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杂货铺门口。
火苗袅袅地烧着,旗帜形的剪纸被一张张丢入,火焰猛然蹿升,冒出一条条艳红的火舌,舔舐着雨水和夜空。
一尾车灯割裂雨幕。
灯光反射在街道上,带起湿漉漉的微光。
刹车声响起,车停在不远处的街边,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雨声被车门关闭的声响盖住。
老人站在火堆旁,嘴里念叨着什么,把手里最后的纸烧完,正要进屋。
红发的青年刚好从她身前路过,握着手机,紧抿着唇。
“老人家?”
青年迟疑地叫住老人,他瞥见在雨中燃烧的火堆,不知怎么就心神一动,决定直接问路。
“请问325号楼怎么走?”
青年是张佳乐。
他还是不放心奚唐一个人。
回到俱乐部后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一种微妙的不安感总萦绕在心头。
即使奚唐一直有在遵守诺言,在信息里表示一切顺利,后面大雨迟迟不停,这种担心几乎要凝成实质。
于是张佳乐跟经理报备了一声就拿着车钥匙出来了。
他面前的阿婆摇摇头,语气很肯定,“这里没有325号楼。”
啊?
怎么会呢?
张佳乐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地址了。
老人已经缓步离开。
张佳乐飞速上前一步,语气有些紧张。
“阿婆,那你没有看见过一个女孩,穿黑色的上衣……或许披了件白色衬衫,大概这么高,眼睛很特别,是灰蓝色的。”
老人思考一下,继续摇头,“没见过。”
她看一眼张佳乐,眼神里带着些警觉,就要继续向前。
张佳乐见状反应过来,“我们是朋友,她身体不太好,前两天才出院,她一个人才来这边,现在联系不上,我有点担心她。”
张佳乐忙点开手机,翻出扣扣消息记录里,他刚才问奚唐在哪里时,对面迟迟没有回答的界面。
正想给老人看时,突然想起他们俩人今天才加上好友,对话少得可怜,实在不符合他口中亲密的好友关系。
张佳乐咬咬牙,找到相册,点开一张截图,弯腰递给给老人看。
照片里的女生穿病号服,坐轮椅,低着头,与半蹲在地上的青年对视……
确实是朋友。
老人抬头打量几眼张佳乐扎成小辫的头发,思考几秒,微微叹气,抬手指向街尾,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坐上325路公交的最后一班,去了抚仙湖附近,希望她没有什么危险。”
啊?
张佳乐语塞,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抚什么湖?”
他快要宕机了,“去抚仙湖干嘛??”
他看见老人认真地点点头,没有回答他,转身回到杂货铺。抚仙湖多好哟,是和年轻的恋人相遇的地方。
张佳乐大声吆喝一句谢谢您!
回过头,街边的火堆即将燃尽,在雨中萎靡着。
祈福的纸在火焰中变成一条流动的河。
一直流到无法再见的亲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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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乐初中高中的时候特别爱看恐怖片。
以至于后来每次点开恐怖电影,看一个开头,他都能潦草地做出大致的总结---他喜欢把主角们遭遇做出一个分类。
其中有一种恐怖片的类型是:随手捡了东西招鬼害死全家,代表片数不胜数,另外好多,什么搬家死、说话死、点链接死,等等等等……
那时候他认真把这些作死行为抄在他的笔记本首页,用于警示自己不要步其后尘。
他对大自然还是很有敬畏的,觉得万千世界无奇不有,要想活得长就不能太过作死。
后来他对自己电竞选手的职业还挺满意,觉得整天对着电脑,肯定没那么多时间去冒险,至少活着应该能保证。
但现在,在一个氛围不太对劲的雨夜,张佳乐却因为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开车一个小时,冒冒失失跑到抚仙湖边来找人,而且自己甚至不确定老人嘴里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奚唐。
他缓慢地在雨中里行走,凭借肉眼根本看不清远处的黑湖。
一些窸窸窣窣的怪声从远处传来,仿佛爬行动物的鳞片刮过沙滩上的凸起的石子。
雨水顺着雨伞四散开来,张佳乐从空气中接收到一种不祥的气息。
这种气息仿佛在传递一个信息给误入禁地的人们---普通人通通滚开,没有眼色的蠢蛋一定有来无回。
按理说发现异样就该停止前行,至少也要停止探究,好奇心害死猫可不是说说而已。
但张佳乐却举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
该行为与恐怖片主角没有太多差别,本质上都是在做古怪的蠢事,与作死无异。
是出于直觉。
张佳乐莫名从这些不祥的气息中感觉出一些既视感。
这种既视感,是那天在医院里,差点被车撞时,危险中被甩出去时,跟奚唐对视了一眼的即视感,还是在和奚唐不长的相处时间里,从她身上偶尔看见的,一闪而逝的,代表危险的,警告旁人止步的即视感。
忍不住让他松一口气。
张佳乐叹息,他知道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存在着微妙的固执和侥幸的乐观。
就如同当年他不顾父母的劝阻,一意孤行去打游戏,当时根本没想过后来烈火烹油的未来,只是一意孤行而已。
有时候也曾想过另一些不同的人生,读着书,从事另一种职业的人生。
但张佳乐本质上是想做就要去做的人。
即使会有遗憾,他也从来不回头。
即使后果难以想象。
他余光瞥见不远处更深的阴影里,一尺多长的黑影缓缓滑动。在手电筒光照过去时却陡然加速,极快就不见踪影。
张佳乐赶紧回神,打起精神,过去定睛一瞧。
地上有好些交错纵横弯曲的痕迹,一层覆盖一层,一直蔓延到湖边。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想起之前看过的纪录片:
一群蛇在沙漠中爬行,留下的轨迹弯绕且清晰,那个画面在脑子里清晰的呈现。
居然与不远处地面上的那些极为重合。
大雨过后有蛇并不奇怪,张佳乐并不特别怕蛇。
但那些痕迹实在太深也太多了吧,仿佛这里曾有一大片晃动着的蛇影,它们的尾巴交错,吐着蛇信,在黑暗中注视着来人。
冷风吹得他一抖,张佳乐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恶心到了。
怎么可能?抚仙湖白天还有游客呢,真这样不是吓死半个人嘛?
