗯。”柯延面不改色，“我怕你懒得烧水就不洗了，所以过来帮你。”

“帮我洗澡？”齐意咽了咽口水，双手抱胸，警觉道：“你别乱来啊！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柯延无奈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是。我只是想用灵力帮你烧水。”

“哦！”齐意自知会错意，尴尬地笑了笑，“天哪，怎么敢劳烦大明星给我烧洗澡水！”

“你不想洗？”

“想！”

怎么会不想，齐意赶紧道谢：“你简直就是我的及时雨，我正愁怎么烧水呢，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柯延走进房间，运用灵力引来井水注入浴桶，然后再施法加热，一切做得行云流水。

齐意默默地看着他像变魔术一样给自己烧洗澡水，她赞叹柯延细心的同时，又暗自困惑：他为什么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好？

她再一次抬起胳膊仔细嗅了嗅身体，虽然这两天在船上的洗澡条件有限，但是她每天都有在睡前都擦拭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臭到让柯延忍受不了的程度吧？

嗯，或许是柯延的嗅觉敏锐，对气味更敏感？

算了，管他什么原因，反正不用自己烧水了。

柯延走后，齐意看到满桶的热水，试了试水温，然后非常利索地脱了衣服，钻进了浴桶。

当她的身体慢慢地陷入到热水的温暖中时，这些天的疲惫好像都在刹那间消散了。

“好舒服啊。”

她把手搭在木桶边缘，头伏在上面，发着呆，不一会儿，她就感觉眼皮子好沉。

在似睡非睡间，透过氤氲热气，她似乎看到屏风后面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齐意猛然惊醒，睁大眼睛，发现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的床？

她环顾四周，看到熟悉的绿色碎花窗帘，书架上她和妈妈的合照，还有床头柜上带着旋转小马的八音盒台灯。

是的，这里是她的房间，是真实世界里她从小长大的家。

我就这样回来了？

齐意不敢相信的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手放在门把手上正要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顿住了。

不对劲……

她回过头，目光落在八音盒台灯上。

她走了过去，拿起台灯。

金色的小马被罩在封闭的玻璃球中，里面还有轻轻飘荡的雪花。拧动侧面的发条，清脆悦耳的‘小星星’旋律随着小马的奔跑幽幽响起……

玻璃球旁边就是金色的灯杆，连着白色雪花造型的灯罩，扣动旁边的开关，雪花就能发光。

齐意一直很喜欢这个台灯，这是她八岁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的生日礼物。

不过，这个台灯几年前就已经坏掉了，为什么它现在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这里？

齐意放下台灯，环视了一圈自己房间。她来到书架前，这上面摆放着的书籍大部分是高中时期做的练习册，而她大学时期卖的书，这里一本也没有。

她的视线转移到写字台上，上面放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学习题册，书中间鼓起来的，里面明显夹着什么东西。她一翻开就看到一个黑色的盒子。

她记得这个盒子是余美诗送给她的，里面装着柯延亲笔签名的照片，当时有钱都很难买到。

盒子里不仅有亲笔签名的写真照片，附赠了一些粉丝自制的周边，什么柯延卡通形象的钥匙扣啊，钢笔什么的。

那时候柯延刚大火，这些东西在粉丝圈都很紧俏，余美诗也是凭借她在粉丝圈的地位才抢来了两个。

齐意打开盒子，最先吸引她注意的就是钥匙扣，被做成卡通玩偶形象的柯延虽然还是一脸严肃，不过萌萌的很是可爱。

她回想起这几天在游戏世界的经历，柯延已经不再只是以往那个屏幕里凹着冷酷人设的偶像，而是一个小气包！她戳了戳玩偶的脸，嘴角也跟着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

齐意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妈？！”

齐卉新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钥匙扣玩偶，“这是什么？你为什么没有在学习？”

齐意还未来得及解释，齐卉新又抓起柯延的写真照片，“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戳着齐意的头怒吼道：“你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怎么还有心思去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一幕多么熟悉，它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齐意的脑海里，这辈子都忘不了。

和记忆里一样，她小声地解释说：“这是余美诗送给我的。”

“又是余美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跟余美诗能一样吗？她学习那么差，又不上进，一天天就只知道搞这些有的没的！她爸也不管她，连我们附高都没考上，以后有得他们家哭的时候！你跟她玩能毁你信不信？你是要考医科大的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得分辨好坏，你看她现在带着你在干什么？”齐卉新指着手中的写真照片质问道。

齐意知道齐卉新不喜欢她和余美诗走得太近，以前她也觉得余美诗人很好，奈何学习太差，她都有点担心余美诗的前途。

所以当齐卉新在她面前把她最好的朋友贬得一文不值的时候，她也总是默不作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亲眼看到余美诗这几年是怎么凭借自己的绘画才华，在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收入不菲。

“余美诗很好，请你不要这样诋毁我的朋友。以后你就知道了，她很厉害的。”

