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第4章 第 4 章

两人就这么逛着，村子的确挺小的顺着广场延伸出去的一条路走了没一会儿就走到村庄边界了。

之所以知道这是村庄边界是因为周围都是土地和树，路边沟里还随意的长着一些杨树叶子落地生根长出来的小树丛，水泥路在到这里之前就消失了，前面是行人走出来的土路，地面坑坑洼洼，是下雨时车轮子压出来的印。顺着这条路直走就是另一个村。这条路上没有房屋，只有大片的耕地和树。

“你小时候在哪上的学？”张挺问。

“小学在对面那个村里，初中的时候就到镇上去了，你应该是在你们那个镇上的初中吧？”

“嗯。”

“后来在哪上的高中？”

“一中。”

“一中？！是我想的那个一中吗？”

“应该吧。”

“那你成绩挺好的啊。你在哪个校区？”

“北校。”

“我们挨着啊，我在南校。”

“嗯。”张挺早猜到了，在他们那个镇上完初中，排名前半部分的都去一中了。刘旭尧虽然说自己在南校，但他应该属于南校区内部建立的实验部的学生，某种意义上来说实验部的人才是真正的“一中的人”他们才是为“一中”这个名字增光的人。像他这样的只是在一堆垃圾里选拔出来的平庸之人。

“那你也太可惜了，哎。”

“呵，”张挺被刘旭尧逗笑了“初中的成绩不代表高中的成绩，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不要一副那么惋惜的样子好吗。有点假唉。”

“……”看得出来张挺心情恢复的不错，都敢嘲笑他了。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刘旭尧突然“哎。”

张挺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说我以后工作了不怎么回来是真的。”

“……嗯。”张挺低下头。

“那你呢？只有我们都不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件事才能尽早沉下去吧。”刘旭尧看着他。

“……”

“……你好好考虑一下。”

回去的路上刘旭尧偷看了张挺几次，发现他的情绪又回到了原点。本来他跟着轻松起来的心情又跌了回去。直到看到张挺又在偷偷拿水冲着吃饭时刘旭尧的心情终于烦躁到了极点。

花了一整个上午小心翼翼，费尽心思照顾好的人又变成这样，有种一腔努力打了水漂的感觉。

吃完饭两人回到婚房里，看着一屋子喜庆的颜色张挺默默把墙上的喜字撕下来，又去换床上的床单被罩。

刘旭尧看着他一阵忙活，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好收拾的，才用了一个晚上。”

“主要是不大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不合适你不也嫁过来了吗。现在说这个干什么，要不合适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刘旭尧站在门口腹诽完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张挺先开了口“你放心，在你找到工作安稳下来之前我会走的。这段时间就先麻烦你的照顾了，以后我一定回来谢你们，只要你不嫌弃，我就把叔叔阿姨当亲爹亲妈照顾了，以后你要结了婚忙不过来可以把叔叔姨送我那里，咱俩一起给他们养老。”

这段话听的刘旭尧心情起伏不定的，“不是，你不用急着走，我又没赶你走，我不是都答应你留下来了吗。”

张挺也懵了心想不是你暗示我让我在你工作后也离开村子吗。

“不过一起养老这个主意不错，以后我也轻松点。”

张挺指着床单被罩问刘旭尧“这些在哪洗？”

刘旭尧过去把东西恢复原样，糊弄他道“你现在就换他们万一不高兴怎么办，先放起来等他俩出去上班了再拿出来洗。”

“对哦，有道理。”

“明天去镇上吗？”

“去镇上干嘛？”

“逛逛。”

“行。”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充电。”

“这是充电器，插座在墙上，你插的时候用力点，小心漏电，它有点老化了。”

“好……”张挺又假装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明天你不去吗？”

刘旭尧笑了“我去啊，我怎么不去，你自己去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我就是先跟你说一下怎么充电。”

“……哦。”

晚上。

“要洗澡吗？”刘旭尧问。

张挺躺在床上看手机呢，一整天没回林寻消息，这小子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的。闻声抬起头来“嗯。”

“过来，跟你说一下怎么用。”

张挺跟过去。

“这个朝左是凉水朝右是热水。洗头膏有两瓶用哪个都行。这个肥皂洗衣服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用它洗过别的什么东西。明天去镇上再买一块你自己用。对了，你……现在有多少钱？”

“两万多点。”

“那暂时够用。记着点明天要买的东西，这里的小卖部基本上什么也没有，买东西都得去镇上，但是我们村的路特别难走所以一般去一趟会尽量多买点吃的喝的屯下来。”

“哦，好的。”

“你先洗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我在门口等你。”

“好，……谢谢。”

“客气。”

刘旭尧说在门口等着就真的是在门口等着，他拎了个马扎坐在澡堂门口，刘妈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儿子坐那看手机，很不能理解。

“你傻不傻啊，坐那里喂蚊子吗？”

