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普通恋人[综英美] > 第26章 26

普通恋人[综英美] 第26章 26

作者:LeMouton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04 22:37:15 来源:文学城

房间里配了饮水机。

右手小指的绷带吮过他人面上的湿意,像根小刺横亘在胸腔。

背对着床,身后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惯性想倒热水,饮水机却没有保温。

理智这才回笼,意识到这栋宅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有类似的习惯。无他法,只得倒了点常温的,三两步回身递到床边。

被弟弟们簇拥着的青年背靠软枕,一猫一鸟罕见地签订了和平协议,看着我扶着杯子喂格雷森慢慢把半杯水喝完。

许是杯子抬得有些高了,发着烧的病人眉宇蹙起,吞咽的过程中不慎有水珠溢出唇瓣。我本该放平手腕,却鬼使神差地没有那么做,垂眸望着那一缕水渍滑到他锁骨上,在喉结下方积蓄成世界上最小的湖泊。

要是能画下来就好了。

这微小的视线游弋令我抬眼时感到一阵古怪的心虚——格雷森正与我对视,在他开口前,我扯过袖子按了按他湿漉漉的脸。

大抵没料到我会这么做,他抿住干巴巴的嘴唇,恰好给我留出打字的停顿:[医药箱在哪?]

“……你该喊人过来,”病人答非所问,向来清亮的嗓音被沙哑和焦心拖垮,“说不定我过几分钟就会变成无法控制自己的动物。”

小猫一双爪子还搭在他身边,另一边的猫头鹰虽没紧紧贴着大哥,却也歪着头一瞬不瞬地关注着他,我示意道:[有他们在,而且我还没亲眼见过人变身。]

毕竟嘘声变化时我正忙着逃跑。

打完字,我顺便抖了抖右手袖子,把露出来的麻醉剂展示给他看,意为“再加上这个”。

格雷森耷拉着眉毛,对我的回应只能无可奈何地发笑:“药箱就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

[还要借你浴室一用,希望你别介意。]

他往后仰了仰,一手去摸猫弟弟的下巴,说话时有气无力:“你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很客气……我不介意,房间里没什么是你不能碰的。”

有了主人的首肯,我放心不少,却仍控制着自己别去看些私人物品,拿出药箱里的退烧药和温度计递给格雷森。

在等待测温结果的同时,我去浴室打了盆温水。这里的布置不算杂乱,却又很浓重的生活痕迹,和我房里那个收起化妆品就像样板间的空间截然不同。

目光从洗手台上的剃须刀和香水上一扫而过,我把干毛巾放进盆里泡湿后绞干,终于意识到造成差异的原因。

大宅对于格雷森来说就是家,所以才能在砖墙上看见他划下的身高刻痕。

而我的家已经被完全抛在大洋彼岸。

万幸这里没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孝。

单手端水有点吃力,我把部分重量架在石膏上,稍微有点不舒服,但还在忍受范围内。

床上的病人见我出来这架势,很快明白过来我要干什么,差点没含稳温度计:“没、没必要这么麻烦吧?”

冒着热气的水盆搁上床头柜,小猫的脸几乎在闻到水汽的同时就缩着脖子躲到被子里,猫头鹰没有这个顾虑,但他被帐幔上的流苏吸引,一扭一扭地跑到床尾去啄着玩了。

没了会捣乱的小朋友正好,我挑着眉扯扯自己的衣领,提醒格雷森他的睡衣已经被汗浸湿,我是不理解他怎么能忍受那种黏糊糊湿答答的触感的。

换我即使爬也要爬起来擦身换衣服。

双目对视,青年首先在几秒的僵持中垂下脑袋,蛐蛐得很小声:“这时候你反而没洁癖了。”

我本来就没有那么严重的强迫症,只是普通地保持卫生而已。

懒得再拿手机和他掰扯,恰好温度计发出测量完成的“滴滴”声,我在小猫伸爪子扒拉前把东西抽出来,还得在脑子里换算成更熟悉的摄氏度——万幸数字显示在一个还算安全的区间。

