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佳禾唯一让吴小麦操心的事就是她的婚事，佳禾喜欢做生意，不想嫁人之后只在家里打转。大多数人家都接受不了，认为女子成亲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又不是家里过不下去或者穷的叮当响。佳禾天天管人，身上气势重，村里的小子怕压不住佳禾，不敢往佳禾身边凑。有几家有意结亲的，一看就没安好心，那几家要嘛懒要嘛穷，纯粹想娶个金疙瘩回去。十里八乡都差不多，镇上和县城的人家好些，镇上的读书人就算了，大多数十指不沾阳春水，家中清贫，日后家里家外都要媳妇儿忙活，吴小麦不可能让佳禾受这委屈。况且读书人清高，也容易负心薄幸，更愿意娶县城或者镇上的姑娘，不想娶乡下丫头，话里话外看不起乡下人。几个小商户还不如自个家，一大家子挤在镇上的小房子里，守着一两个商铺过活。兄弟众多，妯娌之间口舌多，更何况来说亲的多是家里不受宠的，估计想着娶个能干的媳妇儿，把人分出去。分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人也没读过几天书不识字，看着就不机灵，日后想拉拔都拉拔不起来。要是老实听话还好，不听话又只会干苦力，一大家子人要是贴上来，那就是给佳禾添堵。吴小麦想给佳禾找个机灵点的，最好识几个字，日后就算当不了账房，也能在店里当个伙计，成亲了能呆在一块。

因着每次买铺面都是村长领着，没几个人知道饼铺是吴小麦买的，都以为是吴家村的产业，县城的商铺也是，都以为是租的。倒是有几个大地主富户消息灵通，知道情况，特意上门提亲，都婉拒了。吴小麦担心家世差太多，况且不少少爷屋里有通房、小妾，怕佳禾嫁进去被欺负。大户人家规矩多，婆母给儿媳妇儿立规矩没人会认为有错，佳禾脾气硬，婆母要是厉害，非闹翻天不可。佳禾虽读了几年书，还是个乡下丫头，真让她成天伺候人，估计浑身不自在。来说亲的，多是儿子不争气，想着娶房厉害的媳妇儿，守住家业，没几个好的。县城酒楼掌柜倒是有意结亲，可惜他家儿子要嘛娶妻，要嘛太小，不合适。这次去宁远村，吴水红知道了情况，不停劝说吴小麦把佳禾嫁到宁远村，黄家人读书经商两样都沾，不怕找不到适合的。石头在同窗中留意了几人个合适的人选，人品端正，家里人和气，家世也相当。吴小麦平时与他们接触暗自留心，觉得的确不错，心里多少有些意动，只是舍不得佳禾远嫁，无法做决断。想着明年石头成亲，一家子过去观礼，到时候让佳禾与几人接触一下，再做决断。

吴小麦进入面铺时，佳禾正靠着柜台查看账册，见吴小麦过来，笑着放下账簿。跟自家老爹聊起闲话，吴小麦见没什么人，着这才坐下喝水。对面饼铺倒是不时有路人经过买饼，县城这边的面铺饭点热闹，不像镇上店铺靠码头，时常有船工进店。县城面铺的浇头做的精致，总类比镇上多，肉酱会放冬菇干、炖肉会放解腻的干菜，也有炖鸡、炖猪蹄之类的硬菜。猪下水不仅有大肠，也有猪腰、肚丝之类的，不时会有春笋烧咸肉这种时令菜，也有紫菜虾皮鸡蛋面这种外地特色菜。镇上的就那么三样，黄豆肉酱、酱爆大肠、韭菜炒猪血，隔几天有个猪油渣炒鸡蛋，量大管饱。刚开始也有其它菜，后面佳禾觉得其它菜不好卖，每天费功夫去炒那么点菜，不如把锅让出来烙饼。后面一点点换，才把浇头固定下来，专做船工和力工的生意。

吴小麦待了半个时辰，便先行离开，回到镇上把立秋从饼铺带回去，这小子天天待饼铺蹭吃蹭喝。自从不用去祠堂读书，这小子除了干家里的活，就是跑饼铺帮那个叫杏儿的丫头干活。刘春花和宁花跟那丫头的娘聊过几次，当爹娘的没意见，问题是做不了主。她那爷奶太麻烦，总想着攀高枝，把那丫头嫁给镇上的小子，好日后贴补家里。那丫头要是立不起来，吴小麦不想结亲，日后她两兄弟扒在自家身上，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家底掏空了。她家两兄弟被爷奶宠的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被镇上几个闲人哄着，拿钱去做生意，回回都血本无归。村长劝过好几次，没一次肯听，她爷奶还护着，总觉的是自家孙子时运不济。就这败家的程度，再多家底都会被掏空。

