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前方记者报道,目前本市中心医院已经开辟了单独的区域收容变身成动物的市民……由于警力骤降,且有危险罪犯尚且没能抓捕归案,GCPD的局长戈登提醒各位市民夜间尽量不要外出,并锁好门窗,如遇超出其正常体型的动物请即刻拨打超人类署的求助热线,切忌不要被它们的体/液感染……”
靠在脚边的脑袋动了动,我从某种冗杂的思绪里清醒,好脾气地对着那双睁开的蓝绿色眼珠微笑:
“你的体质真不错,我刚刚看过说明书,那种兽用麻醉剂能让普通成年人睡上一整天呢。”
手边的速写本又涂满了一整页,其上面目与地上的青年如出一辙。
骑士的瞳孔还是涣散的,额上冷汗涔涔,刘海都被打湿。我猜他现在不怎么好受——罗宾猫就踩在他捆缚在胸前的双手上,这坨铲屎官不可承受之重很好地压制住他试图扭动的身体,并朝他龇起锋利的牙齿。
我给猫换上了那套扔在角落的罗宾制服,他适应良好,神气十足,压根看不出穿脱时不情愿的模样。
真是又听话又可爱。
……谁能想到变成猫之前是个小混蛋呢。
认清自己现在不仅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更是被五花大绑着仰躺在地上,骑士又爆出一段含糊的粗口,我能看出他很努力想要摆脱这样的境地,但眩晕和猫的威胁都不容小觑,青年胸前的Y型伤疤顺着他的喘息剧烈起伏,他终是抬眼看我:
“叫……叫这小鬼下去些,我快要……呼吸……不上来……”
无动于衷地观赏着青年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我找出遥控器,把新闻的声音调小了些:“我不是驯兽师,你该和猫说话。”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该说不说,骑士现在这样可比他之前穿着衣服时顺眼多了。
猫天生就爱玩弄猎物,嗅出身下人又有了昏厥的迹象,罗宾猫终于屈尊挪开屁股,就剩一只爪子搭在对方身上。
骑士当即就要翻身坐起,又是一番挣扎后才发现自己的虚弱不全是猫的问题,喘着粗气,又咽了口唾沫:“你用了我柜子里的肌肉松弛剂……”
“事实上,我还混了点别的,”而且就剂量问题还咨询了专业人士,眼下有威胁的恶人已经醒了,我也按先前说好的给通讯器另一端发了消息,顺便开启录音功能,“因为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其实是在等得了空的义警把这家伙从这接走。
“你管这叫好好聊聊?”
像是被我的行为气笑,对方脸上的疤都扭曲了。他应该会回想一遍自己所采购的所有药品,然后心下一松——毕竟那里面没有吐真剂。
面对青年控诉的目光,我不置可否:“是的,现在你没有武装,也没法徒手掐死我,我不用担心谈话走向不对又惹你生气;而为了捆你我花掉了最后那点力气,现在连抬手都费劲,只想早点回公寓睡觉。”
自从我被绑走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外面估计天又黑了,正好是入睡时间。
随着我话音落下,室内只余新闻主持人不疾不徐的播报声,我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骑士不再上火的声线:“……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把我交给那个老家伙。”
关键词一入耳,我就不由皱眉,这点转变令地上的他感到新奇,目光中的微妙让我有点想踩上他的脑袋,答话也就不客气起来:
“都怪你啊,爆出那么个惊天炸弹给我,我现在一想到要回去就烦。”
说罢也不等骑士回话,我用力踢了脚他的肩膀,“都怪你!把我温柔善良一点都没有暴力倾向的男朋友还给我!”
这纯粹是迁怒,但我胸中郁气无处发泄,只有这么一个出气筒,“你知道我有多讨厌暴力狂吗?从记事起我爸妈就喜欢打架,刚上小学的时候我家所有锅碗瓢盆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我妈疯起来拿着菜刀能把别人追下十六楼,所以后来我就发誓——要是找男朋友我绝对要找个没有暴力倾向的,结果遇到的全是奇葩!原本以为现任这个认识七八年总该靠谱吧,今天一看太棒了!他就差能直接把人送出殡了!”