不过格雷森也真抗造,快烧到39度了仍有说话的力气。

把温度计还给病人,我把眼镜推到额头上,避免热气再把镜片熏白,随后再去拿上毛巾。

单手终究没法将织物完全绞干,还是格雷森过来帮了一把,他右手的脱臼似乎好得差不多了,却仍乖乖坐在那,任由我擦他的脸。

这张面孔的皮相和骨相都非常优越,在我隔着一层柔软摸索他肌肉走向的同时,青年的目光也停留在我身上。

“你是对隐形眼镜过敏吗?你的眼睛藏在这么厚重的黑框后很可惜。”

我的手顿了一下,有点想把毛巾直接拍在这个爱说甜言蜜语的家伙嘴上。

好歹是病号,我忍。

谁知格雷森的话反而越来越多:“……我有点怀念你还能和我据理力争的时候了,现在安静的模样虽然可爱,但还真是不太习惯。”

毛巾猛地捏住对方喉结,被人掌握弱点的青年终于悻悻闭紧了唇,麦色皮肤仍是红通通的。

我继续擦脖子。

他微微抬起头方便我把手绕到颈后,过热的呼吸吹起我围裙的荷叶边,在摩挲他湿掉的发尾时,我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像拥抱。

分明才和戈登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不会动歪心思,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因思绪迟疑的须臾里,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忽然挤了进来。

低下头,小猫被压扁的脑袋就这么夹在我和格雷森中间,我听见青年闷闷的笑声:“忽略谁也不能忘了你,达米安。”

紧随其后,长耳鸮从另一边钻了进来,还把咬下来的流苏别到我的耳朵上,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装饰成果。

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丝毫分享精神的黑猫当下化身嘶嘶哈气的霸王蛇,第不知道几次世界大战在床上打响,若非我眼疾手快往后退,估计也要和可怜的格雷森一样,被爪子踩上好几脚。

我装作看不见病号控诉的眼神,丢开毛巾,直接把手粘湿,揪住黑猫就是一阵乱摸。达米安本还不想挣脱我,可在发现我把他每根顺滑的毛都倒过来薅后,混世恶猫爆发出一长声凄厉的长嚎,飞快躲到角落里奋力舔毛。

停在床柱顶端的猫头鹰顿时咕咕地笑起来,像个大仇得报的小人。

甩了甩酸胀的右手,坏鸟在我的凝视下默默跳下来,鹌鹑似地窝到大哥身边——他其实没做错什么,因此我没做惩罚,只是收敛视线看了看小指上被水和猫毛粘上的绷带,先前那点兴致散得一干二净。

“……这活儿还是我自己来吧,”耳畔适时响起格雷森的声音,“你帮我拿一下T恤好吗?”

我更想把脏了的绷带换掉,可这更像是证实了对方的洁癖理论,于是拿纸巾擦过手,起身去开他的衣柜。

有阿福先生定期整理,大家的衣柜都很整齐,我一眼就被印着哈德逊大学校庆的T恤吸引,捏着一角拎了出来。

另一边的青年也脱掉了睡衣,余光里有漂亮的麦色起伏着,还有水声伴随。他也认出了我手里的衣服,微微提高音量:“那件就行。”

于是我勾腿关门,如果没记错这所大学的排名还挺高的,能从这种学校毕业,格雷森大抵会成为我父母口中的榜样小孩。

很有礼貌地没去直视对方的身体,我稍微等了会儿,期间瞥一眼角落里还在辛苦舔毛的黑猫,其余时间就盯着T恤发呆,直到格雷森出声让我把衣服丢给他。

“怎么了?”擦去一身汗,他的声线都跟着轻快不少,我顺便从药箱里找到退烧贴递过去,“对我的大学生活感兴趣?”

