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方泽凡望着大马路上疾驰的汽车,“鱼在哪?”
似乎听到有人质疑她,司娇很不高兴,她单手掐腰,另一只手一挥:“这都是啊!”
方泽凡看她挥的那片空气,哼笑出声。
司娇见他笑,气急了,语调一声比一声高:“这里!这里!这里!都是——”
“好,我看到了。”方泽凡哄着她。
见他终于不反驳了,司娇又垂下头,甩了下鱼竿,摇起渔轮收线。
方泽凡看她钓得认真,忍不住凑过去问:“你钓到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司娇立马挂上哭脸,还扯着哭腔:“没有——”
“为什么?”方泽凡被她逗得又笑了下,这次没笑出声。
司娇扭头望着他,湿漉漉的水眸扑闪不停,眼角勾翘夹着些许妩媚。
说起话来依旧慢吞吞,格外反差感。
“因为——,我不会。”
说完又哭丧着小脸,仿佛下一秒就撂挑子不干了。
方泽凡安慰她:“没事,慢慢钓,愿者上钩,说不定就有条笨鱼自己咬着钩子爬上来了。”
安慰的话显然很有用,司娇皱吧的小脸舒展开,眉眼染上点喜色,又甩了竿子,眼巴巴盯着那不存在的鱼钩。
风掠过,司娇小幅度蜷了下身子。
她只穿着单薄的长裙,抵不住浓重黑夜里的凉气。
方泽凡微躬着身子,瞥了眼她粉嫩的耳垂,嗓子有些哑:“冷吗?”
司娇又慢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撂下她的鱼竿,扭过身子拉开了他黑衣外套的拉链。
方泽凡被气笑了,见过霸道的,没见过直接抢衣服,这种蛮不讲理的霸道。
他仰着下巴,胳膊张开任凭司娇处置。
但是下一秒,他愣住了。
司娇将拉链拉开,没脱下衣服,反而钻到他怀里,背贴在他的胸膛,双手将衣服扯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的黑色卫衣外套宽松,正好将两人包裹在一起。
一股淡雅的栀子花味萦绕在方泽凡的鼻头,怀里的人有些娇小,明明平时威武高大的气势,气起来,恨不得骑在他头上。
这会儿醉了,乖了些,方泽凡才真正感受到她的柔软一面。
司娇不安分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方泽凡有些难受。
他嗓子紧了紧,莫名干渴:“你在干什么?”
“冷啊。”司娇不畏不惧,理所当然。
方泽凡无奈笑了下:“我们回家好不好。”
怀里的声音闷闷的:“嗯。”
方泽凡将她轻轻推开,快速脱下衣服,裹在她身上,单手揽着她的肩膀往停车场走去。
走了一会,他瞧了一眼待机中的司娇,忍不住喊了声:“司娇——”
司娇像刚睡醒一般,迟了几秒才应:“嗯。”
“你这次醉酒怎么和上次不一样?”
怀里的人,缓慢地抬起头,眼神迷茫将这话翻译到脑子里,终于翻译成功,梗着脖子,撇着嘴,声音拔高一倍:“我——”
“没醉!!!”
生怕她又不开心,开始钓鱼,方泽凡轻声哄着:“没醉没醉,谁敢说你醉,我打他。”
司娇咕努着嘴,重复:“打他打他!”
在她意识不清楚的最后一秒,似乎看到了方泽凡无奈地笑了下,还带了一点苦涩。
他润如水的唇上下翕合。
“司娇,钓鱼可以,别随便钓人。”
.
司娇头痛欲裂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眨了下眼还没合上,就看到身边站了个人把她吓一跳,彻底清醒了。
嘴挣扎一会儿,有些干哑:“妈——”
这声妈喊得无奈又小心思添了点怨气。
另一层意思是,你怎么进屋不敲门?
付桂芳将手里的蜂蜜水放在床头柜上,又伸手捡起来那个毛绒兔子,眉头往下走了点:“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玩意了?”
司娇不像其他女孩,总是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还对一些可爱挂件不太感冒。
以前付桂芳带她去游乐场玩,进了商店,别人家小孩都拽着那个兔子熊猫之类的玩偶爱不释手,司娇看都不看。
还是付桂芳问她要不要买一个啊。
随手拿了个小熊在她眼前晃了晃。
大概晃烦了,她才像哄着她一样,点了头,说了声好。
熊买完,没见她抱着,反而扔到杂物间,而她自己一个人躲进书房,啃着故事绘本。
大概啃开心了,才出来对付桂芳说了一句,妈,下次这么无聊,别带我去了。
付桂芳一度担心她闷坏自己,但推门看到她双腿翘在沙发椅的扶手上,手搭在椅背上,背靠在另一只扶手,捧着书含着果冻,才有点明白对于她来说文字就是她的游乐场。
不过,后来她又看到一只棕色小熊被抱回家。
付桂芳下意识去看她的书桌,几本书之上是那个棕色玩偶,它两只黑珠眼睛盯着她,没有喜怒哀乐,但是付桂芳却看出一点审视。
好像从那次开始,她才有点喜欢这种毛绒玩具。
司娇顺着老妈的视线也看过去,对上那一处,心里猛然惊了一下,坐起来端起水喝个干净,嗓子才算润了些,装傻:“谁送我回来的?”
