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有二心 第73章 七十二回

如来没有直面孙悟空的话。

第一个问题，四万年左右前，孙悟空也这样问过。

那时候，他闯地府，闹四海，搅得六界闻者色变，只提了一个要求：我要见如来。

于是，他见到了如来。

如来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人是谁。

他苦心策划经营了三万多年的计划，就毁在这个人的手里。

“我要见观音。”他手里拿着西方极乐的第一本书，折角的那一页，正是关于观世音菩萨的记载。孙悟空不会认错，那上面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如来看着孙悟空，冷冷地嘲讽道：“若不是你，观世音已经成佛，她因为你的背叛，成佛失败，重新孕育在母体金莲中。你和本座说见她，本座还想问你要人。”

孙悟空咬了咬牙，指着那本佛经，“不可能，上面写着，观世音修炼两万多年，就成佛了，如今她已经三万岁。”

如来继续冷笑，“这是本座为了掩人耳目攥写的，你若真相信，那你便相信吧，成佛前的观音或许会见见你，成佛后的阿音，绝了七情六欲，更不可能见你。”

“你若不让我见，我就搅得这四海八荒不得安宁。要天庭座上的玉帝王母，都给我下那九重天。”

“你还真以为没有人管得住你？九重天之上，还有上清天，你若逆道而行，必然遭受反噬。”

孙悟空再傻也不可能质疑如来的话，话说到这里，已经撕破了脸面，再也没有什么退路了。

孙悟空的心松动了，如来突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观音渡劫失败，我在她体内封了七道封印，如今封印日渐失效，劫数迟早要来，此祸因你而起，便由你而终。若你真有悔过之心，就助她再渡劫，如何？”

那时候如来并不擅于隐藏，孙悟空很容易就从如来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狡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孙悟空知道，这样就可以见到她了，将真相弄清楚，将承诺进行到底。

至于第二个问题如来是不屑于回答的。他从来不和别人解释什么，你说他自尊心强也好，保持神秘感也好，事实都摆在眼前。

如来那时候就想，孙悟空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今过去了四万年，如来依旧不敢打包票，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不可能用一个金蝉子再去保一个观世音。

四万年后，如来又说了让他助阿音渡劫的话，他是完全相信，孙悟空会二话不说就同意的。

孙悟空果然如他所料，“你要我怎么做？”

“她经历无量劫，唯情劫没有过。为情所困，爱别离，求不得，世人所经历的爱恨情仇，她几乎一片空白。”

孙悟空明白了如来的言下之意。只是抿着唇，始终没有说答应。

假如她真的成佛，兴许阿音从此不会再想见到他，曾经他答应如来，想着默默守护，也很好。但如今，他并不想遥遥相望。

见过天空的井底之蛙是不想回到井底的，见过蓝天的雏鹰怎么会想着像鸡一样地上啄食嬉戏。人的渴望一旦放大，就会不满足。这是阿音的情劫，何况不是孙悟空的情劫呢？

爱别离，求不得。

孙悟空反复想着这六个字，感到心脏微微窒息，“如来，我应你。”

如来很满意，“你有天大的造化，还需天大的磨练，本座愿意做那个雕琢的人。”

话罢，面前的如来慢慢隐去了。

孙悟空暴躁地将心中的痛苦全放进拳头里倾注而下砸在地面上，石室的地面，顿时产生了裂纹。

此时的阿音不知道，这些又一次改变她命运的这些日子，她过得这样寻寻常常。

阿音记得小时候，大师兄坐在一边和她说着人间福祉的事情。六界之中，凡人最苦，有时候好人遭受恶报，恶人却逍遥法外。她当时看着大师兄面部绝妙的轮廓，想着，不知道神里仙有没有需要神仙福祉的神仙。

如今她七万岁，自然很清楚，需要神仙福祉的神仙，几乎没有存在了。

现在，晌午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空气中有些燥热。可怜的土地也已经三日没有处理自己土地府的公文了，全待着这座宅子里，帮助观音处理观音府的公文。

而秦墨，过上了两天看话本葛优瘫的屋里蹲生活，就被阿音强制一起抓来看公文了。

本来秦墨是想拒绝的，奈何，法术差了好一等舱，几个回合，就被阿音禁锢住了。

“你这个女人，学什么不好，禁锢术学得那么圆滑。莫不是心里有什么怪癖，专门爱玩禁锢调教游戏？”

禁锢术确实是除了逃脱术之外学得最好的。阿音的脸皮早就变得厚厚的了，哪里会理会秦墨的话，哂笑道，“你若还想继续接近我们，盯着我们，你就给我好好做。”

自从这次恢复真身以后，阿音明显感觉到体内的修为大有增进，阿音甚至怀疑，这几万年所有的修炼增进都寥寥无几，是为了都到了今天一起回来的。

秦墨愿意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更好监视她，阿音这一点很明确。而秦墨确实这么想，并且还希望可以了解到更多关于极乐的事情。了解如今的如来，是否有还有野心。