闻言,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借此掩饰那种学渣对好学生的艳羡,岂料这次格雷森却没顺着我的附和说下去。对方给自己换了个靠枕,一手提了提被子,随后贱兮兮地撩拨猫头鹰弟弟的耳羽:“这样,总是我说你听多没意思,我们用彼此的过去交换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先被德雷克啄了一口。

而面对我本能皱起的眉,青年龇牙咧嘴地锲而不舍,“你几乎不怎么说自己的事,这对我——我们,”他哥俩好地一边安抚猫头鹰,一边拉他为自己的好奇心找补,“多不公平,你说呢?”

[以你们的行动力,难道不会在知晓我的存在后便着手开始调查?]

我压根不想提起自己贫瘠又无聊的过去,没什么表情地播放语音,随后自顾自去扣小指上的绷带结。

格雷森离床边本就近,很轻易就能够到我的裙摆,他扯了两下,让我不得不和那双很会撒娇的蓝眼睛对视:“比起冷冰冰的文字,我更想当面了解你。”

那种在下水道当见光死老鼠的感觉又回来了。

圣理查德就应该去当联合国大使,全世界都会看在他百分百好身材和甜心脸蛋的份上保持和平的。

稍觉狼狈地偏过头,手上仿佛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令人莫名其妙生出恼怒,就在我准备低头去咬的空隙,手腕却被人捉在掌心。

人和鸟一起叹气:“让我来吧。”

我不发一言,包扎起来的手指很快在他的拆解下露出红肿扭曲的真面目,犹如寄生的外来物种。相比起受伤的我,格雷森的神情看上去更加小心翼翼的,他调整着固定用的纸板,发烧令指腹微微发颤,他似乎很怕自己会弄痛我。

但事实上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吃过止疼片,也对受伤的现状适应良好。

很新鲜,又有点奇怪——我自认从进房间开始就没做过什么令他满意的事,还几次三番回避对话,他凭什么还能保持温柔?

病人该更任性点才是。

换好绷带,我重新拿起手机:[想问我什么,说吧,别耽误我带他们去散步。]

青年的眼睛一下子变亮。

“就从你只有右眼镜片有度数说起?”

……无法理解他的关注点,但格雷森实在是会挑。

残障辅助没法用轻松的口吻一笔带过,他在我琢磨措辞时拍拍床沿,试图把这变成朋友之间温馨的座谈会。

我最终还是坐下了,牵起他的手,垂首带着格雷森摸到后脑勺一块不大的疤。

聪明人很快做出推测:“所以是大脑撞击导致的视神经受损?你是不小心撞到什么了吗?”

从结论来看他都没错,我点点头,直觉对方下一秒就会问具体是怎么发生的。

在我打字期间,格雷森果然猜了几个常见原因,但我给出的真相既不是车祸也不是在浴室滑倒:

[小时候爸妈打架我去劝,结果被他们中的一个误伤,恰好撞到电视柜上。]

那种始终挂在他脸上的轻松神色刹那间消失了。

我对青年随后流露出的无措早有预料,不然我大可和稀泥般糊弄过去——起码真话能最快结束当前的话题,任何一个具备正常同理心的人都不会再对我的过去刨根问底。

格雷森看起来正在绞尽脑汁想些安慰人的话,倒是猫头鹰又啪嗒啪嗒地过来,在我大腿上舒舒服服找地方窝下了,万幸和他抢地盘的现在还忙着一根根地把炸毛的尾巴舔顺。

[先说好,我不要你的道歉。]

截住青年开口的前一秒,我把侧脸贴在猫头鹰软乎乎的胸脯上,随意打着字。

于是面前人又没声了。

看能说会道的人吃瘪还挺有趣的,片刻过后,格雷森才捋了把头发:“这种事经常发生吗?……我是说,他们俩打架。”

[家常便饭,有时候我觉得他们比我还像小孩,打完了还要朝我展示伤口,但劝他们离婚又会被揍,]还是双人混合散打,[最好笑的是如果不去劝架,事后还要怪我没良心。]

左是错,右是错,冷眼旁观更是错上加错。

“但听你最近和他们打的两通电话,你父母听起来是和好了……?”