他走到湖边,手机的手电筒灯光并不算亮,呈圆锥形照向黑暗。
涌动的湖水上雨点打出涟漪,水上面漂浮着一层青灰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东西。
脚下的湖水轻拍岸边,一涨一退,居然和他呼吸的频率重合,仿佛有一个生物在水下学习他的举止。
“蹲下!”
一声厉喝从不远处传来,如惊雷乍响的一声。
是奚唐的声音!
张佳乐极快地听清,却根本顾不得欣喜,面前的水幕忽然破开,一个青灰色的影子跃出。
一股劲风逼近脸颊,腥臭味直往鼻尖钻。
张佳乐瞬间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全身,还好脑子反应够快。
果断双腿一弯往侧边一蹲,慌乱之中手电光到处乱晃。
泛着寒意的刀刃擦着他头顶掷出,冷冽的弧光在黑暗中闪出流星一般的轨迹。
--噗!
刀刃后发先至!
它割开空气,重重地刺入血肉。
--哗啦!
重物落回水中,不知是水还是什么液体飞溅落在他的脸上。
什么东西?
张佳乐抬头就想去看。
一只手却猛地扣住他的下巴,强制抑住他头部想要转动的趋势,不由分说扳向那人所在的方向。
“唔……”
张佳乐慌乱一瞬,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奚唐已经站到面前。
他定了定神,松一口气。
含糊不清地想要说话,才觉得现在奚唐掐住他下巴的姿势有点不方便。
他眨眨眼,把手搭在奚唐的手腕上,想示意她先放手,摸到满是水的手腕时,却一愣。
黑暗之中,奚唐身上全是水,像是刚从湖里爬出来的水妖,头发丝丝缕缕耷在耳后,还在淅淅沥沥滴着水。
她的手臂和肩颈都泛着一层水光,中午时还光滑的手臂现在布满小伤口,被水泡得发白。
她垂着眼看张佳乐,水珠从长长的睫毛上滑落,脸色晦暗,看不出情绪。
张佳乐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冒进了,如果没有奚唐,自己肯定要出事,而且现在他还明显添了麻烦。
后知后觉,他有点后怕,想说点什么却又词穷惶恐。
奚唐凝了他几眼。
她现在才发现张佳乐骨子里是有点固执的,不见棺材不落泪,跟楚子航原来是一个德行。
她叹一口气,手指划过他的下巴,语气森森,“乐乐,你也太不听话了。”
“现在好了,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大晚上来这里是为了练习潜水吧?”
张佳乐:“……”
他抿抿唇,唇色因为刚刚紧张时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而显得格外红润,有些困难地说话,乖乖示弱:
“很晚了,你明天还要来看我的比赛……我订了附近村里的民宿……”
奚唐闭眼,飞快看了一眼远方恍若沸腾后又平静的湖面。
回头把手覆上张佳乐的眼睛,把手上的水沾在他的睫毛上。
“一会要把眼睛闭好了,跟着我走。”
“那……要是我控制不住,下意识睁开了怎么办啊?”
奚唐哼笑一声,
“那我就不能保证你的世界观还完好哈。”
“……”
张佳乐表示: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有点晚了,他觉得他朴素的世界观已经摇摇欲坠了。
奚唐却走开一步,在张佳乐没反应时就走进水里,弯腰从水中拿起什么。
一把看起来就很牛逼的弯刀。
刚才惊鸿一瞥救他狗命的刀。
张佳乐苦中作乐,难不成奚唐是传说中的盗墓的?k城是南派的还是北派的啊?可他不才是姓张的那一个吗?
怎么剧情才到这里……写不动了我发了吧直接……
这两天开始做兼职了……好累,还不能摸鱼,我讨厌上班……我要回学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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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是盗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