世人曾经一直津津乐道的脱欧事件，终于在他多年的隐蔽下消失了。提起当初由鸿钧老祖造化出来的天地间第一根笔，这个世界上，能知道那个人叫秦墨的，双手的数量都没有。

甚至根本不知道有第一根笔这个事情。

他记得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叫接引的道人，就感觉不大舒服。那时候，洪荒流传着太多与这对兄弟不好的传说。每次他和道祖提起，道祖总是置之一笑。

“他们能成为我弟子的能力，不过走的不同路罢了。各有造化。”

秦墨可不愿意这样认了，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互称师兄弟。

后来，封神之战打破了洪荒的平静。事情结束后，各教都乱七八糟的，道祖反而松了一口气，秦墨问他原因，道祖看着面前的玄光镜，语气深沉，“我等，终究不是完人。洪荒末日要来了，到时候天道隐去，不知道六界是否会尽快地由战乱归向和平。”

秦墨默默将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忘了说了，秦墨有一个自带的奇怪能力。那就是可以感应到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时候是梦里，梦见一些碎碎的和这个时代有些不同的景象，有时候是一种感应，比如谁要来拜访了。不同于术算，这种能力精准又不能操控，不是想看见就能看见的。

所以秦墨通常很相信直觉。

后来，秦墨的担忧应验了。

鸿钧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沉默地摆弄棋盘里的棋子，秦墨就在一旁看着。良久，鸿钧含笑开口，“秦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替我去办。”

那一件事，就是脱离神籍，隐藏在六界的暗处。假如有一天，可能发生六界间的大战，秦墨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将这些势力瓦解得支离破碎。

那时候即将来临的战争里，有巫妖大战。秦墨那时候刚隐退，只能保得一分颜面，留的两派各自的一些血脉。终究是亡羊补牢于事无补，秦墨看着当时大战之后的一片惨败，看着刚出生的婴儿却要面临再次投胎，秦墨就更加努力的想要维护六界的和平

冥界易主前，他做了一个梦，这个梦里，就是隐隐传递着六界动荡的信号。这让他很慌张，不久后，果然传来了冥界易主的消息。

而这次诡异的是，他根本没有发现地藏菩萨的任何异动一切来的都太诡异。就好像知道有他这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一样。但是天道和鸿钧都在保护他，按理说没有这个可能。

那只有一个可能，野心勃勃的接引成了高高在上的如来佛祖，这野心反而更大了。

假如在不知不觉中蚕食六界，是他的阴谋？

秦墨想都不敢想，他不想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六界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哪怕你是天道。

如今天道隐去，鸿钧闭关，圣人们几乎不问世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初那个接引，靠着道祖，终于成圣。到底不是自己一砖一瓦打上来的，终究还是不稳定。当初那个他，只会嘴里打着“我看你是我们有缘人”的旗号招摇撞骗招兵买马，连当时苏妲己都想骗走。

几百万年过去了，却不得不证明这个是有用的。巫妖大战后，神魔大战，早就没落的龙凤一族和巫族妖族魔族一起，几乎都没有了什么味力量。

如今的佛教有了坚实的基础，甚至在人间神界中渐渐壮大起来，旗下的拥护者数不胜数，搞不好半个天庭都与之交好。秦墨不好说佛教究竟有没有用，可是他要说，如来的野心真的令人害怕。绝对不能让一个有着这样领袖的佛教独大。

看着面前的一身白衣，秦墨就想起了冥界那个妖冶的地藏。佛教中对他的描述甚少，只是给人的感觉神秘，就宛如黑夜之王。那一朵紫莲花，像是带毒的，像极了他的行事，小心翼翼又诡谲多变，能再不经意间，就让人致命。从冥界易主中，就可以看出来。

秦墨了解过这个地藏，如来是从他婴儿时候就开始筹谋计划的。几乎就像是养成了一个言听计从的死士一样忠心于如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碰上一个和观世音一样的高度，秦墨猜测，一是为了不让人注意，二是地藏没有那个能力。西方少人，如今能封上几个菩萨金刚的，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有地藏的前科在此，秦墨更加怀疑观世音，她何尝不是从襁褓中就被如来带在身边？如今地藏是如来藏在暗处的一把带毒的匕首，金蝉子像是正在铸造的长剑，观世音就像是正在打造的逐日之弓，一旦弓与箭合体，弹指间，就可以一击必中，射中敌人的要害。

除此之外，还可能有大把大把的士兵。文殊普贤四处传道受业，何尝不是一种招兵买马的方式？这就是那几个大将，将带领着更多的拥护者，顺着如来的阴谋向前。甚至还有大将被如来隐在暗处，秦墨目前想不到其他人了。他怀疑过惠岸，和他们身边那个女娃娃。但是惠岸确实没有什么本事，只是替观世音看看道场提升威望的人罢了。而那个女娃娃心灵纯正，像极了当年降生的观世音，不过毕竟是个凡人。

还有什么呢？秦墨暗暗查探着极乐，还是一无所获。

但是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

一定还有一把甚至更多把，更厉害的武器，被如来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