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斯特效应 第1章 重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六月的晚风裹挟着木兰香，轻柔地拂过这座不夜城。远处的天际线上，霓虹灯如同繁星般闪烁，勾勒出城市奢华而孤寂的轮廓。

坐落在市中心的星光会所内，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爵士乐低回婉转，觥筹交错间，各式香水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这里汇聚了香水界的名流，每个人都带着精心调配的香气，像一场无声的较量。

林夕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优雅地晃动着手中的香槟。她生得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间自带一份从容。此刻会场里混杂的香气让她微蹙眉心，作为调香师的专业素养让她对这些气味都过目不忘。

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二十八岁的她，已是业内新锐的调香师。从法国格拉斯香水学院毕业后，她凭借着对香料近乎偏执的追求和敏锐的嗅觉，很快在业界崭露头角。她调制的每一款香水都像一首诗，带着她特有的个性与灵气。

今晚的她穿了一袭正红色露背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衬得她肤色如玉。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几缕碎发自然地垂在耳边，为她添了几分优雅。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她整体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但神色依然从容。她身上的香水是自己最新的作品——前调是清新的茉莉，中调是温暖的檀香，基调是淡雅的雪松。

"林夕！"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还没等她转身，一阵清新的柑橘香气已经靠近——是程雨薇惯用的那款香水。

"我就知道你会惊艳全场，"程雨薇一身香槟色礼服，眼睛亮晶晶的，"看看那些男人的眼神，都快把你给盯穿了。"

林夕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慵懒。程雨薇总是这样热情似火，而这个在时尚圈叱咤风云的《ALLE》主编，恰好是她最信任的闺蜜。

"你来得正好，"林夕优雅地抿了一口香槟，"陪我看看这场好戏。"

"好戏？"程雨薇挑眉，"你是说那些对你新系列虎视眈眈的投资人吗？我刚才听到好几个业内大佬都在谈论'暗夜之光'，都说这次你要改写行业规则了。"

林夕唇角微扬。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她的新香水系列即将发布。她在这个系列里倾注了太多心血，每一款香水都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等待着某个人踏入。

"说起来，"程雨薇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知道今晚谁也来了吗？Venetian Essence的高层都到了。"

林夕正要开口，却注意到展厅另一端的骚动。几位Venetian Essence的高管正在和David Thompson交谈，神色严肃。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香槟杯，目光中闪过一丝警觉。这个全球最大的香水原料供应商，最近正在收购多家小型供应商，市场传言他们想要控制整个供应链。

"有意思，"她轻声说，目光中闪过一丝玩味。她的"暗夜之光"系列选用的几个关键原料，恰好都来自这些小型供应商。

顾承宇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新系列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专注于创作就好。"

她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顾承宇总是这样，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贴。为了支持她的新系列，顾氏这次投入了太多......

就在这时，一丝熟悉的香气拂过。

人群自然地分开，那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来。宋泽楷一身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装，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他像一支陈年佳酿，时光只让他愈发醇厚迷人。

林夕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她太熟悉这个男人了——他走路时微微前倾的姿态，说话时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有那双总是含着深意的眼睛。两年不见，他似乎比从前更懂得收敛锋芒，却更显得危险。

"那是宋泽楷，"程雨薇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宋氏集团的当家人。他们家在上海滩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从他曾祖父那会就开始做洋行生意了。"

她端起香槟，目光追随着那道修长的身影："他母亲是英国勋爵的女儿，当年在剑桥留学时认识了宋家二公子。听说是一见钟情，不顾家族反对也要嫁到上海来。宋泽楷就继承了他母亲的五官，你看那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标准的英伦贵族长相。"

看到林夕的表情有些恍惚，程雨薇继续滔滔不绝："宋家这一支在上海的根基深得吓人。外滩那栋百年洋房，当年是从英国人手里买下来的。他们家保留了很多英式传统，比如下午茶一定要用英国皇家御用的骨瓷茶具，管家都是从英国皇室退下来的。"

她啜了一口香槟，压低声音："不过最厉害的还是他本人。从小就在英国伊顿公学读书，后来去了剑桥，听说在皇家马球俱乐部还是常客。三十二岁就接管了整个宋氏集团，这两年的投资眼光简直毒辣。"

注意到林夕脸色越发苍白，程雨薇终于停下了八卦的话题："说起来，他书房里的威士忌酒柜价值上千万，都是些限量版的珍藏。去年我去采访的时候，看到他用的钢笔居然是蒙特格拉斯限量款，全球只有五支。这些老牌贵族就是会玩......"

她突然顿住，狐疑地看着好友："诶，你们香水圈都在传，他最近看中了一支原型香水，为此不惜重金收购。也不知道是哪个调香师这么幸运......"

