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蝙蝠洞用来收押囚犯的地方藏在山壁之间的夹缝处,经过加固处理的透明墙体可以将囚室一览无遗,同样的,也令其中胡子拉碴的青年一眼就锁定了我。
随后,他视线下移,和沉默盯着他的猫科动物对视了几秒。
“你该去迪士尼碰碰运气,长发公主,”坐在狭窄的金属床上,骑士轻嗤一声,“说不定他们会让你当回女主角。”
身下的大猫始终机警地竖着耳朵,背脊连带尾巴都是硬邦邦的;而小的那只对和我们一起来看囚犯毫无兴趣,此刻正在下面的虚拟训练台玩得不亦乐乎;德雷克则对着蝙蝠电脑敲敲打打,但我知道他在注意囚室的监控——收回后望的视线,我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
得不到答复,青年往墙上一靠,结实的胸肌在手臂交叠的挤压下更为突出。他的盔甲已被缴械,身上穿的大概是格雷森的T恤和长裤,稍微有些短,露出的部位缠满了纱布。
要我说这家人还是太好心了,给这人留什么衣服,光着更好。
伴着我目不转睛的打量,骑士的眉头越蹙越紧,很少有人能习惯这种被当成静物仔细观摩的感觉,尤其是男性。
我得到了他隐含怒气的讥讽:
“看够了就换个地方和你的猫玩人兽恋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想要激怒别人,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痛点——我的确因此而感到了些许刺痛,于是便不加掩饰地表达出来。
但不是通过发怒,而是收起笑容,摆出一副受伤的姿态。
骑士轻易读懂了我的表情变化,他死死抿着唇,包在眉弓下的一双眼瞪过来,锐气逼人。似是要与空气中微妙的沉寂对抗到底。
小半晌,他猛地抓了抓头发,低声警告的模样又让我联想到面对威胁的大狗:“装可怜这套对我行不通,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确认在他面前示弱依旧有用后,我换上好脸色,扣住透明玻璃上的孔洞起了身。
“你不是看过我的速写本吗,”说着,我把怀里那沓稿纸塞到放置餐盘的小型装置里,“里面有个新角色是受到了你的启发,我这几天完善了一下,想让你看看。”
他把上半身支起来,防御似的抱臂没有卸下。稿纸被送进囚室,青年没有急着去拿:“…………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看来之前的接触已经让他对我的本性有所了解,我承认得也很爽快:“看笑话占百分之三十吧,”其实应该连百分之十都不到,“主要还是为了让你读我的剧本。”这一句是真的,但也是为了掩饰我另有目的。
我的“实话”令他不爽,骑士臭着脸,目光在我和身后的猫之间来回逡巡,最终站起身,来到玻璃前拿起了稿纸。
“中文?”
没抬眼,他咋舌道,额前的白发跟着乱翘。
“这点阅读量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隔着加固玻璃,来自异性的威胁性下降了不少,我很放松地笑了笑,“十四岁你就会翻墙过来看论坛上的连载,现在总不至于退步那么多?”
话音未落,瞳仁紧缩的蓝绿色眼睛便死死锁住了我的面孔——青年惊疑不定,这是个好反应,意味着他在我这更像杰森·陶德了。
我神色未变,看着他捏着纸张的手指缓慢变白。骑士很快找到了他自认为合理的解释,有时候——我会觉得他的攻击性其实是他的保护色:“……老头子真是慷慨,带进坟墓里的那点子事都要告诉你。”
“你的记性比我还差,”垂下眼睑,我望向我的猫,他很安静,坐在那像一尊巴斯特雕塑,只用偏转的耳朵提示着我他在倾听,“我都记得你给我的小说留过言,骂我不写完上一本就别开新坑,但是每次我开新文你都会来看。”
这回骑士明显怔忡在原地。
等我掀起眼皮说出他在那个国内论坛的ID时,青年面颊猛然一抽,夹带着对年少起名口无遮拦的羞耻,还有深深的茫然。我不指望他能想起八年前的生活小插曲,毕竟连我自己都是这星期在男友电脑里翻出来的,得亏这么长时间论坛还在坚持运营。
从看见旧网址和账号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这可以作为下次我和骑士聊天的破冰点。
当然,用不好也可能会变成超级大地雷,一爆即死。
“你还看不看了?”
