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执 第6章 清湄传说

故事诡异得像是聊斋。

众所周知，被尊为“阿清公”的赵秀清，本是明末时，“总兵”赵密的的独子......

少有人知的是，赵秀清还曾跟一位被唤作“云小风”的云家族女，指腹为婚。

两人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本该有段美好姻缘。

不料，赵密在决定降清时，就先替儿子赵秀清退了这桩婚事。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云家是当地土著大族，曾参于拥立过南明永历帝。

云小风本也是个女中豪杰，武艺高强，聪慧过人，还会自制“火器”。在清军攻城时，年仅16岁的云小风，就敢披甲上阵，手持“火铳”，亲手击毙数名清将。

赵家怎么可能要这么一个被清军所恨的儿媳呢？

赵家退婚后不久，就传来了永历帝被杀的消息。

云家宗长一看形势不对，担忧清军进城会屠尽云家九族。

为了向清军投诚，云家宗长不但命云家上下放弃抵抗，还命云小风自尽，以向清军请罪。

云小风悲怒之下，就愤然南下，还加入了反清的义军。

短短三年，云小风靠着她改良的“火器”，成了威震一方的“女霸王”！

那一年，时年19岁的赵秀清也奉父命领兵剿匪，剿的恰恰就是云小风。

赵秀清本就对云小风念念不忘，这三年没见，见她已出落得更加风骨峭峻，容颜娇美，怎么可能不心生爱慕？

这爱吧，就好好说爱！

赵秀清偏在城门下，大声劝她投降，说啥：“你降了，我还能求父亲，许我纳你为妾！”

嗐！

也不想想，人家云小风是何等傲气的女中豪杰啊！会稀罕给人做“妾”？

云小风当时就被激怒了，站在城门上，扬起“火铳”，对准了赵秀清脑门，怒喝：“发情的贱畜，我骟了你！”

挨这顿骂，赵秀清也不冤！

赵秀清虽没娶妻，但早在16岁，就纳了几个婢女，已生了五个儿子啊。

当然了，赵秀清那也是从小被众星捧月的娇子，哪受得了被云小风骂成“发情的贱畜”？

赵秀清大吼：“你打死我啊！”

云小风却没法开火，因为，赵秀清的副将奔出来挡在了前头，哀求：“妹妹，哥哥求你，投降吧！爹娘和兄弟姐妹都在清军手里！”

这个云千松不只是云家长孙，还是云小风的“龙凤胎”哥哥。一胞所生的兄妹，一同长大，感情很深。

可想而知，云小风见到自己亲哥哥求她，有多悲伤和无奈了？可她又不能不管城中那些义兵和老弱妇孺啊！

就在他们对峙之时，一只黑灰羽翅，双眼金色的苍鹰，忽在半空飞速盘旋，并发出尖锐啸鸣。

那金瞳大鹰是云小风养大，这样的鸣叫，是在示警。

原来啊，义军中的叛徒竟开了城门，放了赵密领兵从西门进了城。

赵密带兵，重在一个“狠”字，他麾下兵将皆按人头领赏。

那些官兵为了赏钱，不只捕杀义兵，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啊！

云小风见满地尸骸，血流成河，悲恨交加，大开杀戒。但她毕竟势单力薄，被赵秀清和云千松联手活捉了。

赵秀清还大吼：“你老实投降，我保你一命！”

唉，云小风哪愿受这等大辱？猛然拔了赵秀清腰间佩剑，用力抹了自己咽喉......

传说，云小风断气前，怨气很重，血红双眼，说：“我定化成厉鬼，为这些惨死的生灵复仇！”

那一年，云小风也才19岁啊！

云小风死后，云家为了向清军表忠心，竟还同意清将的要求，将云小风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之上。

而奉云家宗长之命，亲手去执行的人，还就是云千松！

这世间啊，有些禽兽都比人有情有义吧！

在云小风的头刚被高挂城门，那只金瞳大鹰竟俯冲飞来，夺走人头，搁回了“万坟山”山顶云小风的尸身旁。

那些被云小风救下的老弱妇孺，还找来了粘土，为她拼凑了全尸。

金瞳大鹰更还围着云小风的尸身，盘旋悲鸣，七日不绝，闻者恸心。

这些传说，终于传到了赵秀清耳里......