程雨薇还想说什么，却见宋泽楷正和几位国际买手谈笑风生。他一身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装，领带上的暗纹隐约可见家族的徽记。举手投足间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名门出身。

林夕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

就在这时，一阵温暖的橙花香气靠近。顾承宇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递上一杯新的香槟。他今晚一身黑色西装，成熟稳重中带着几分儒雅。

"刚才和几位投资人聊过了，"他温和地说，"他们对你的新系列都很感兴趣。尤其是'暗夜之光'这个主题，很打动人。"

林夕接过香槟，努力扯出一个微笑。顾承宇总是这样体贴，知道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出现。他选择的古龙水也像他的为人一样，温暖而不张扬。

"谢谢，"她轻声说，"希望他们不会失望。"

"怎么会？"顾承宇宠溺地看着她，"你调制的每一款香水都像一个故事，让人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

程雨薇在一旁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得了吧，你们这么甜蜜我都要蛀牙了。我先去找找其他熟人。"说完，冲林夕眨了眨眼就溜走了。

林夕看着闺蜜离去的背影，心里却升起一丝莫名的慌乱。她能感觉到宋泽楷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像一片羽毛轻轻掠过心尖。

空气中弥漫着她最新调制的香水——前调是清新的柑橘和佛手柑，中调是神秘的鸢尾和茉莉，基调则是温暖的檀香和麝香。这是一款充满矛盾的香水，就像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突然，她感觉耳垂一凉——最喜欢的珍珠耳环松动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还是慢了一步。耳环在地毯上轻轻弹跳，朝着人群的方向滚去。

"我的耳环！"她失声轻呼，顾不得优雅地追了过去。

就在她即将触到耳环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掌已经先一步将它捡起。抬头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宋泽楷半蹲在她面前，手中捏着那枚小巧的珍珠耳环。西装革履的他看起来优雅依旧，眼底却藏着几分她再熟悉不过的笑意。他身上的香水味若有似无，是她曾经为他特别调制的那款——前调是清冽的柏木，中调是沉稳的皮革，基调是温暖的琥珀。

"两年不见，"宋泽楷的声音低沉优雅，"林小姐还是这么冒失。"

林夕正要伸手，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身前。顾承宇弯腰捡起耳环，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宋总，我来就好。"

宋泽楷直起身，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深灰色的手工定制西装，举手投足间尽显成功人士的优雅从容。

"顾总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唇角微扬，"我只是想跟林小姐谈谈新的合作机会。宋氏最近在香水市场投入很大，正缺一位...懂行的人。"

顾承宇转身，温柔地为林夕戴上耳环，动作亲昵自然："抱歉，我女朋友的新系列已经和我们公司签了独家合作。"他语气平和，眼神却带着警告，"宋总，商场规矩，想必你很清楚。"

"规矩？"宋泽楷轻笑一声，抿了口香槟，"商场上从来都是强者定规矩。"

林夕感觉空气突然凝固。两个男人表面上谈笑风生，眼神却像两把出鞘的利剑。她下意识抓住顾承宇的手，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承宇，"她轻声说，"我们去和周会长打个招呼吧。"

顾承宇点点头，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宋总，失陪了。"

"慢着，"宋泽楷突然开口，"林小姐的'暗夜之光'系列，听说灵感来源很特别？不知道能否...分享一下？"

林夕脚步一顿。她能感受到顾承宇手臂瞬间的紧绷，也能感受到宋泽楷目光中的试探。

"商业机密，"她平静地说，"恐怕要让宋总失望了。"

"是吗？"宋泽楷意味深长地笑了，"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就在气氛即将凝固时，程雨薇仿佛及时察觉到了异样，突然出现在林夕身边："林夕，化妆室那边好像有点事需要你处理。"

"抱歉，失陪了。"林夕几乎是松了一口气，跟着程雨薇快步离开。

化妆室里，程雨薇关上门，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宋泽楷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单纯的商业合作伙伴。"

林夕走到镜子前，仔细检查着妆容："别多想，只是正常的商业往来。"她打开手包，取出一支小巧的香水瓶，轻轻喷了一下。淡淡的木兰香在空气中绽放，让她稍稍平静下来。

"得了吧，"程雨薇双手抱胸，"我可是专业八卦二十年，那种眼神我再清楚不过了。不过......"她突然正色，"你要小心，宋泽楷最近在业内很活跃，听说手段有点强势。"

林夕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整理了一下耳环："我知道。这次的新系列对我很重要，我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到它。"

门外，宴会依然在继续。觥筹交错间，她听到有人在谈论她的新香水，有人在议论宋氏集团的布局，还有人在打听她和顾承宇的关系。

林夕深吸一口气，却在呼出的瞬间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是宋泽楷身上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在心里提醒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工作，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宴会厅的另一端，宋泽楷独自倚在吧台边，手中的威士忌已经见底。他看着不远处的林夕和顾承宇——天作之合。

顾承宇正在为林夕整理耳边的碎发，动作温柔自然。林夕微微仰头，对他说着什么，眼里带着笑意。两人之间那种默契与亲昵，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露出羡慕的神色。

宋泽楷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他记得林夕的笑容一向内敛，像一支未绽放的玫瑰。可现在的她，眼底的光芒比身上的红裙还要耀眼。

"需要再来一杯吗，先生？"调酒师礼貌地询问。

他摇摇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那抹红色身影上。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林夕突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就这一瞬，已经足够。

宋泽楷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