丝毫没有多说的意思,我皱着眉指他的手,“你快把我的草稿纸捏碎了。”
对方粗粝的手指瞬间松开又攥紧,我们对视了足足四五秒,大抵是他在判断我说的究竟是道听途说,还是亲身经历。最终骑士还是低下头去,他看了大概五行字,仍是按捺不住开了口。
他提及的是我在论坛上的笔名。
好吧,这真的超乎了我的意料——简直就和走在大街上听见面基的网友大声叫你网名没什么两样。我本能地看了眼头顶的监控,有点恼羞成怒:“你偏要说出来吗?”
骑士脸上的笑容证明着他的故意为之,显然是对我先前的报复,小肚鸡肠的男人!
在我的瞪视里,青年施施然又翻了一张纸,状似不经意问道:“怎么发现是我的,即使是蝙蝠电脑里的档案也不会说我初学中文时爱逛哪个网站。”
会不会变成地雷就看这一句后怎么圆回来了。
“我在男朋友的浏览器收藏夹里找到的。”
刚刚浮现在他眼里的松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虽不意外,却仍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感觉如同训犬,越是烈性越要反复拉扯,哪怕刚刚丢给他爱吃的肉骨头,下一秒对方也会因为护食而朝人龇起尖牙。
“哼。”
青年用语气词充当回复,左脸疤痕因咬肌的绷紧而游动起来。他的伤疤触及唇角,仿佛是当初有人要在他脸上刻下永恒的笑颜,结果因意外只划了歪歪扭扭的半边。
“先是阿福再是你……感情牌打得开心吗?我是不是该配合你的演出流上几滴眼泪,然后和那个世界第一虚伪的侦探大人——噢,现在是猫——和好如初?”
后半句他是对着我身旁说的。即使听不懂人言,大猫亦能辨别出杀意,他弓起背脊,不甘示弱地绕到我身前,蓬松的尾巴几乎将我整个人环进保护圈,若是没有玻璃阻隔,猫恐怕下一秒就会扑过去撕咬猎物。
“瞧瞧,现在倒是那天坦诚多了,我对于你们来说可是个威胁,而不是他蝙蝠侠假惺惺说要提供帮助,上手了揍得比谁都狠!”
动物的主动维护彻底激怒了这个曾经的家庭成员、如今的复仇使者。稿纸被摔在玻璃墙上,雪花般散落一地,我微微吸了口气,想要开口叫住头也不回往里走的骑士,腰间的尾巴却是越收越紧,猫不允许我踏出他身后半步,仿佛我才是什么需要谨慎呵护的小宠物。
青年把自己扔回床上,双手撑着床沿,口吻讥讽又嘲弄,“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他进阿卡姆第一件事就是朝我脸上来一拳,那才是他的真面目,他恨我,毕竟我的存在永远会提醒他有多失败,我会毁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微妙的窒息感堵塞咽喉,我的腰很不舒服,猫好像完全忘记了身后的保护对象有多孱弱,他执拗地绞紧尾巴,比起保护更像是对眼前的骑士产生了应激反应。
而囚犯只是用冷冰冰的视线看戏。
“布鲁斯……”
没反应。连耳朵都没动。
“布鲁斯。”
我的耐心渐渐告罄。
耳畔传来逐渐加快的脚步声,我意识到那是德雷克看情况不对上了楼梯,终于在第三次开口时沉了脸:“布鲁斯·韦恩,给我松开!”
只要压低眉毛,让眼睑多遮住一些虹膜,我的表情就可以变得相当有压迫感。大猫回过了头,竖瞳没有放松,一双毛毛耳朵倒是藏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只黑色的海豹。
我没管他委委屈屈的挪步,在尾巴松开的同时抬手撑住墙面,喘了口气,对靠近的德雷克提出要求:
“把牢房门打开,让我进去跟他谈。”
“不行!”
几乎没有思考,德雷克脱口而出就是拒绝。不止是他,连牢房里的骑士也面露惊诧,眼瞳闪烁着不安定的反光。
这样的答复理所应当,我却反手抓住德雷克伸过来想要扶我的臂膀,定定直视他:“如果你是担心骑士越狱,他伤得比你还重,这里两只猫足够有威胁性——”
“我是担心你!”
