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中二生，但是在并盛 第4章 第四章：

“……那个、空相同学，我们要去哪里？”

一出校门就被神出鬼没的少女叫住，只是愣神了一下，沢田纲吉就被少女安上了……什么奇怪的，「侦探之魔的助手」这样的称呼。

“既然是我的助手，就要承担起助手的职责。”空相希夷抱着手臂，颐指气使地仰头说着在他看来很奇怪的话，“华生、黑斯廷斯、关口巽[1]……啊，他好像不是侦探的助手，但无所谓，总之，沢田同学你不是医生也不是中尉，如果我是波洛，你作为我的助手，就只能当我的手杖。”

沢田纲吉觉得可能是听错了：“……啊？什、什么？”

“手杖。我，伟大的推理之魔，你作为助手要当我的手杖。”

少女重申，从发亮的眼睛里看确实是毫无疑问的认真。

“抱歉，但……但，什么叫手杖？”

“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啊！”空相希夷不高兴地蹙眉，她不耐解释这些理所当然的东西。

“手杖当然是负责找到最短的路和提我提不动的东西，帮助我的出行，就是这样的职责。”

沢田纲吉还是不理解，他的疑惑换来少女重重的懊恼，她开始后悔选择他来当自己的助手。但现在她也来不及再抓到一个不那么笨的人，只能勉强地再额外解释。

“简单说，看地图。”她说，“我现在要去商业街的电玩厅，电玩厅在五丁目，从这里走过去太远了，你，我的手杖，就要看地图找到最快最轻松的路。”

……

感觉上有哪里很奇怪。

不过沢田纲吉习惯了不反驳，特别是他还对她抱有感激的心情。关于昨天中午的事情。

接过了手里纸质地图，沢田纲吉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用手机上的地图导航，那个比我更快吧？”

“你真没有仪式感，侦探怎么能用导航呢——”

空相希夷拖长了调子，然后她理所当然地，短促地说道：“我看不懂地图。”

其实准确来说，是所有的地图。

纸质的、平面的、立体的、科技的，她都完完全全搞不懂哪里是东，哪里是北，即使导航用机械的温柔声重复了无数遍路程应该怎样拐弯前行多久，她都很难对应现实的路程。

她对于认路、方向，几乎无法理解它们概念上的意义。

对此，她认为是一种代价。

“我拥有了天才头脑，就是我得到了我是天才的人生，那得到是付出的预付款，我这样的天才不认路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以理解的缺点。”

她停了停，又用那种高傲的口气说道：

“就算是缺点，这也是我和世界上大多数复制品庸才们区分的特点。”

“啊、……那个、那个……听起来真是很厉害啊……”

沢田纲吉干巴巴地发出了夸赞，拿着笔在地图上标注的胡同上描来画去，才找到了最短的路程。

少女垂眸扫了一眼，说得非常干脆：“没看懂。”

说完，她微抬下巴：“你到前面来带路，走慢点。”

空相希夷要去的游戏厅，沢田纲吉曾经路过几次。

当时他向里面望了一眼，看见有很多同级的，或者是前辈后辈里很有名气的那些人——甚至有头型非常瞩目的风纪委员——在里面，吵闹轰隆的音乐声和那种无法形容的狂欢气氛，沢田纲吉看见时总觉得那是不同的世界，和灰暗的、乏味的、煎熬的，他的学校生活是高天原和比良坂的差异。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可能进去——可能在心底有过期盼，但那是微弱的，根本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所谓期待着奇迹的发生的心情。他把去电玩厅当作是生活中的奇迹这样的事。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偷看电玩厅里其他的人，没人注意刚踏进来的他们，哗啦啦的硬币声不曾停止。

那是，可能是奇迹的声音。他在这种热闹的场景里手足无措，慌张、不安和焦虑感涌上包裹住他的大脑，但他心里的某处地方却此刻是如同泡在暖洋洋的温水中那样恣意愉快。

听完了沢田纲吉小声且磕巴说出的想法，空相希夷明白了刚才到门口他忽然踌躇的原因。

对此她感到纳罕：“只是这样就满足了？”

沢田纲吉低低地嗯了一声。

“……什么啊。”空相希夷皱起眉毛盯着他半晌，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转头就往自动换币机走。

“太丢人了，沢田。”她用很懊恼，但不知道在懊恼和无奈什么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着，“侏儒尚且要沉醉新春的美酒，要吟诵那金缕般的歌，还要美好生活才知足[2]，你居然只是这样就觉得足够？”

她一边说，一边在机器上操作，哗啦啦的游戏币像是暴雨的雨滴落在了少女手中的小筐里，一个不够她另拿了新的一个。

“那、那个，空相同学，游戏币……是不是……太多了？”沢田纲吉注视的表情趋于惊恐。

她瞥了一眼，以强硬的、不容拒绝的态度将其中一个小筐塞到他的手上。

“去玩。”空相希夷说，“只是进了电玩厅算什么奇迹，我是连物怪都伤不了的推理之魔，你作为我的助手——就算世界末日也不能说奇迹。”