刘旭尧知道澡堂里能听见外面，莫名觉得有点掉面子，“哎呀你回你的屋吧。”

“你坐那干嘛？”

“我、我等着洗澡。”

“去屋里等不行啊？”

“……我就愿意在这儿。”

“……真是。”刘妈泼掉洗脚水回了自己屋。

刘旭尧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突然觉得觉得有点看不进去。

他是不是听见了，他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坐门口吧，他是不是也觉得我挺莫名其妙的……好丢人啊。

过了一会儿水停了，门开了一个小缝，张挺的声音传来“呃……那个、能不能帮我拿我的毛巾来。”

“你自己的吗？在哪？”

“在我行李箱里，打开就能看见。”

“行。”

刘旭尧回到他们的卧室，找出张挺的箱子，打开一看的确有两条毛巾，还有几件厚衣服，看着款式不像他这个年纪会穿的。

要走的时候他看见了床上的张挺的红睡衣，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张挺穿着红睡衣的样子，于是刘旭尧果断拿上睡衣一块出去。

“你的毛巾，还有我顺便帮你把睡衣也拿来了。”

“……啊，谢了。”

张挺打开门，接过睡衣边穿边转身，抬手间露出小半截腰线。

张挺其实不打算再穿这个睡衣的，但是刘旭尧拿来了，他也不好拒绝。

刘旭尧的视线不受控制的黏在那一小块皮肤上，越看越移不开眼。

张挺转过身，刘旭尧仓促移开视线，面上不动声色。

张挺从里面出来，跟刘旭尧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突然偏头对着刘旭尧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知道我为什么坐门口，刘旭尧心想。

刘旭尧洗完澡出来看到张挺在收拾箱子。

“你的衣服风格好跳跃。”刘旭尧说。

“这不是我的，是我那些亲戚给的。”

“哦——”穿剩的。

“不过无所谓了，能穿就行。”

要不是你脸上藏不住事儿我就信了，刘旭尧在心里吐槽。

屋里没有沙发，能做的地方只有床，张挺靠在床头上看手机，刘旭尧也爬上床在里侧玩手机。两人都没说话张挺渐渐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他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林寻不知道在干什么，自从知道全部经过后他在微信上发了会疯就彻底安静了。

我……这算是定下来了？以后怎么办？我该干什么去，还能上学吗？不可能了吧。那就是要找个厂上班了？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吧。去哪里找厂子？这年头进厂还进的了吗？我得出去打工……

“哎——”原本玩着手机的刘旭尧突然叹了口气，关掉了游戏。

“怎么了？”张挺问。

“没怎么。”

刘旭尧翻出微信的家庭群给他爸发消息。

白天没有机会单独跟他俩说这个事，只能现在说。

刘旭尧:爸，你觉得张挺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我们家的？

刘爸:怎么了？

刘旭尧:他现在不能上学没有工作，以后怎么办？还是说你们是想让他在家帮你们种地？

发完这些，刘旭尧叹了口气，如果他爸妈只是想把张挺弄来当个力工那他怎么也不能让张挺留在家里了，那就真的跟拐来的媳妇没什么区别了，这对他不公平。

刘妈:你也知道挺挺他们家的情况，哪边都不想要他，多可怜一孩子啊。本来跟他姐姐定的亲他姐姐不来那就正好把他接来呗，也有人照顾。

刘旭尧:那他以后怎么办？还上学吗？

刘旭尧问的比较委婉，其实张挺的到来对他们家算是一种负担，因为他们家情况也不怎么好，之前还差点成贫困生。现在突然说要当个儿子养，简直无法理解，这换成任何一个普通家庭都不会这么干。刘旭尧有时候真觉得跟他爹妈的想法不在一个世界。

刘爸:这事儿没提前跟你说也是我们的问题，这个事儿我们是考虑过的，那时候他家里突然说姐姐不愿来想让挺挺替他姐，我们一想这孩子要是在他自己家呆着还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呢，正好借着他姐姐这个机会把他接来。

刘爸:他上学这个事儿，我们暂时还没商量好，这孩子以前学习很不错，跟你一样是在一个重点高中上的，我们想着他要是争气呢，我们就让他去复读一年考大学。他要是不想上就找个地方上班去。

刘旭尧:你们有钱吗？

刘爸:这不用你操心了，我们供他一两年以后他大了也可以自己挣钱了，花不了多少的。

刘旭尧:那他在我们家里算什么？我弟还是你们给我找的媳妇？

刘妈:他是替他姐嫁过来的，就是走个形式，不然显得那边不守信用。

刘旭尧:那外人知道吗？他不是我媳妇。

刘爸:知道，男的怎么当媳妇啊，愣！

——嘶，好像出现了新的问题，刘旭尧想。

刘旭尧:哦，以后别随便给我定什么亲，什么年代了。

刘妈:行了，睡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