德雷克很少会直接打断别人的发言,我没时间细想他为什么生气,更用力地收拢手指:“陶德不会这么做。”
“……我才朝你开过一枪。”
好像还嫌弟弟脸色不够差,囚犯凉凉开口,语气却辩不出喜怒,“你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站在这,全靠子弹偏了几厘米。”
“你听到他说的了。”
我身旁的青年极力压抑着火气,他从头至尾都没去看抓回来的阿卡姆骑士,浅淡的眼眸凝着一层冰,“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仅仅一星期他杀死的人就填满了警局停尸间,杰森·陶德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话音刚落,囚室里便传来一声冷嗤,骑士没有反驳,眼不见为净般合拢眼睫——而如同在应和自己的门生,大猫轻叫一声,耳朵也从脑袋后面慢慢支起来。
在场一共三人一猫,除了我自己以外全是反对派。我深知此刻不能由着性子直接骂人,支撑德雷克行动逻辑的是理性,只要我拿出足够的……足够的……
动物的眼神搅得我心烦意乱。
“别这么盯着我,布鲁斯,要你现在还是人我肯定不吝啬给你一巴掌。”
猫猫海豹再次出炉,当我的目光移到德雷克脸上,他转了转被我握着的手腕,神色谨慎,仿佛怕我下一个扇的就是他。
作为陶德位置的继任者,红罗宾已经被骑士针对过一回,可以说昨天他之所以落得个被绑起来的下场,也是因为二哥才送了他骨裂加上脑震荡的豪华套餐。
看在他脑门上退烧贴的份上,我都不可能动手的。杰森·陶德的问题从来都不是这几个养子的错,该负起责任的家伙现在连句人话都说不了。
“如果陶德真的这么无可救药,他知道蝙蝠洞在哪,为什么不直接把整个韦恩庄园炸上天?”
德雷克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不信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打消我进去的念头刻意没有谈及罢了。
再斜睨里面闭目的青年,他睁眼的瞬间被我抓了包,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副不和我做对不舒坦的气势:“这可是老头子的老巢,我是疯了才会这么干。”
“真的吗?”
短短一个词,骑士又闭嘴不言。
“蝙蝠洞确实每年都有翻新安保系统,但是基建图纸的权限每任罗宾都有,换我站在你的立场,最先考虑的肯定是入侵这里,或者挑个合适的时机曝光蝙蝠侠的身份,都是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给敌人添大麻烦的方式。”
说着,我的视线和大猫撞上,他仍有些垂头丧气的,尾巴紧紧贴着后腿,不禁令我生出两分内疚。
“……还是说,你不想把潘尼沃斯先生牵扯进来?”
正事要紧,待会儿再去哄哄猫吧。
囚犯仍选择三缄其口,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其实我的说法并不完美,要想绕过阿福先生进来捣乱对于杰森·陶德本人来说并非难事。骑士之所以选择了最麻烦的正面对抗,或许是由于他对蝙蝠侠复杂的感情,但这里我需要的只是他的态度——一个足以偷换德雷克概念的态度。
抓握住的腕部肌肉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囚犯的沉默被德雷克看在眼里,于是再次四目相对时,他略有松动。
喜悦刚从心中冒头,我又见他抿了抿唇,仿佛被另一种顾虑困扰,使力反扣住我的小臂:“阿福照顾了他好几年,你没有。”
“……”
果然还是骗不过去。
我没有气馁,而是将手指松开。德雷克停顿片刻,许是以为我想要放弃进牢房的念头,便也放开了桎梏。
“走吧,”年轻人侧过身,面对着楼梯,“你不是要练习你的缝针技术吗?过会儿阿福会送晚餐下来。”
猫也顺势叫了一声,小心地凑到我身旁,庞大的躯壳遮蔽了我望向牢房的视野。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我依旧想最后尝试一次。阿卡姆骑士作为稻草人的前“队友”,他一定知道我们所不知的细节,利用他绝对能打破目前的僵局,我不想再这么干巴巴地等着实验室给出什么新进展了。
稻草人的新毒素既然能催化诱变病毒,想必他们那也可能会有其他线索,我必须拿到它,这样才能加快疫苗的研制速度。
首先,我得让囚犯愿意和我合作。
这才是今天连晚饭都不去帮老管家的忙,反而要进蝙蝠洞的原因。
我抬手抚摸着大猫的背,他的皮毛温暖而柔顺,我却在这一刻思念起和男友牵手时的触感,我多想再次和他十指相扣。
“最后一个问题,德雷克,说完我就走人。”
得到对方无奈的无声妥协,我拍拍猫,把他揽到另一边去,空出的视野里骑士抬了头,面上却没有不耐烦。
“还想用你的银舌头编点什么?”