他指的第二次是昨晚我们一起吃饭时爸爸打过来的,我刻意换成了方言,现在看来格雷森的确没听懂。

猫头鹰啄了啄镜框,嫌这硬东西硌到他了。我顺势戴回鼻梁。

[是啊,我初高中的时候他们就和好了。]

这个词令我发笑,病号没什么血色的面孔却随着我的微笑而慢慢变得放松。他误以为我是在为家人感到高兴,但我这人实在坏心眼,又或者我只是想从他那汲取到一些正常的情绪波动:

[有了共同的集火目标,站在同一阵营里的人能不要好吗?]

至于这个目标是谁,看格雷森陡然被沉郁笼罩的眼神,他已经猜出来了。

“这不是什么值得微笑的好事。”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痛哭流涕?还是像个需要关怀的孩子扑到谁怀里死死不松手?

纵使我极力克制,本该因生病而感官迟钝的义警依然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同样的,我也注意到他的肢体变化比平时更明显。

面对我的讥讽之色,他想用一个拥抱来消解。

鸟类的羽毛不如猫毛般细小,可我的胸腔憋着股咳嗽的**,伴随习惯性的忍耐,它逐渐顶到我的喉口,最后化作一阵干呕,险险被手捂住。

猫头鹰吓得扑腾着翅膀跳下床,我的肩膀立刻就被人握住,格雷森甚至不敢拍我的背,脸上慌张似曾相识:“你是不是醒了到现在又没吃饭?手松开,我看一下有没有出血!”

受伤的肋骨奋力戳着神经,我弓起背,在青年靠近的温度里更觉煎熬,一句“吃了”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我不想一张口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久久等不到回应,压在肩膀上的手指终于收了回去,床垫起伏后,我听见格雷森在猫叫和鸟鸣里坚持道,“我去叫阿福上来。”

我把脸埋在裙子里,身侧有咚咚两声闷响,似乎是青年下床时制造出的动静——我不能麻烦别人烧都没退就忙前忙后的,伸手摸索后终于在动物柔软的毛发里捉到他的手腕。

“……没事,我、没、事。”

费力挤出的词句好像并没能起到让人放心的作用。

手指被一根根掰开,而后又陷进一片带茧的粗糙掌心。我仔细分辨了片刻,才发觉不是格雷森在颤抖,而是我自己。

受伤很麻烦,我现在分不清这具身体是不是又躯体化了。

“你让我……静置一会儿。”

虽然动词用得不合时宜,但身旁的床垫的确多了份重量,除了张叼着我鬓发的鸟嘴外,格雷森也在轻轻摸我的头发。

“现在又不是化学课……真的不用喊人过来?”

害怕呕吐欲去而复返,我收回手摘掉眼镜,在发帘和大腿组成的小小屏障里打字:[抱歉。]

头顶的声线轻笑两声,紧接着,他把试图舔我刘海的猫抓走了:“……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不应该浪费你的好心安慰。]

更不应该直接说真话,我低估了旧时回忆对自己的影响力。

“没人规定你非得接受这些,而且,是我先问的……”格雷森哑着嗓子,“我才是该道歉的那一个。”

兜兜转转,我的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了,可不知为何,负罪感如影随形,在他温柔的轻抚后剐蹭着头皮。

[那我说件高兴的事,你再共情一下。]

片刻静默后,我才意识到他在等待我的下文。

好吧,活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一件开心事都拿不出来……脑海里的记忆胶卷被一根根丢出来,几乎全部都是灰蒙蒙的,极少数的亮色也都是性冷淡版的莫兰迪色系,甚至我自己都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能感觉到那么轻松。

沉默得越久,我在格雷森眼里大概越像个可怜虫,必须避免情况变成那样。

像只费力刨坑的松鼠,我吭哧吭哧地从大脑的犄角旮旯扒拉出一颗看上去完好无损的松果,称得上是迫不及待把它展示了出来。

[画完第一部漫画的时候,我收到过一份很长的读者来信。]

“写的什么?”