付桂芳回过神,自家女儿自己最了解。
“还能有谁?”
她眼珠向上滚动,示意。
“徐可然也喝醉了。”司娇杯子拿远点,说了句,又怼了上去看老妈的表情。
对于她的变相解释,看不出老妈什么情绪,只见她淡淡说:“偶尔喝喝就行,喝多了伤身体。”
司娇乖巧点头,一如既往的懂事模样。
付桂芳拿了空杯子往门外走,忽然停住了步子,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有些飘渺:“娇娇,有事别瞒着我。”
生平第一次,司娇想打退堂鼓。
司娇和自己母亲的相处方式很怪。
她会哄着她让她像个正常女孩。
所以她也哄着自己老妈,做个正常女孩。
乖巧懂事的那一面,是十多年来她形成的躯壳。
壳子里的骄纵任性,被藏匿起来,藏久了,司娇都觉得她像个合格的女儿了。
回过神,门已经被关上了。
司娇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空无一物,又将床上翻了个遍,没有任何手机形状的东西。
才忍着头疼去回忆昨天的场景。
昨天喝得不算太醉,大小事情都记得大差不差,她记得明明让方泽凡去取手机,但印象中并没有递给她这个动作。
找手机被另一部分回忆取代。
记忆一旦开了口,就像阀门大开,洪水泄出。
什么钓鱼,什么冷了,什么没醉,统统挤进脑子里,她甩都甩不出去。
一边暗暗懊悔为什么给乔朵儿比赛,一边心里又痒痒的,那些初露的隐秘情绪,仗着醉酒的试探,像小猫在手心抓痒,她会禁不住想,如果酒后吐真言了会怎么样。
如果方泽凡拒绝,她就当不记得耍酒疯。
如果方泽凡同意呢?
同意的结果……
人一旦开始想象就没完没了,司娇不喜欢这种靠想象获得的快乐。
她要体验,也要体验真正的快乐。
她穿了拖鞋出了房间,正与老爸撞个正着。
老爸和老妈不一样,他们好像调换了身份,絮叨的老爸,冷漠的老妈。
老妈爱如山,老爸爱如海。
在司大川皱眉嘟囔她喝醉时,司娇先发制人:“爸,你手机借我一下。”
“怎么了?”果然,嘴里要骂的话陡然转了方向。
“手机忘到徐可然那里了,让她给我送过来。”
司大川:“看吧,都说了喝酒误人。”
他说着,对上司娇那副“我错了”任你处置的乖巧模样。
一拳打在棉花上,既不解气又没理由发脾气,将手机扔给她。
扭头坐在沙发上,眼不见心不烦。
司娇拨通徐可然的电话,她声音也懒洋洋的,显然是被她吵醒,但是可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所以抑制不耐烦保持礼貌的腔调分外明显。
司娇笑了下:“我手机呢?”
那头“嗯?”了一声,反应出来打电话的人是谁,堵不住清晰往外输入。
什么大清早扰人清梦,什么不是说酒量不行怎么给老娘喝吐了,说了一圈,才回到:“什么手机?”
“我包忘到KTV了,我让方泽凡去取,他没取。”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司娇看了下屏幕见没有挂断:“喂?”
那边突然醒了,声音语调平平没什么起伏:“你们走了之后,我和赵睿纠缠了会儿。”
她说得隐晦,司娇能估摸出什么意思,但是,嘴在前面跑,脑子没追上:“纠缠什么?”
“还能纠缠什么——”那边空了会儿,大约是在做心理建设,声音小了几分,有些害羞,“就嘴对嘴纠缠了会儿呗,其他的可不敢。”
司娇:“所以呢?”
“所以——”徐可然说,“估计方泽凡看到了,跑了。他单纯的像个小屁孩,哪见过这种场面。”
“你这么了解他?”
徐可然甩锅:“我不了解,赵睿懂他,说什么初中有人给他表白说喜欢他,要跟他睡觉,他还舔着脸问赵睿,喜欢就喜欢,睡觉为啥不能自个睡。”
司娇:“……”
见司娇不说话,估计觉得方泽凡装纯呢,她也不太相信,索性转了话题:“我问问赵睿。”
传来挂断声,司娇才回神。
对于男女之事,司娇从小到大看过不少书,文学作品比较开放,她被迫补了不少知识。
怎么,方泽凡这脑袋是被水洗过?
还是身体有问题?
司娇手机没放下,莫名与老爸对了一眼。
司大川嘲笑:“怎么,做坏事了?”
“嗯。”司娇答得坦然,“手机丢了,看能找回来吗,找不回只能动用你的小金库了。”
司大川表情陡然变了,从嘲笑向惊恐,因为太过精彩,让司娇都愣了下,紧接着见他骂骂咧咧向书房走过去。
不一会儿,徐可然打了过来,她在刷牙,声音含糊不清:“赵睿说,早上他给方泽凡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