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执 第9章 白日噩梦

云一朵虽说心有疑问，但还是用力点头，指指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对武万涟说：“警察叔叔，我腿是被凶手打断的，我要报警！”

“对！对！报警抓凶手！”

“抓凶手！抓了枪毙！把这么小的娃娃打成这样，太坏了......”

“小九，哪个坏人打伤你的？快跟警察叔叔说！”

老人们气愤之声此起彼伏......

云一朵咬着牙，说：“凶手是云才贤、云三、云兴兴、赵茂娴、宋金龙。”

这一长串名字报出来，苏若兰都拧眉，“清湄镇”的人都认识这几个人......

云才贤，是云家的“宗长”，年过八十了，很是迷信，把云一朵看成云家的“厉鬼”，从云一朵出生，就想将她处死。

云三，是云一朵爷爷的亲三弟，本名叫云德诚，因为年轻时招摇撞骗，闯下大祸，被云家上一任“宗长”除了名。

云三现在都50岁了，还是不知悔改，不干正经事。

云兴兴，就是云三的亲儿子，30岁了，也是继承了亲爹吃喝嫖赌的恶习。

再说那个赵茂娴吧！

出自“清湄镇”赵家的一支，上推数代，祖上是“阿清公”的堂弟！

就因这一点久远的亲缘，赵茂娴在“老庙”收香火钱，自认在“清湄镇”高人一等，泼狠霸道。

算来，那赵茂娴今年也60岁了。十几岁时，嫁了香城一个姓宋的混混，生了个儿子，就叫宋金龙。

十年前，那时的赵茂娴刚结束了第三段婚姻，又跟云一朵爷爷云德谦领了结婚证......

......

而当武万涟问清楚这些人是谁后，又问云一朵：“怎么打你的？”

云一朵咬咬牙，正要答话，却又听一声低喝：“云一朵，不许胡说！”

这出声的，又是云一朵的父亲云亭华！

云亭华大步而来，整洁工整的白衬衫黑西裤，行止稳健，神色清冷，与“七月半”那天的崩溃状态完全不同。

这应该才是他身为大学教师，人前的样子！

大概也是他训斥云一朵，惯常的样子吧！

而又被亲爸当众喝斥，云一朵委屈之余，眼泪都差点涌出来，说：“我才没胡说！”

为了证明没有胡说，她用力吸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对武万涟说起“七月半”那天，她被打伤的经过。

那真是白日噩梦啊！

那天早上，她爸云亭华背着她哥哥，领着她去了“清湄镇”的“云氏宗祠”......

云家规矩，女子不能进宗祠。

她本以为她又独自等在宗祠门口就行了。可奇怪的是，那天，听云家的“宗长”云才贤在院子里喊：“亭华，把她押进来！”

这明显就很反常！还用的是个“押”字！

她虽然才9岁，但她很小就敏锐的发现云家族人都不喜欢她。

她5岁时，就知道了云家“厉鬼”的传说，更知道云家有处死龙凤胎中女婴的旧例。

所以，她很警惕，还对云亭华说：“我不进去！他们想害死我呢！”

她见她爸却又在皱眉，还说：“让长辈们骂两句，没事的！”，就非拽她进了院子.......

一进前院，她就见云家近百个男族人全挤在院子里，个个愁云惨雾的模样。

愁的原因，是前院正中那棵三百多年的古松树，竟然从根部断裂，倒在院子里。

树根下还刨出了一个圆形的深坑，直径约两米，深也有一米，周边已撒了纸钱。

她看到这场面，就知道云家又要搞“封建迷信”了。肯定是又要对她“作法”，想把她害死？

这相似的场面，她最早在5岁时就经历过一次了。

她5岁那年，她哥哥突发了癫痫，云家老人就认为是被她克的，就作法想处死她......

可今天这场面，又比她5岁时可怕多了，那“宗长”云才贤还命人抬出来一个原木色的小棺材，看那大小，就是要用来装她的吧？

接着，见一个“巫师”左蹦右跳，抖着手里的白幡，领着两个青年男人，抬着那守庙的“童子”也进来了院子。

那云才贤就从祖先的供桌上端来一碗米酒，酒里还兑了鸡血，躬身将酒碗举过头顶，面向那站在高凳上的“童子”，说：“此女为厉鬼转生，请‘阿清公’明证！”

......

那“巫师”咪嘛咪唝的一堆念，“童子”双手就有节律的颤抖起来，抖得手里燃着的香，掉了一层灰白的香灰进米酒.......

云才贤说了声“谢‘阿清公’！”，这就捧着那米酒，朝她走了过来，显然想泼她一身。

可云才贤都80岁了，视力早不太好，又个子枯瘦，手脚颤抖，这酒泼得也就很不利索。

更何况，她早有准备，朝后一跳，就敏锐的躲开了，还转身就朝大门外跑......

她这一跑，气得云才贤跺脚，大喊：“抓住她！”

云家的族人们也就将她团团围住了。

她连忙说：“我老师们会报警的！”，她5岁那年，就是她班主任“何老师”即时报警，她才逃过一劫.......

这话很有用，云家的人面面相觑，没人第一个对她动手。

云才贤又急喊：“哪个抓住她，茶厂就归他管！”

云家虽说没落了，但祖辈留下的“云氏茶厂”，还是很赚钱的。

果然，一听能管“茶厂”，就有人吼了一声：“厉鬼，别想跑！”

这吼的人，是个长得白胖的老头，正是她爷爷的亲弟云三，是她本该叫一声“三爷爷”的人！

但她刚懂事的时候，就知道这“三爷爷”不是个好东西，成天到她家，找她爸要钱。

同样不是好东西的，还有这云三的儿子云兴兴，虽说个子也有一米八，五官长得也算端整，但就是从头到脚一副猥琐模样。

她见云兴兴躬着背抄着手，就朝她走过来，还骂了声：“厉鬼，你今天得死！”

死？

她拔脚就朝大门外跑，想着只要跑出“云氏宗祠”，就能去报警了。

可她个子小小，体力不好，怎么跑得过成年男人？

云兴兴两步跨过来就揪住了她后衣领，将她朝那个小棺材里拖。

她拼命挣扎，惊声喊着：“爸爸救我！”

可她见她爸却被她亲爷爷云德谦拽住了胳膊，还听那“宗长”云才贤喝斥：“亭华，你敢阻拦，你也是不孝子孙！”

她爸还急声哀求：“别动手......”

怎么可能不动手呢？

那个叫宋金龙的地痞，从小侧门窜进来，用手上的麻绳一下套上她的脖子，用力一勒，她就立时喘不了气，也动弹不得。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一个身穿棉绸大花裙，高个精瘦的老太太也跟着窜了进来，右手还拎着个沾满泥的破铁锹。

她认得，这是那宋金龙的亲妈，也是她亲爸云亭华的继母，赵茂娴！

那赵茂娴冲过来，就扬起了手里的破铁锹，狠狠的砸向了她的腿，嘶吼：“小贱人，先打断你的腿，叫你做鬼也跑不了！”

赵茂娴一面吼，一面还发出了深重急促的呼吸声，面目狰狞扭曲，对着她那细幼的双腿用力的连连打砸......

皮肉剥离，骨头碎断的巨痛，让她转瞬失去了知觉。

可大概也是她命不该绝吧？

昏死前，她隐约看见，大门被撞开，穿白大褂的医生奶奶用木门闩打开了赵茂娴。

“仙长爷爷”就一把将她从宋金龙和云兴兴手里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