松鼠把果实拆开,才发现里面能吃的已经随着多年放置而缩成了皱巴巴的小核:[……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我画的是恋爱故事,对方却当成悬疑解密来看。]

听众很给面子地笑起来。

肋骨没有那么疼了,我开始嫌自己鸵鸟似的姿势憋得慌,扒开头发往身侧看。青年盘腿坐在床上,控制着小猫的手臂还被动物用后腿踢了两脚,他注意到我的眼神,顺势收回了原本虚抚在我后背的另一只手。

“但你还是觉得挺高兴的,不是吗?”

达米安躲在他大哥的臂弯里瞪我,脑门上还留着一块不服帖的炸毛,随着我慢慢直起腰,猫头鹰这回找到了长裙褶皱的空隙,把大半个身体窝进来,脑袋搁在我膝上。

我在猫张嘴哈气前塞了块冻干进他嘴里。

房间里于是剩下黑猫含着怒音咀嚼食物的声响。

格雷森用他一如既往的耐心等我敲击键盘:

[如果你觉得无聊——]

一行字还未打完,凑过来看屏幕的他先开口:“我不会那么想,当然,你要是想到别的什么有意思的事,我也会洗耳恭听。”

光标删到第一行,字母迟疑地往上跳:[挂你的心理咨询要收费吗?]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青年额前的卷发不确定地上弯。

我摇摇头,其实我只是想说他有成为心理医生的潜质——但思忖两秒,又觉得接收太多负面影响对格雷森这种性格来说更是种负担,于是又点点头。

他看上去困惑极了:“总之……是个夸奖吧?”

这回我肯定地再颔首:[今天临时没准备,等你病好了再继续这个话题,可以吗?]

愣了一下,病号终于想起我还有事要做:“散步还是交给阿福吧,你就不能给自己一些休息的时间?”

[要尊老爱幼。]

眉头一皱,格雷森又有了开口说教的趋势,我赶紧示意他暂停,[那我去拿一下平板,留在这顺便照顾你。]

他依旧不怎么满意:“HC的哥谭分部这个月给所有本地的作者都放了假,赶稿也不用这么着急。”

[没有时间限制方便我尝试不同的色彩搭配,]谈及自己喜欢做的事,我解释起来也更详尽,[这就和你们平时的训练一样,画画也是必须要不断练习才能进步的。]

用句号结束,我抬头询问似地看向身边人,对方重新靠回床头:“我还能说什么呢,在这方面你更专业。”

我冲他笑笑:[给你带点吃的上来?]

“谢谢,”顿了顿,青年摸了一下鼻子,“我能点碗麦片粥吗?”

.

麦片粥最终还是没喝成。

沾上食物的手工地毯绝对是世界上最难清理的东西没有之一,我伸手往后勾了勾,企图找到刚刚放在那的洗涤剂,掌心却猛地被什么热乎乎的湿东西舔了一下。

我一个激灵,转头就见一颗黑脑袋带着长鼻子往手里拱,快快乐乐地发出人类婴孩般的嘤咛,我的手缩到哪,他就执着地追到哪,直到被后来居上的猫爪一把按在地上。

在大猫底下扑腾的动物毫无疑问就是格雷森本人,乍一看可能会因为毛色而被认成是狼狗一类的犬科,但只要观察那根摇晃不断的锥形尾巴,就能知道这是只体型不小的黑狐狸。

除却端着碗进门时被他扑倒,格雷森牌黑狐很快在被老爸拍了两爪后找回了他身为人时的好脾气,眯眼微笑的模样能捕获所有喜欢小动物的人类——即使是我这种不擅长直面热情的类型也不例外。