如此不要形象地一顿输出后,地上的人和猫都不约而同陷入沉默。我只觉大脑缺氧,扶着膝盖匀了半晌的气,这才勉强好了些,一头载倒在沙发扶手上。
在骑士昏迷的几个小时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该不该为了这件事打电话直接和男友说开。于情于理,我都可以理解布鲁斯做出的选择,他的性格、经历和所处环境的确会导向双重身份的结果,而通过罗宾的通讯器,我也从另一位义警那确认过他就是蝙蝠侠。
我很想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可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却带着绝望——就好像兜兜转转,我还是避免不了走上父母的老路,可我明明都躲到太平洋的另一端了。
干脆就让骑士先前一枪打死我,也不用在精神病的地盘徘徊几小时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我也知道自己当下的心理状态很不对劲,如果没有旁人在,可能又会想方设法地自残了事,身体里仿佛有根越绞越紧的弦,随时随地都会崩断,我需要一点外部刺激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管怎么说……”脚边有个干巴巴的声音飘了过来,“老头儿其实挺怜香惜玉的……呃……”
好吧,现在轮到被我绑起来的杀人魔来安慰我了。
注意到我垂落的视线,青年眼睛上瞟,似是在努力回忆,“他和猫女……也没打多少次架,主要是为了把她偷盗的财物还回去……至于小鬼的妈——她不是你这种类型……那女人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面包都多……”
好像意识到这样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他讪讪住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倒是从这番话里听出一点惯性:“你之所以那么相信我有控制动物的特异功能,也和你爸的恋爱对象都是些难搞的女人有关吧。”
“他不是我爸!”
骑士反驳的重点完全跑偏了,不管他是借尸还魂的鬼还是克隆人,起码他对布鲁斯的恨货真价实。
“好好好,那就叫他蝙蝠侠。”懒得和倔驴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我重新撑起身体,长发顺势扫至青年的颊边。
“对你来说,我是你计划里的不安定因素,毕竟要是一城的人都成了动物,不仅你对蝙蝠侠的复仇会受到影响,连掌控哥谭的必要都没有了……所以问不出真相就杀掉我,这样既能诛他的心——万一杀错了,也对你寻找罪魁祸首没什么阻碍,真是冷酷却利落的处理方式。”
流动的发丝吸引了猫的注意力,他对人类的悲欢不感兴趣,一只爪还踩在骑士身上,又伸另一只来扒拉我的头发,我也随意他这么玩着,始终更关注地上俘虏的神色变化。
可能是想为自己无差别扫射的怒火而道歉,又实在找不到向我低头的台阶,青年没有否认我的分析,像是认栽了:“……随你怎么想,你要是想还一枪,我的武器库你应该也解得开。”
言罢,那双因药物而略显湿润的眼睛便闭上了。
我稍感意外,一般的杀人魔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投降的——认为自己的性命理所当然凌驾于受害者,这才是他们普遍的思维之一。
骑士更像是做好了会因罪孽而被加倍报复回来的准备,又或是他吃准了我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赌对了。
“我对杀人没有兴趣,那……一般不在我的备选范围内。”
无法否认自己在极端情况下可能会那么做,我说这话时带了点迟疑。
俘虏因此重新与我对上视线,他好像笑了一下,也有可能只是疤痕被扯动而制造出的错觉。
“那你就要小心了,我对如何从阿卡姆越狱很有心得。”
隐藏在他唇齿间的恶意犹如毒蛇吐出的蛇信,在我脚腕上转了一圈。
背脊爬上了一点冷意,我不由改变姿势,靠回沙发上。猫没了能拨弄的玩具,冲我叫了一声。
和所有青春期在变声的小孩一样,他的喵叫嘎嘎的。
我忍不住笑,伸手挠了挠黑猫的下巴:“如果你是真的杰森·陶德,我不会插手你和蝙蝠侠的恩怨……你想要改变哥谭的现状?那就试试吧,有进度可以给我挑点说说,我拿来当漫画素材。”
然而看穿了我不想提及的那一部分,青年执拗开口:“即使我会杀了他?”
眼前闪过了男友毫无生气的脸。
即使是尸体,我依旧会觉得躺在棺木里的他非常有吸引力,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被自己吓了一跳,手指不再给猫做下巴按摩。
这下小家伙是真不高兴了,踩着骑士的脸跳上沙发,拿头咚一下撞在我的脸上。
我深知再叫他去看着俘虏不太现实,摸出又一根注射器往骑士的脖子里一扎,换来他的怒目圆瞪。
麻醉剂又有了起效的征兆,青年用最后的力气向我和猫放了两句狠话,我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听得见,轻声细语道:
“要是几小时前你没有挑明你和布鲁斯的关系,你还能舒舒服服地躺在这才怪。”
我都说了,一般我不会杀人,也没有折磨别人的癖好,但凡事都有例外。
小孩就是会得寸进尺。
又被猫用头撞了一下,我苦恼地叹了口气,勾着他的脖子让他趴在腿上,用固定起来的那只手给他一顿挠。黑猫这下勉强满意了,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麻烦事解决得差不多,我拿出通讯器看了一眼,红鸟头像三分钟前留了言:
【已经到防空洞附近了,有些人在巡逻,我五分钟内到。】
挺好,还有时间把录音删了。
本来是该拿给义警留档的,这下好了,因为我不受控的感情用事,录下来的东西基本都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
我甚至不应该全程把猫带在身边,鬼知道他变回人还会不会保留记忆,但仅仅是我根本压制不住阿卡姆骑士,罗宾猫的警觉性远超常人,我需要他。
再次长吁短叹地,我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见了安全门权限通过的滴滴声。
.