杏儿那丫头从小被两个兄弟欺压到大，性子软弱，两个兄弟一威逼就服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其她丫头去饼铺都懂的私藏银钱，唯有她一文都没给自己留下过。不少丫头看不下去劝过她，除了哭一句话都不应，一点主意也没有，这性子真心一言难尽。要不是那张脸好看，村里不少丫头、小子帮着她，早被佳禾轰回村了。那丫头，佳禾相当看不上，为此把立秋臭骂过几次，一言以蔽之，除了哭还会干嘛，就她家里人的德行，哪天她被家里人卖了，她估计也只会站在边上哭，难道哭她家里人就会心软不成。吴小麦把立秋拎回家，今日跟佳禾谈了一下，佳禾想立秋带去县城饼铺帮忙。既然不读书了，那就学着管理店铺，再不济当个店小二也行，总比去做苦力强。免得天天围着一个小丫头打转，又娶不回家，上杆子献殷勤，人又不会念着你的好。吴小麦自然同意，回家就把立秋教训了一顿，让他明日去县城店铺帮忙。

隔日立秋就被佳禾带去县城，为了方便佳禾去县城，前年，吴小麦买了一头一岁的小母牛，壮年牛很少有卖的。养了两年，已经可以拉车了，牛平常是立秋和小满负责喂。每日二壮或者五壮赶车，带着村里人去县城店铺干活。自从村里考出两个秀才，好几个童生，就由他们几个负责教授族中子弟，二壮八人便回去当账房。私塾开蒙至少学完三百千才能算学完，笔墨纸村里提供，村里每年给教书的先生五两银子。若是还要学，自家找两个秀才，一人一年一两束脩，笔墨纸自备。几个童生还要科考，不打算科考的跟着二壮学做帐。刚好在县城开了两个店铺，缺账房，二壮和五壮就去给佳禾当账房。这两年二壮八个在带徒弟，一是码头时常要账房，帮忙计数、统计货物、算工钱；二是担心日后村里账房不够用，县城店铺两个账房，镇上饼铺两个账房，粮铺平常一个账房，忙起来要两三个账房才足以应付。

小满年纪小还在读书，资质平庸胜在刻苦，吴小麦觉得这小子要是运气能考上童生，都是祖坟冒青烟。每天早上读的论语，自己听多了，都能记住几句，他硬是背不全。论语的注释每回都答的磕磕巴巴的，要不是佳禾在家，不时提点两句，这小子课业都完成不了。立秋倒是佳禾教两遍就记住，可惜看书就闹着头疼，字写的歪歪扭扭，实在难看，吴小麦便歇了让他继续读书的念头。反正跟自己种地养蘑菇，镇上还有店铺收租，日后这日子不会难过。架不住自家女儿厉害，在县城开了两家店铺，吴小麦都打算好了，日后家里店铺一个孩子一个。自家女儿要嫁出去，家里的青砖大瓦房没法分给她，镇上那间青砖店铺留给她当陪嫁。

安排好立秋，吴小麦和宁花在家准备过年的东西，自家人少，每年都跟村长一起准备。宁花厨艺不行，家里吃食多是吴小麦做，宁花打下手，味道虽不如吴娟做的，起码味道还可以，毕竟刘春花指点过。吴小麦虽然很少下厨，但厨艺还可以，特别是爆炒大肠。吴小麦和三个小孩都喜欢吃，宁花做多了，口味还可以。倒是吴小麦炒菜火候掌握的不错，炒出来的菜有刘春花七八成的功力。

到了腊月二十五，佳禾给三个店铺里的人发了节礼，让人回去过年，十六再来店里上工。粮铺那边是村长家的生意，自然村长做主，按说镇上饼铺的生意，佳禾也不好插手。村长和族老力排众意，加上佳禾管店铺这几年，镇上饼铺和冬菇干的生意蒸蒸日上。从村里采买菜、鸡蛋、鸡、面粉等食材越来越多，不仅村长家的粮铺挣钱，村里人也跟着挣钱。后面佳禾在县城开起店铺，说闲话的人更少了，都想着巴结佳禾，让她给自家闺女一个活计。为这事，罗大娘在村里走动，脸上都有光，毕竟村里人谁不羡慕自己有个能干的孙女。虽跟二儿子不亲，可孙子孙女对自个还是不错，就是不愿拉拔堂兄弟，让她心里堵的慌。佳禾宁愿照顾几个堂姐妹，都不愿理会堂兄弟，立秋和小满被她带的也一个样。小时候还可以骂两句，越大越不敢管她，更别说骂她。全村的香饽饽，谁要是敢动她，村长和族老第一个不答应，况且越大身上气势越强，沉下脸来比吴小麦还吓人。罗大娘有事也只敢在刘春花和宁花耳边念叨，在佳禾面前只敢嘀咕两句，说多了怕她甩脸子，年纪越大脾气越像吴小麦，吃软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