随手指了个游戏让他去玩，把沢田纲吉支开后，空相希夷在电玩厅里扫视一圈，把里面的人员分布记在心里，她掂着硬币在手里转了一圈，停在一台赛车的游戏机前。

当再次拿到第一，她就瘫在椅子上感到了无趣。刺激是有的，但那和第一次玩比起来微不足道，兴奋过后的空虚让她觉得像气球破了个洞。

于是，她坐在彩票机面前的椅子上，开始了没有尽头的抽奖。

彩票淹没了她的脚面，空相希夷沉浸在赌徒心理难以自拔，她短暂地连今天的目的都忘在了脑后。

——如果沢田纲吉没有过来打断她的话。

专注的时候被打断，空相希夷的态度和起床气状态没差别，她的表情很明显地表现出她在不爽。

“什么事？”

“……我，我好像看到了川上……”

“川上？谁啊，不认识……等等——！”

沢田纲吉头一次看见空相希夷露出了那种，惊讶，或者说惊慌的神情，她拍了下头，嘀咕了几句，他没听清她的话，只看见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并盛的谜题在召唤推理之魔，我要去响应召唤，至于你。”说到这，走远几步的空相希夷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堆彩票和那些币归你了，随便你怎么处理，不用等我。”

说完，她快步消失在了墙壁的拐角处，假使没有满地的彩票，沢田纲吉几乎以为从刚才到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不过离开的空相希夷完全没空管他的少年心思，虽然她知道估计也只会说什么他是心理娇弱的Y世代吗这样的话，但现在，她正忙着应付发现她的某位人气王，根本抽不出精力去远程守护他幼小心灵。

僵持了一会，空相希夷最先不耐地蹙起眉：“……我说啊，你到底要干嘛？”

她刚才想要借着发现的线索乘胜追击，一举在今天解开这个跨越了一个月之久的谜题，想不到在门口撞上了背着棒球包，难得单独一人的山本武，就被他用什么“空相同学是去玩了小钢珠吗？”这种问题困在了原地。

小钢珠这种东西虽然不算赌博，但是只限于对于十八岁以上的人才具有合法性。空相希夷很少遵守规定，更乐于利用规章的漏洞，可是被人发现是她不希望发生的事，那代表后续会引起非常多的麻烦——侦探喜欢麻烦，像她这种隐藏在幕后，神秘和智慧代言人的推理之魔可不喜欢麻烦缠身。

但比起这种麻烦，山本武反常的态度才更让人觉得怪异。

她没记得和他有过交集，尽管昨天是她促使了伊藤和川上的矛盾，可山本武这种人也不会去多管闲事，更不可能来找她是为兴师问罪。

少年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透露着一种令空相希夷感觉不妙的热情：“我听佐藤提起昨天的事都是空相同学你的推理——真的很厉害啊，你是侦探吗？初中生侦探，像米花町那个……嗯，是福尔摩斯吧？”

“那家伙叫工藤新一，但这不重要，你拦住我想说什么？”

“嘛，看来空相同学真的不太喜欢我啊。”很委屈的语气，但……山本武的脸上是没有变化的笑容。

“……”

空相希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非常不妙（やべー）——她在山本武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家伙，是个怪物。

和她一样，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罢休的好奇心怪物。

“讨厌也算不上，但确实不喜欢。”她提起精神，谨慎地缩减回答的内容。

或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仿佛时间静止，少年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地笑眯眯道：“……哈哈哈，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说呢。”

空相希夷觉得他肯定是自恋又傲慢的人，毫无疑问。

“不过，嘛，虽然觉得和空相同学你继续这样闲聊下去也一定会很有趣，但眼下有很迫切的重要事项在催促着——”山本武的态度忽然认真起来，她看见他原本一直含带笑意的棕色眼睛几乎是立刻就变得锐利。

和沢田纲吉的棕色不同，山本武的眼睛是一种接近茶色的浅棕色，无端让空相希夷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玻璃……或者水晶啊这种无机质的，没有情感的东西。

尤其是此刻，锐利的眼神映衬得越发淡漠，她之前对沢田纲吉说关于他的评价真是分毫不差。

空相希夷不着边际地在心里发散思维，面上装出认真倾听的神态，听他继续未完的话。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山本武的后半句话居然是……

“——我代棒球部的大家，请求空相同学你能帮忙找到想破坏夏季大会的神秘人。”

“………………哈？”

[1]:分别出自福尔摩斯探案集、波洛侦探系列、京极堂系列。

[2]：芥川龙之介《侏儒警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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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