这七天，赵秀清好像完全忘记了云小风死在他面前的事实。

他还整天张罗着西市买簪钗，东市买布匹，见人就念叨：“我跟她指腹为婚，我要成亲了，成亲了......”

唉，这摆明是伤心过度，“失心疯”了吧？

当他听说云小风在“万坟山”，还领人抬着聘礼，捧着嫁衣，爬上了山顶，他跪在云小风尸体前，说：“我以正妻之礼，来娶你了......”

可不料话音刚落，晴天白日，竟电闪雷鸣，天降异火，将云小风的尸体烧成了灰，接着还来了一阵异风，将骨灰扬得满山遍野。

这像极了云小风一身傲骨，宁可挫骨扬灰，做孤魂野鬼，也不愿原谅.......

见此情形，赵秀清的震惊，外人难以描述！

那天之后，赵秀清就彻底疯了，将山顶那些沁染骨灰的泥土挖起收集，披头散发，四处找巫师、找道士、找僧人，想要复活云小风。

不知是不是这份执念足够强烈，还真引来了个“老神仙”！

“老神仙”教赵秀清将那些混着骨灰的泥土制成了个拳头大小的泥人，并告诉他说，泥人要是能受百年供奉，兴许能“重生”。

赵秀清就信了这话，执意在“万坟山”山顶搭了间茅棚，从此餐风饮露，清修度日，但每日都向那泥人供奉鲜花香果。

之后百年，只有瘟疫、天灾时，他才会下山，救疾给药。相传他那身医术也是那位“老神仙”所授。

唉，可惜的是，他能医人却不能自医，他每次救了人，总是癫癫的问：“她会回来见我？”

......

相传，赵秀清活到了119岁的高龄，也恰是他供奉那尊泥人的第一百年！

那一年，又是大旱，又是暴雨，还有大地震，哀鸿遍野，横尸无数。

他跪在“万坟山”山顶，愿以身祭天，换山清水秀，天下太平，然后，自引天火焚身。

传说，他去时，一身粗布破袍，身无长物，仅怀里揣有一只拳头大小的泥人，正是他生前亲手所制，供奉百年的那一尊。

据说，那泥人是个穿戴凤冠霞帔的女子，面容正是19岁的云小风。

百姓们无限唏嘘，感动他的痴情，更感念他的恩德，纷纷筹钱，打算将他跟那泥人合葬在“万坟山”山顶。

能合葬一处，这也算是百年的痴念有个结局了吧？

赵家人却觉得丢了赵家脸面，非说“赵秀清”是被厉鬼纠缠了一辈子。

在“赵秀清”入殓的当天，赵秀清当时还在世的三个孙子，就想上山去毁了云小风的泥人......

这人歹有天收啊！

这三个孙子走到半山腰，竟然都失足跌下了山崖，尸骨碎断。

同时，赵家的祖坟还被扒了，尤其是赵密的尸骨，还被撕成数片，扔得四处，找都找不全了。

赵家祖坟坟头，还留有鹰爪的数道爪痕！

赵家人吓到肝胆俱裂，都说，这是厉鬼召唤那金瞳大鹰来复仇了吧？

赵家人立刻对“赵秀清”风光大葬，不但将他与那泥人合葬在“万坟山”山顶。还在山下，给“赵秀清”塑像立庙，期望“赵秀清”能守护赵家子孙。

三百多年来，拜“阿清公”很灵的奇事也越来越多，渐渐的，“阿清公”就被百姓看成了本地的“土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