“你说蝙蝠侠进阿卡姆的牢房就给了你一拳,我不怀疑这点的真实性,”我始终把手搭在动物的后颈上,语气维持平静,“但记录显示他那天先去挖了你的坟墓——面对一个极有可能是自己儿子的人,蝙蝠侠即使在嫌恶罪犯也不可能直接动手……你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我想你知道我在指哪件事。”
囚犯捏着床沿的双手顿时攥得发青。
他不再看向我的脸,双眼黏在空白的地板上,这点反常被德雷克捕捉得一清二楚,他眉心一跳:“是你在酒吧被绑架的那一晚……”
所以我才说德雷克太敏锐,要论在那之前骑士干的好事,唯一能激得蝙蝠侠气成那样的也只有把我这个无辜者牵连进他们的对决。见他沉默,我把手伸进猫咪暖和的毛里,这才有继续补充完整的决心。
“嗯,布鲁斯当然不会和你们提细节,更何况他的确晚到了几分钟,但不妨碍受害者自己坦白,”莫名其妙地,我展颜微笑,“如果不是当时的腰带足有三层,我又找到机会拿了绑匪的小刀,估计不用等蝙蝠侠来他连视频都拍完上传到p站了。”
我听见了微弱的吸气声。
“而你,算错了人心和时间的操盘手陶德,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你仍然选择要杀我,你更坚信我对变异动物的控制能力,反正也只是强/奸/未/遂,而我若是个坏人你就不必再套上道德的枷锁。从头到尾我都被你视作一个踏板,离间我能让蝙蝠侠痛苦,假如我是个恶人就更证明了蝙蝠侠不分好赖——结果我意外颠覆了你心中所想,所以你用杀人代替了道歉,这样做总算能让你心里好受点了,是不是?”
长串的英文翻译起来实在费劲,我说了几句就切回母语,反正在场两个人都能听得懂。
囚室惨白的灯光下,犯人的面色亦如若金纸,他似乎迫不及待就想作出答复,嘴唇翕张后却只吐出无力的几个字:
“……我从没那么想,我…………”
“德雷克,你看到了,”我把手从猫身上拿下来,探头望向另一边的青年,“这就是他不会再杀我的原因。”
德雷克的神色过于复杂,我依稀分辨出了些怒意。他们两个人类都不说话,大猫却用脑袋柔柔蹭我,兽类的虹膜清澈倒映出我的剪影。
我再次希望他的猫脑子记不住这些糟糕的东西。
别看我的男朋友面上冷淡,他比我更容易伤心,即使我重复很多次自己的确感知不到更多情绪也无济于事。
谈话进行到这里,我感觉德雷克不放我进去也可以。骑士的悔意已被勾起,从他在蝙蝠电脑里留下的记录和我的接触下来的情况综合判断,这份因失误而存在的愧疚会软化他的态度,我只需任其发酵,再在适当的时候采摘其结果。
“你要是想进去锤他泄愤……我会帮忙。”
思忖间,德雷克略显干涩的嗓音把我抓回现实。
他的小心翼翼令我摇头失笑:“我确实想扇他一巴掌,但这样只会减轻陶德心里的负担,为什么要这么便宜他?”
说这话我也不避讳人,骑士垂着头,让人担心他那个手劲会不会把床板掰弯。
“那你……”聪明的德雷克在停顿时想通了我的目的,眉头蹙得更紧,“你真是……”
他没有就着这个开头再说下去。
“陶德,你不愿和‘蝙蝠侠派’打交道,我理解,”我虽好奇他为什么面色依然微妙得很,不过仍是专注于撬开骑士的口,“我们会离开,但我希望你能在潘尼沃斯先生送饭时把我的稿纸整理好,它们不该被迁怒。”
囚犯这回以微小的幅度侧了侧头。
“那就这样,我会再来询问你感想的。”
推了把还待在原地的德雷克,我在大猫的匍匐里坐上他的背——以我肌肉的拉伤程度,下楼梯绝对是酷刑——然后一手拽住人往楼下走。
远离透明囚笼,德雷克才慢慢开了口:“你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让阿卡姆骑士能为我们所用的目的去套他的话。”
“是,”这点不需要遮掩,我双手扶着猫,心觉还是有项圈更方便,“但他很难搞,我没什么把握。”
“向我要权限浏览罗宾的记录也是未雨绸缪?”