只是动不动就舔人这点需要好好纠正。

拿抹布擦掉手心的濡湿,我在一猫科一犬科翻滚打闹的动静里继续刷地毯。两个小朋友都跟着阿福出门放风了,一向喜欢散步活动的大猫却一直跟到现在,看起来是更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我即使干着家务活儿也心情良好。

如此枯燥又重复性极强的活动,还在家时更多是妈妈在做,很难想象她会和我一样,怀着某种近似恋爱的情绪而心甘情愿包揽一切。

短期内还好,若是几十年如一日地这么做,我一定也会像她那样生出无穷尽的怨气。

落有污渍的地毯最终恢复了洁净,我收拾完工具,想想还是把格雷森房间里的床品都换了一遍,再开窗通风。黑狐起先还弄不明白猫爸爸不和他玩跑来给我压床单是为什么,多看一会儿后,也学会了在我不方便时搭把手。

有时候我怀疑自己可能是某种认知过滤器,变异动物在身边待一会儿就能把理智回满。

忙完再看时间,又到了要准备晚餐的点,于是带着一猫一狐往楼下赶。

大宅里五个人六只动物,仅凭阿福先生一人根本兼顾不过来,通常我们都会在早上睡觉前先把当天的量备好(这个时候夜巡回来的女生们也会来帮忙),如此一来接下来的工作都会方便不少。

煮肉、蒸鱼,再按照不同动物的口味一一分拣,需要注意的是狐狸还具有一定的杂食倾向,我想了想,把冰箱里的一盒蓝莓都倒进了画上蓝鸟符号的不锈钢盆里。

等东西都差不多熟了,厨房窗户外依稀能见老管家的身影,我顺便把待在身旁的两只赶去门口,让阿福先生带他们去解决生理需求。

再这样下去右手都能锻炼出肌肉了。

即使黑毛父子都想帮忙,但总不能拜托他们站起来颠锅,大部分活儿还是得自己来干,以是厨房堪称战后现场,环视一圈,我提不起任何收拾的兴致,所幸找了个角落窝了下来。

好累。

这种生活可以快点结束就好了。

诚然,照顾动物和它们一起玩耍并非苦差事,同样的,当个甩手掌柜也不会有人提出意见——我受伤的胳膊还摆在那呢。

但我就是,停不下来。

骨折让左手始终冷冰冰的,我一根根掰着手指,时不时的颤抖很容易滋生烦躁。我几乎可以预料,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或者是一天,熟悉的战栗感会断断续续从骨头缝里爬出来,向它的主人昭示她的肉/体已濒临极限。

躯体化就是这么不合理的访客,有时患者甚至无法感知到心理状态的转变,身体某些部位的零件就会大张旗鼓地举行罢工游行,长年累月的经验已让我对此情形相当熟悉。

若不然,早些时候的我应该能对格雷森的怜悯做出些更积极的反应才是。

难得的独处时间,我拿来分析自身情况恶化的原因,零零碎碎加起来可能也抵不上昨晚那通来电,万幸哥谭如今只出不进,否则爸爸妈妈真的可能会因为担心我的安全而想办法买机票飞过来。

无论是辱骂还是数落,都不是现阶段的我所能承受的。

似乎能想象出两人脸上的表情,我不敢闭眼,立刻从口袋里摸出耳机,用音乐分散注意力,同时有节奏地调整呼吸,随便打开个什么网站刷点搞笑视频。

这套流程在大部分时候都会奏效,直到余光里有浓重的色块掠过,我才摘了耳机抬起头,短发的亚裔不知何时进了厨房,眼神飘忽,像是在苦恼着什么。

我在她路过角落时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腿肚。

卡珊德拉·该隐如同一只蓦然发现背后有根黄瓜的猫,足尖一蹬便窜上了料理台,瞪大双眼与我对视。

没料到她反应如此激烈,我小心翼翼地又打了个招呼。

认出发动“袭击”的并不是喜欢躲起来冷不丁扒拉人一下的达米安,黑发姑娘这才跳回地面,有点尴尬地摆弄着被自己碰倒的锅碗瓢盆:

“你没气息。”

她的发言有点缺胳膊少腿,但不影响我理解意思:[抱歉。]

卡珊德拉摇摇头,走过来和我并排蹲在岛台的阴影里。似是感觉不可思议,她上下打量着我,总结道,“你一个人的存在感很弱。”

我不置可否,毕竟高中当了快三年透明人,自那开始我对别人的视线就颇为敏感,总是想方设法地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扎根,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独处时保持安静的习惯。

戈登刚到庄园时也这么被我吓过,在那之后我就尽量注意弄出些动静,但像今天这种状况也是没法避免的。

[到厨房来是饿了吗?人的饭我还没开始做,你得等一会儿才行。]

语音播放的档口,我预备慢慢从地上起身,手臂却感到一股阻力,卡珊德拉摇摇头,充满的光泽感的发丝在两侧随之摇曳。

“来找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唐人街能买到的小锦囊,“润唇膏的谢礼。”

东西到了手上,并不重。我颠了颠,想到昨晚新拆的两管唇膏,估计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还礼,便拆开了锦囊的束口,一根做工精致、古色古香的小哨子落了出来。

“这是我和史蒂芬在九龙得到的。”

估计是什么工艺品之类的?但听她所说,大概率不是买的,我想了想在屏幕上打字:[是解决了什么问题,有人送的这个吗?]

略一怔愣,女孩很快点点头:“任务里认识的小姑娘,她姥姥传给她妈妈,她妈妈又给了她。”

这种已经算得上很有纪念意义的传家宝了吧?暂且不论卡珊二人是做了什么才会收到的,现在轻飘飘地给了我真的没关系吗?

推拒的念头刚起,卡珊德拉就按住了我的手,动作轻柔——我听说过她能仅凭他人的肢体动作读出对方下一步打算的能力,真是犯规级的好用:“有了这个,方便叫猫。”

莫非……是两人在为我喉咙的不便着想?但分明再过几日就不太会妨碍发声了。

一时我还来不及想好措辞,笑容就自然蔓延上嘴角,身旁姑娘把这当作了接受,也眯眼笑了一下,之后便陷入沉默。

我亦不是很擅长聊天的性子,低头琢磨着手中礼物。说是哨子,这其实更像枚拥有三个气孔的哨笛,我把它放在唇边吹了吹,随着指腹堵住不同的气孔,哨子是可以吹出些简单乐曲的。

“……像小鸟在唱歌。”

卡珊德拉眼睛莹亮,评价高得令我有些赧然,这可比正经乐器简单多了。

于是我带着点小嘚瑟,绞尽脑汁地翻出八百年前上竹笛兴趣班的肌肉记忆讨她欢心。个子小小的观众非常捧场,一曲吹完还会给我鼓掌,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哄我,起码卡珊德拉的聆听十分认真,认真到肚子叫了两下也没反应过来。

碰巧散步回来的老管家被一群动物簇拥着到了门口,厨房很快随着人员的补充而重新忙活起来。

待人饭猫饭(还有一份单独的狗饭)悉数备好,蝙蝠洞代替厨房变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我试用了一下刚收到的礼物,在吸引动物的注意力方面效果显著,当然——要阻止小猫和鸟互相偷吃对方碗里的食物也容易很多。

不远处是一排高高翘起的毛毛尾巴(其中一只正在欢快地甩着,几次还拍到了猫老爸的屁股),我半瘫在电脑旁的椅子里,拿了袋营养液慢慢吮着。在洞里的简餐并不用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则,史蒂芬妮坐到离我几寸远的桌子上,捧着香喷喷的空心粉对我的“晚餐”目露同情:

“虽说你这两天只能吃流食,但餐餐营养液也太……”

