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会儿是书法协会创立第一年,斩获校内的的五星级社团名号。为了展现书协的优势与面貌,广纳同好,也为了学院推文的需要,原是打算拍一期书协的长足征途,奈何历史底蕴不够,剪出来缺少平仄,不够吸引人。
几个成员彼此心照不宣,拉过柴鹿,“学姐,人类对于兴趣爱好的发展多为社会群体性的需要,但对于美的追求有着深刻的生物学根源,与原始的冲动更相关。”
大梅:“会长,你作为创始人,从襁褓中见证它诞生,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们的推文能摘下桂冠吧。流量好不好预示着明年的五星社团花落谁家,这可是和我们的团队精神密切相关的啊。”
黑熊:“哇,大梅!原来你考虑得这么远,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们一样是为了团建费奖金唔唔唔唔——”
柴鹿一头雾水,“所以?”
互相对视笑了一声,“哎呀你就看我们的吧。”
别人做团队剪辑,忆往昔峥嵘岁月,他们就走个人向,只要主角足够吸睛,播放量不在话下。
柴鹿生得好看,不是那种“细看方知美丽”的类型,是一眼就能给人“我去咋长的”的冲击力。学校策划过几个放官网的视频都喊她录制过,仪态好,声音温柔,上镜看很淡颜很舒适,骨肉匀亭立体,除了太有距离感什么都好说,简直就是个活招牌,趁着她还没退任,赶忙薅一把。
VCD中杂揉进柴鹿的高中生活,屈教授所言之物正是它。
还有更多未播片段……
掌镜人是个声音低沉的男生,随着小长焦的拉近,笑得愈发开心,“撕啦啦”地一声后,终于定焦到一位秀丽的女孩身上,往往来来不断有蓝白校服的同学厮闹大笑,试卷纷飞,她坐在一隅,执笔低头写着什么,腕动如流水,顺畅自然。
“好啊,各位!”
“亲爱的、未来的柴小姐和段先生,你们好,现在是,哼哼,2014年的6月15日的下午5:43,刚下课不久,我们的柴大书法家又在大隐隐于市了,让我们前去好好鉴赏一番这项高尚情操的民族艺术——柴书法家,您好,听得到吗?”
画面抖动了一下,柴鹿圆圆的脑袋后的发旋动也未动,男生搡了她一把,她抬起头来,软软地不满,“干嘛。”
“可以尊重一下段摄影师的访谈吗,这支节目可是为您倾情打造的呢。”
“我不需要。”她又去写字了。
“不能不要。”画面终于能够对上她的正脸了,温乎如莹,看这个角度拍摄者应该是坐在了她的对面,“伊丽莎白二世都有成长影像,我不允许你没有。”
“你也知道人家是伊丽莎白?”
“那怎么了,你俩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是女王,而你是公主,能不能有点未来名人的自觉?等你比肩柳公权了我还等着蹭饭呢。”
柴鹿将笔搁下,“谁的公主啊,大清亡了。”
段垣像是等着她说这句话,赖赖唧唧地眨眼眨眼眨眼——我的我的我的我的呀!
她好笑地捶了他一下,只听镜头那面有条不紊地“呜呜”俩声,一个精准的趔趄扑到少女的肩周,屏幕中蓦地出现另一个人的笑颜。
他肩宽背窄,贲发的肌肉线条收束在熨贴的的白衬衫间,略微娇俏而羞涩地撤回亵渎的手,指了指她临的《圣教序》,“柴鹿,我要学这个字。”
她看了一眼,是爱。
有点不想教,想想还是说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叫我妹妹了。”
男生僵了一瞬。
清咳,“当哥哥有什么好的……当哥哥就不能……你有把我当哥哥看过吗?而且……而且……”
他说了好多个而且,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柴鹿若无其事地收书。
上次网球赛后,好多个女孩都去给他送水了,他还当场加了一个人的微信,那里头有他的妹妹吗?段垣比她高一个年级,他们的交际圈早不像小时候那样知根知底了,有时候看他呼朋引伴凑作一团的人,里头就有一俩个生面孔。她不想认识。
心里突然有点委屈。
她拉着少年的手,一贯地蛮横提要求,“我不管,你不能直接叫我的大名。”
“Why!你一直叫我段垣,你只有在我爹我妈面前才喊我一俩句哥哥卖乖!”
说到这里段垣太冤了。
“哦,那算了。”她不开心,“我要回家,拜拜。”
“你家不就是我家吗?诶诶,诶诶,小鹿妹妹,小鹿同学?宝宝,甜心?老……咳咳咳……”
他赶紧开弓给抽了自己一巴掌,柴鹿听到,霍然转身,“段垣,你干什么。”
她比格犬皱眉:给我解释。
段垣哪敢说是被那群体育生的兄弟们浸淫了,他们嘴上就没个把门,张嘴闭嘴就是老婆堂客什么的,跟那种暴发户似的。要不是发达的四肢强控住简单的头脑,不知道出什么霍乱。
他是个有底线的男人,这个称谓呢,柴鹿没有答应他求婚他是死都不会说的,他们还没稳定下来呢,还没买婚房……不对,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耷拉下眉头,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大金毛,但女孩细腻的手摸上来,怕他疼还不敢太重,如同探上片蝉翼,他什么困恼都抛之脑后了。
哎呀,她好爱我。
她怎么这么爱我呀。
不表白是想放过她,她现在都这么心疼我了,等在一起后还了得!这得是多负荷的甜蜜啊。
“没事儿呢。刚嘴秃噜了,差点说胡话。”
他把脸使劲向柴鹿手里蹭了蹭,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动作,柴鹿全身都是冷冰冰的,有时候说话也是冷冰冰的,就手心里最温暖。他的手则一直是火炉子,冬天的时候一掌能包住她两只手,热流源源不断地朝女孩那输。
柴鹿不想发号施令,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好,段垣是除了妈妈对她最好的人了……有时候比妈妈都要爱护她,但她对他最差劲,老是发脾气,甩脸色,她这样会把段垣越推越远的,但一出口还是变成了,“我不准你打自己,我不喜欢。不要伤害自己。”
段垣心脏被这句话猛地一揪,他不是不知道她家里那些事啊,她最害怕这些暴力元素了,他怎么敢的,一边痛斥着自己一边连连点头。
“你怎么总发誓?”