言语间,我和他已经踏上了蝙蝠电脑所在的主平台,小猫玩累了,挤在屏幕和键盘的缝隙里假寐。我把自己丢进椅子里,没负担的大只佬立刻抖动浑身长毛,伸了个懒腰:
“既然决定留下来帮忙,了解自己人和敌人都是很重要的一环吧。”
我抓过桌上的钢梳,左手拍了拍腿,大猫胡须动了动,还是趴过来接受我代表抱歉的顺毛。
德雷克慢我两步,闻言也没有坐回电脑前,反而拿过另一把梳子,蹲下身和我一起打理起来。猫爸爸也不反感多一个人伺候,眯眼的模样很是享受,和方才应激般凶厉的动物判若两猫。
见状,我多少是放下心来。
“我插入你们的对峙算帮了倒忙,下次即使没有太高的成功率,也可以和我说一声的。”
青年的嗓音底色不怎么高,俯视的角度显得他睫毛纤长,却遮住了那双眼睛,我看不太出德雷克是不是对我的做法有意见,回答便也拘谨:
“不好意思,我……”
声音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我忽然意识到我从没有考虑过要把自己的计划向他们任何人和盘托出,我不喜欢被反对、被质疑、或是被施加过多的期待——先斩后奏才是我的常态,哪怕事后会遭到责骂,但该做的都做完了,别人再不忿也无法改变结果。
等不到下文,德雷克仰起脸,睫毛的投影与瞳孔融为一体,显得他神情柔和,着实提不起他人的警惕心:“是因为我不值得你信任?……也对,昨晚还要麻烦你照顾我到退烧。”
“那不是因为潘尼沃斯先生腾不出手吗?”他的消沉令我头皮发麻、脊背僵硬,连梳毛都战战兢兢换了一面,“我好歹名义上也算长辈,不然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闲工夫管和我不相干的人?”
“……所以,你是考虑到未来有和布鲁斯结婚的可能性,才留下来帮忙的?”若有所思地抛出这句重磅炸弹,德雷克好像不觉得他说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神带着探究。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倒吸一口凉气,瞥了眼猫,没法当着男朋友的面直接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只觉得眼下情况令人头疼。
“听着,德雷克……说这话可能会显得我有些自作多情,但我认为你是大宅里除了布鲁斯外和我最合得来的那一个。”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住,惹得大猫不满地咕哝。
“那是什么表情啊,要换格雷森现在在这,我连跟陶德说两句的机会都没有,”韦恩大哥生怕对方再给我戳出个血窟窿,“布鲁斯大概和你们说过要多照顾我点什么的,现在他不在,格雷森或许觉得身为大哥就要把一家之主的责任都担下来,我和他多说两句肯定容易产生分歧。”
这个想法没有被德雷克否认,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把梳子上的浮毛拿下来,见我伸手去要,又放到我手心里。
“我是你的保险……万一在你和阿卡姆骑士谈话间发生什么意外状况,我可以及时提供支援。”
“没错,否则我大可以在你们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去见陶德,”我挑起眉,把收集的猫毛放在桌上,那里已经垒起一座“毛毛山”,“现在还妄自菲薄吗?”
我们对视一眼,他偏过脸,神色虽称不上松快,也没有之前那么阴云密布。
“我只是觉得,要是提前商量过,就不用你揭开伤疤去达成目的。”
很难形容我听罢后内心的感受。
即使行为逻辑上再怎么合拍,我好像都无法像德雷克那样自然地把这种话说出口。他很有同理心,这或许也是成为义警必须的素质。
“别介意这些……事实上也没那么糟糕,我不说得夸张点怎么挑起陶德所剩不多的愧疚。”
我真心实意地安慰他,生活本就不会让人顺心如意,再加上骑士都把他们杀了,以后没机会找我寻仇,整件事解决得很利落,我对杰森·陶德的观感甚至算不上差。
当然,是建立在他能为我所用的基础上。
不过我难得的实话效果却等同于无,德雷克看了我两眼,而后叹了口气:“那么接下来呢,陶德或许会告诉我们一些线索,但究其根本他也是被排除在外的,靠他引出稻草人的可能性很小。”
“……关于这事我有点想法,陶德和我们的诉求可以达成一致,等布鲁斯变回来再处理他也不迟,但具体要怎么正确使用这个大杀器,还需要和你们商量。”
再次强调本文中杰陶到目前为止的定位是偏p52的反派,并非之后的反英雄,因此在确定他本性前姐的主观猜测可能会与事实不符。原著角色行为有瑕疵惹人不快基本都是视角/境况/定位使然,可以骂作者ooc/剧情设计有问题/写得恶心人但不要骂角色谢谢!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对作者开炮,千万不要责怪角色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