她挑不出形容词,一旁拿宠物吃播下饭的卡珊德拉接过话头:“可怜。”

“是啊,你比两个月前瘦了好多,”姐妹的闲谈还吸引了咬着叉子敲敲打打的戈登,初遇时的饭局令她在这个话题上格外具有信服力,“是不是伤痛得没胃口?我可以给你调整一下止疼针的用量。”

自觉食量什么的并没太大变化,纯粹是受了伤忌口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我摇摇头,指指营养液又比了个大拇指。其他两人还没说什么,戈登却忽地推了一下眼镜:

“难不成你是需要男朋友投喂的类型?”她把我呛得一咳嗽,仍坚持着自己的推理,“你和我们吃的那顿饭比你现在一天吃的东西都多。”

话音未落,我就见史蒂芬眼中的八卦之火越燃越旺,连餐盘都放到了一边:“看不出来啊!……你不要光脸红不说话呀,我们都在猜你和布鲁斯是怎么在一起的——提姆和迪克连你中学文艺汇演的视频都翻出来了!”

她语速快得我愣了好几秒才勉强听懂,完全不知道是先打消女孩子的好奇心还是生气于俩男的查我黑历史。就在这怔忡之际,戈登和卡珊都默默靠了过来——三双好奇眼睛压根不给我糊弄的机会,我瞥了眼还在埋头干饭的猫男友,内心狠扎他小人:

[大概是相处多了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没有告白?”

亚裔凑过来,史蒂芬也跟着附和:“虽然布鲁斯不至于对未成年下手,但你们应该交往挺长时间了?”

这个问题让我抿起唇,咬了咬营养剂的吸管。

[前几年他不是失踪过一段时间,直到很久之后才恢复联系,]接下来的词句若是要我亲口讲述,那绝对是中羞耻的折磨,但转变成文字,却不再那么难以启齿,[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和他之间的连结过于脆弱,我很难忍受生命里没有他的存在,成为恋人是最能把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捆绑在一起的方式。]

“也就是你先告的白。”

戈登的实时翻译令其他两个姑娘恍然大悟,似是想到什么,史蒂芬猛地抖了抖,在我们询问的目光里尴尬道:

“我实在想象不出蝙蝠侠抱着玫瑰告白的样子……我是说,虽然布鲁斯以前经常会和人**——”

意识到还有个正牌女友正在倾听中,她急急摆手,“呃!你别误会!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我只是想说、想说……”

这种事只能越描越黑,卡珊德拉适时截住了姊妹的慌张:“实验室的进展很好,布鲁斯很快就会变回来的。”

黑发姑娘认真地捏了捏我搭在椅子上的手,她的话有些无厘头,我却大概明白对方的脑回路——毕竟动物再怎么通人性,总也不能代替珍视的恋人。

她的好朋友史蒂芬却解读出了另一种意思:“说得也是,你们本来才结束异地没多久,现在和隔着电话有什么区别,亲都亲不着!”

[?还好吧,]我看着吃饱喝足踱步过来的大猫,偏头在毛毛额头上落了一吻,被他蹭了蹭脸,[就是容易黏上浮毛。]

没等来女生们的回应,我回头望去,只见两人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复杂起来,剩下的卡珊德拉气定神闲。

“不是这种亲吻。”

她意有所指。

微妙而沉默的气氛里,我终于意识到她们在说什么,一股热气霎时冲上天灵盖。

这实在无法启齿,从见面到现在两个月零三天——我和现任男友间竞没有一次唇齿相依的吻。

变化的神情落在善于观察的义警眼里成了明示,蝙蝠洞中的惊呼激起一阵振翅声。

“真的假的?!”

想想哥的动物塑还是遵循官方了[合十]

(笔者也很难想象两个情场老手在这玩纯爱,十几万字了一个kiss都没有这不是玛丽苏女票文吗有没有人管一下我请问呢[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26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