柴鹿觉得他在敷衍自己,“不伤害自己是你的事情,和我可没多大关系,再说了,你一天对着我发八百个誓,你能做到吗?画饼大王。”
“怎么做不到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段垣不好说自己的计划本上没什么学习内容,放眼望去全是关乎某某的细枝末节,说给她的话他可是准备拿一辈子来践诺的,一个字都不掺假。
他的爱可不比大人的浅薄。
柴鹿撇开他囚过来的手,每次抓得她透不过来,低低骂了一声,“你要死啊。”
“死了都要抓这么牢!”嘴上这样说话,还是倏地放开桎梏,笑得开怀。
柴鹿走回去,课桌肚子里拎出那张宣纸,虚虚地握上笔,少年抱着胸,轻撞了她一下,“不还是来教我怎么爱啦。”
“好好学。”女孩说。
“噢!”
他怜惜地看着她专注示范的侧影。
需要学吗?
你老早就教会我了。
“你又走神!不教了。”
“哎呀我错啦甜心甜心——等等我,哎——”
段垣录制过数千个类似的影像,从柴鹿刚开始抽芽似的窜个儿开始,到毕业联谊晚会戛然而止。
他被查出肾衰竭晚期,几乎是无力回天了。柴鹿不止一次地怀疑这是段垣加那帮狐朋狗友一块跟她开的玩笑,也许哪天推开病房的门,他们就是捧腹大笑地指着柴鹿苦哈哈的脸,“不是你们哪么好骗呢?段哥才十九!你见过天底下哪几个稀有倒霉蛋这个年纪得绝症的?”
可惜没有,她是眼睁睁看着段垣一天天形销骨立下去的。
死党里有一个人比他更不信,辛立群。
他认为段垣是被人害了的,甚至很有可能是杀人灭口,柴鹿听他喃喃只觉得心底有一团无名火在烧,她逼问过辛立群,“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辛立群怔怔地看着她,嗫嚅,“不……不……我猜的,我不知道。”
柴鹿说,“我想听。”
就算打不了包票,她也想知道。
“我,”辛立群看了一眼病房,斩钉截铁,“什么都不知道。”
柴鹿盯着他,“辛立群,你,我,段垣,俞炫,易同贺,从小一块长大的。除了他,我最亲密的朋友就是你们。”
“段垣救过我俩的命,为了支开欺负我俩的混混,左边耳朵被砖拍聋了,到现在都听不见声……”
“如果你看到什么,或者你知道什么隐情,因为胆小怕事不告诉我,你就悠着点吧,我会恨这个懦夫一辈子。”
辛立群眸光中闪了闪,咬死也没再说话。
梁奕元将烧烤架上烤得发黑的食物撤下,油光瓦亮的香菇放在柴鹿的碗里。
“咔嗒”。
啤酒瓶轻微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抱着瓶子抖了一下。
“晕。”
领证照拍完后,难得有散漫放松的一天,她不愿意早早地回家窝着,梁奕元也将小狗牵下来一同吃个饭散个步。
之后她要去孝滨,和品牌模特约的一组边塞图,不知道梁总有没有找到工作,但看他这样,也不会是什么疲于奔命的人,数不尽的钱也没一个好身体重要呀……她飘飘忽忽地打了个闷嗝。
语焉不详地说,“梁总呀,你要多注意身体。”
怎么能有人喝啤的也醉……还这样泪眼愁眉?
“我在这呢。”梁奕元看她佝着身子跟地面说话,也蹲下去,慢慢地说,“劳您费心了,还尚在人世。”
不需要泉下有知。
酒瓶滑,没握准,剔透的啤酒从杯中洒出不少,哗啦啦地淋上地面。这敬谁呢,梁奕元好笑地扶正她的杯子,餐厅外汽笛长鸣,柴鹿迷瞪地睁了下眼,顽强抵抗了几秒,又阖上了。
天地良心,她有数。如果有人知道她是因为烧烤太辣,喝啤酒把自己喝醉的,以后别在小区碰头了。她脸皮薄。
小时候喝rio也醉,那个醉更难受,醒来的时候后腰一片都是酸胀的疼的。
那次妈妈在打麻将,是谁把她送回家里去的呢?
一张大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她把自己从臂弯里拱出来,小兽般蹭了蹭。
梁奕元的脉搏有一瞬间错拍,他错愕地看着那个眉宇蕴着愁绪的女孩。
本只想拢一拢她的衣领。玄关口,总窜风进来。
梁奕元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果一定要问他确定什么……
能给出的答案只是她耳垂后的那颗小痣。
烧在他眼底几天了。
不像第一次注意到那般平静,那尾红像一簇烈焰的火光,每每想到脑海中已然能够构想出细节。
她只要低一点头,每次……仿佛是故意想要他看到。
他指腹盲目地擦过那一片白得刺眼的凝脂,心口微烫,生生压下搓捏的心思,漆黑的眸底一动也不动地锁定着她的睡颜,收回的指节贪婪成性地挲了一顺她的右脸颊。
嗯。和想的一样。
柴鹿发出一点细微的鼻音,实感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哼唧,“段垣……哥哥……”
想念你。
你就是馋 (指指点点
以后有你迷的
男主是微dom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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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