齐卉新愣住了，因为这是齐意第一次跟她顶嘴。

“你反了你？！啊？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跟妈妈说话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为什么？！”

齐卉新急了，迅速地搜索着身边一切可以让自己发泄情绪的事物，最后目光落在了看着手中的照片上，她大声吼道：“是因为他吗？！他是谁啊！”

齐意低头不语。

齐卉新看到练习册上的黑盒子，一把抓了起来，她翻看着盒子里全是与柯延有关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将盒子用力砸向了墙面，正好击中了八音盒台灯，随后，玻璃球碎裂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就是一个卖唱的，值得你这样神魂颠倒，学习也不顾吗？你没看新闻，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追星追成脑残吗？这世上是缺少科学家伟人让你膜拜敬仰吗？就是你们这种内心肤浅的人，才容易被这些不入流的东西迷得七荤八素的。像他这种凭借外貌就能挣大钱的人，简直就是社会的反面教材！就是不要脸！有什么值得追捧的？”

齐意斜眼看了看地上摔坏的台灯，低声质问：“你都不了解他，为什么就说他不要脸。”

“他要脸？要脸就不会抛头露面地出来卖唱！要脸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为社会做贡献，而不是当大众的娱乐玩物！”

齐意越来越难以接受齐卉新的偏见，辩解道：“他也有为社会做贡献的，刚红没多久，就把挣到的第一笔钱捐给了福利院和养老院。”

“你太天真了！他们这些人作秀的把戏一套一套的，你难道不知道这社会上多上人打着慈善的旗号到处骗钱吗？不知道那些明星都是包装出来的人设吗？不是做好事的人，就都是好人！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不要因为这个人长得好看就降低自己的底线和容忍度。”

齐意知道齐卉新这是又想了钟明俊——齐意的亲身父亲。

“是，这种事情是存在，但不能因为一些个别现象就去否定整个群体。你不能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就武断地定义他的好坏。”齐意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小时候的齐意把齐卉新说的每句话都奉为圭臬。

随着年岁增长，她渐渐发现齐卉新并不是神，也会犯错。但齐卉新霸道的性格让她不敢多言，而且无论自己说什么，齐卉新也不可能听得进去。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想法。

齐意放慢语速，语气却更加坚定：“是，他是长得好看，谁不想长得好看？这不能成为你攻击他的理由。卖唱的怎么了？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去卖的。

我喜欢听他的歌，他的歌能让我得到安慰。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喜欢他。柯延是一个歌手，他在他的领域也有一直在进步。

就算他不是一个伟人，他也有他的闪光点。也正因为他是一个平凡人，我们才会去追捧他。因为我们也很平凡，我们希望所有平凡的努力都能得到回报，希望所有平凡的美好都能被保护，他就是我们在这个平凡世界的精神寄托。”

她顿了顿，接着说：“是，你是医生，你们社会地位高，救死扶伤，大家都尊重你们，可是你比我清楚有多少医生是不收红包不办事的！在这社会上只要是正当职业，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是当了医生就能高高在上的，要不是你逼我，我才不想当什么医生！”

听到齐意这样说，齐卉新咆哮起来：“我逼你？你现在怎么越活越倒回去了？还没有小时候懂事，妈妈这是为你好，你都不知道吗？”

相比之下，齐意冷静得多，“为我好？你要我当医生，却只想让我考你们医科大。我从幼儿园到高中，就没离开过你们医科大的这条街，大学也不想让我去其它地方，你分明就是控制欲强，想把我时刻拴在你身边！

从小到大，你除了那个台灯，你连一个玩具都没有给我买过，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除了控制我的人生，你什么都没为我做过！

你想把我拴在你身边，可你却很少陪我，你常常加班不在家，也不准我出去玩，说外面很危险，说玩物丧志，好像我的生活除了看书学习就不需要其它的东西了。

我一个小孩子在家有多无聊，晚上一个人在有多害怕？你问过吗？除了我的学习成绩，你有真正关心过我吗？要不是余美诗陪我，我估计早就得自闭症了，可你却常常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

而我呢？为了讨好你，给自己的人生定了一个不喜欢的目标。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当医生！你替我安排好了一切，不准我有异议，把我当成你的牵线木偶，傀儡！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开心还是不开心！我甚至有时候都怀疑，我是不是你报复我爸的工具！”

现实生活中，齐意不敢和齐卉新顶嘴，但是她却常常梦到自己这样和妈妈吵架。现在，她终于把梦里她说的话讲了出来。

可她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重重地扇了过来。

这一幕与回忆重合，齐意已经记不清当时和齐卉新是怎么吵的了，但她记得这个巴掌——这是她第一次被齐卉新打。

“可以啊！齐意！没想到你对我有这么多意见！你是翅膀硬了是吧？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

齐意捂着火辣的脸，眼泪滚滚落下，她咬着牙吼道：“你就是世界上最失败的妈妈！我恨你！”

说完，她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