新的一天下午从最糟糕的噩梦开始。
等我抱着公寓卫生间的马桶吐完,门口已经传来了挠门声,听动静大有我不开门就挠穿玻璃的架势。
迟钝的大脑扒拉出某个记忆碎片丢给我,想起现在不是单独一人住在公寓里,我认命地按下抽水键,然后起身漱口,再去开门放猫。
门刚打开,端正坐着的黑猫歪着脑袋打量我,压根看不出刚刚扒拉门的急迫,他黑黢黢的鼻子轻轻抽动着,最后又用公鸭嗓“喵”了一声。
“饿了?还是想上厕所?”我没法对小动物生出一点坏脾气,点点猫的眉心,边说边往厨房走,“下午茶吃鳕鱼肉好不好?”
他嗒嗒的脚步声坠在我身后,很快又超过我,高高竖起的尾巴尖打在手臂上,痒痒的。
大概是好的意思吧。
我不常开火,花了点时间才备好菜,烤热平底锅。黑猫也不嫌挤,整个身体都蹲在岛台上,还差点要去扒拉燃着火的炉灶,我浑身酸痛又抱不动他,只好拿铲柄多敲两下那作恶多端的前爪,终于把骂骂咧咧的猫赶了下去。
鳕鱼很好煎熟,原本是我备着当减肥餐的,现在要给猫吃,我便没加调料——反正小孩那天吃白人饭都津津有味的。
结果不出所料,一大碗香煎鳕鱼肉还没彻底放凉,就被黑猫偷吃了好几口。
要不是怕烫,他估计是煎一块吃一块。
看着猫大快朵颐的模样,我的嘴唇也跟着勾起一点弧度。本来昨晚就该把他交给红罗宾的,哪知黑猫死活抠着我的衣服不放,还对着他名义上的三哥直哈气,不得已,红罗宾只能跟着押运车把阿卡姆骑士送去高危牢房关押,和我说好有空就把小孩带回去。
正想着,通讯器就响了起来,我面上的轻松很快随着讯息浏览到末尾而重新转变为郁气。
“咪咪,该回你家了,”我用力搓了一下眉心,感觉偏头痛又有了作妖的迹象,“真要命……我一共才睡了两小时不到。”
不幸中的万幸,这次前往韦恩庄园的路途我是有司机的。
这两天的哥谭可谓风声鹤唳,已经有人自发组队带着大网在一些偏僻街区巡逻。为公寓管理员着想,聪明的小猫会自己避开摄像头爬上爬下,等我拎着包下到停车场,监控死角处停了辆低调的商务车,司机正和车顶的黑猫一动不动对峙中。
“达米安·韦恩!我真该把你丢去收容区尝尝苦头!”
顶着满肩膀梅花脚印和一头鸡窝似的乱发,扶着车门气急败坏的年轻男人与我不小心对视,他立即就噤了声,白皙的脖颈漫上尴尬的红晕。
这点破绽逃不过黑猫的双眼,小家伙立刻朝对方飞扑过去,一击即中,随后毫不恋战地从哥哥身上蹬至半空,以一个十分优雅的姿势落回车顶上。
红罗宾——韦恩企业现任最年轻的CEO,提摩西·德雷克先生现在是真的想杀猫了,我看得出来。
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漂亮脸蛋多了三道新鲜出炉的血痕,他瞥了眼摄像头,撩开衣领就要掏出什么东西。罗宾猫察觉到了敌意,炸着毛从车顶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往我这张开了四肢。
“小心!”
眼前一黑,大坨毛绒炸弹落进怀里,我下意识托住猫的屁股,仿佛听见了腰椎可怜的“咔咔”声。
根本抱不动!要倒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双手迅速揽住我,顺带给黑猫扣上帽子,我带着点惊魂未定想要大口呼吸,却感觉脸上全是毛,一开口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老天啊……你还好吗?”
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猫耷拉着耳朵,被哥哥拎起后脖颈提溜到一边,只敢绕在我附近小声叫唤。我眼冒泪花,只能看见一绿一蓝两双眼睛担忧地盯了过来,艰难地冲眼前人摆摆手,总算是把气捋顺了:
“……我需要化毛膏。”
“行,上车我带你去买……”说着,脸上还冒着血的总裁先生就要带我朝车里走,迈了两步才发觉不对劲,“那种东西可以给人吃吗?”
许是他的模样实在狼狈,身量又纤细,我生不出被异性触碰时的糟糕观感,不由笑起来:
“当然不行……”我呸呸两下朝旁吐掉嘴里的浮毛,无奈一睨跟在脚边的黑猫,转而重新打量起德雷克挂彩的脸,“你车里应该有医药箱,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托熊孩猫这一通闹腾的福,我和德雷克都不敢在停车场逗留,一直把车开出去几公里才在路边停下。
眼下我刚戴上眼镜与他在前排面对面,一颗黑猫脑袋就从后排挤到了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的缝隙里,大眼睛盯着我摆弄医药箱。
我很熟悉猫科动物的这种表情(托萌宠视频的福),当即曲起指节弹了一下他湿润的鼻尖,把龇牙咧嘴的猫逼回阴影里,而后便听见邻座微微吸了口气:“……昨天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怎么驯服他的?”
“……我们只是在友好地相处,”我略感疑惑地抬头望了眼德雷克,不理解他怎么会说出这种发言,“猫一般来说很乖的,我也想问你们是怎么回事——昨晚也没发展成这样?”
棉球的包装有点不好撕开,我正要用上牙咬,却见视野里多出一只手,便递了过去。
“完全看不出哪里能和‘乖巧’沾边,”低声地吐槽后,他把撕开的包装展开,方便我用镊子夹取,“呃……达米安原本已经进后排了,但关门的时候,我不小心夹到了他的尾巴。”
青年似乎也在观察我的神情,注意到什么后立刻补充道,“我有想要上前查看他的状况,不过……”
“被误会成了进攻的信号,然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对。”
我和德雷克不约而同朝后排望去,只能看见戴着兜帽的猫用屁股对着我们缩在那,大尾巴不爽地拍打着坐垫。
看起来不像受了伤的样子,不过待会儿还是得仔细检查一下……前提是我能摸到他的尾巴。
收敛发散的思绪,我才转过视线,就发现面前人算得上是和我同步了动作。青年的眼眸亦是蓝色,在天光的反射下犹如浮着稀碎的冰,因而在瞳仁锁定他人时会显得格外认真。
认真得令我本能警惕起来。
应该说不愧是男友教养长大的吗……布鲁斯有时候也会这么看人,而我尽量不会暴露在那种视线下太久。
想到对方现在的处境,内心压制住的焦虑开始蠢蠢欲动,我深吸一口气,专注眼前事:“稍微抬一下头,有一道伤口划到下巴了。”
被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此触碰脸颊,德雷克也有些不自在,他挪开目光:
“谢谢,其实这点小伤也不碍事……”
“你没有戴全包头盔的习惯吧,脸上留疤容易加深敌人的印象——”说到一半,我意识到常年当义警的红罗宾不可能比我想得还简单,这更像是他感到尴尬的谦辞。
我真是…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社交失误……
心中稍感混乱,我着急思考该怎么用其他说法掩盖这突兀的停顿,邻座却顺势笑起来:“抱歉,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意外……你这么快就接受了我们的身份。”
这下我的无所适从被另一种情绪迅速替代了。
“昨晚也是,你联系到我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把消过毒的生理盐水倒进废品袋,我又用新棉球蘸取一些,清理德雷克的伤口,青年被刺激得小声嘶了一下,我的动作不由更加轻柔,“还直接把骑士五花大绑的照片发了过来……”
可能是在回忆照片中人的狼狈,他的双眼不自觉上瞟,又重新正色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直接通知布鲁斯吗?”
果然,这个人太过敏锐。
即使昨晚用其他人都联系不上作为借口,但我在拿到通讯器后其实只给他发送了讯息,只要事后一看便知我说了谎。
原本我以为红罗宾事务繁忙,应该不会注意到这点小细节。
好在我说谎的基础从来都建立在真实之上。
“你、夜翼和蝙蝠侠都在定时给罗宾发送通讯请求,但通话记录却差别很大,”给伤口消完毒,我戴上指套,挤了点药膏涂在青年脸上,“他们俩的频率在逐渐降低,夜翼似乎是遇上了什么事,我拿到通讯器时他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任何消息——但你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他恍然大悟般眨眨眼:“所以你判断我是当时最有空的义警。”
话是这么引导着他说了,但德雷克明显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抿了下唇,决定打断他的深思:“你这么问是觉得我很可疑吗?”
闻言,青年脸上流露出两分无措,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看着终于符合他原本才上大学的年纪。
“不是的,”他否定得飞快,音量跟着提高了些,“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和布鲁斯之间是不是吵架了。”
究竟是多么犀利的观察能力——又或者是他的思维模式和我有相似之处,才会在只言片语中得出这样的担忧?
“近两年他改掉了不少和异性亲近的习惯,我一开始以为是年龄增长的关系,后来才发现是背着我们所有人……不算阿福,背着我们偷偷交女朋友,”谈及此,德雷克的语气还有些别扭,“这和他原本的作风不太一样,所以你来哥谭之后我也旁敲侧击过。别看布鲁斯平时都很稳重,但是在恋爱方面只能说……让人不由捏了把汗。”
明显是考虑到我的立场,对方说得相当委婉。
他的坦诚令我有一瞬无言以对,男友一惯爱在孩子面前当大家长,德雷克的视角对我来说很是新鲜,这份反向的关怀充分表明了他们家人之间流淌的爱。
然而,我却在感到慰藉的同时被刺痛了。
不可能同男友的孩子分享自己内心的矛盾,我在须臾的沉默后开口:“我们目前不在吵架,请你放心……何况他现在都变成那样了,任何问题都比不上他的人身安全。”
想到现状,车内气氛顿时不再那么活跃。伤口处理已经在谈话间完成,德雷克朝我道了声谢,我想我们在此时的忧虑是一致的,他又看了眼在后排打盹的猫,发动了汽车:
“庄园里有迪克和阿福在照顾他,我们很快就能到的。”
“等等,我正好去后排看看他的尾巴。”说着,我提着医药箱轻手轻脚地坐到后面,不去吵醒黑猫。
开关门的动静只是令猫的耳朵动了动,我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他的尾巴,确认这小猫不会突然给我一巴掌后才拿在手里细细摸索。
“有什么问题吗?”
车辆驶入匝道,我没注意到司机闪烁的眼神,只听出他的语气有些微妙。
“不,”我带着点放松的笑意和对方在后视镜对视,“小鬼皮糙肉厚的。”
“迪克说你们关系不太好,我一开始还担心过你们会相处不愉快,”德雷克略带感慨,“达米安大部分时候都是个混蛋。”
我深以为然——若不是看在猫这么可爱的份上,我管这小孩有没有问题:“听起来你有一箩筐话能抱怨,真是辛苦你了,同时要为公司、家里人还有整个哥谭操心。”
“能者多劳,而且都是些寻常的小事。”青年和我客套起来。
“我不这么想,为家人付出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在该认真传达自己想法的时候,我不会糊弄过去,“但也是绝对不能忽视的,我很感谢你对布鲁斯…和我的关心,他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孩子着实幸运。”
考虑到男友那闷葫芦性格,我自觉有必要替他表达一点心意。
……虽然这么插手他人的家事多少有点多管闲事,但我明白,在一个家庭中往往是最为他人着想的那一个过得最辛苦。
也不知我的想法能不能被德雷克接收到,前排没有立刻回话。
难不成我又用力过猛了?
针对自己的反省会还没来得及开,青年清亮的声线夹了点卡顿,干涩地传到后座:“……我没有那么孩子气的,小姐。这样的夸奖是不是、咳,我一共也没有比你小几岁。”
我立马回忆了一下男友和我提过的细节——六岁在外国人眼里莫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年龄差?还是说我摆了太足的长辈架子于是让德雷克觉得不舒服?
见他频频望向后视镜,我有些气馁地握紧了手臂上的夹板,老老实实道了歉:“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前男友只有双亲,没有孩子,更枉论布鲁斯的小孩里有三个和我年龄相差不大——我压根找不到类似的社交场景能供我模仿,而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处理……结果就是会搞砸。
德雷克的确就像我说的那样善解人意,他几乎是即刻反驳道:“不、我不是想要责怪你!……我只是觉得有点、有点奇怪……”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的发言越回想越古怪,忍不住捂住脸:“你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我们都想不出更好的解围方式,接下来的车程里再也找不回一开始能放松对话的气氛,只能一路尴尬地前往韦恩庄园。
感觉此总裁很可能恢复了被删的录音记录(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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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