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曙光 第1章 相遇

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影影绰绰的月光透过窗台洒在房间内，映照出一片幽静的舒适，窗帘被风吹得刷刷作响，打破了房间内的幽静。

何越舟从睡梦中醒来，伸手捞过旁边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凌晨三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何越舟撑着手掌从床上坐起来，自己的身上还穿着外套，旁边的MP3正放着有声小说，播音腔的男声正毫无感情地念着剧情，也不知道放到哪一章了，看来是昨天晚上听着有声小说不小心睡着了。

月亮不知何时藏到了云层深处，窗外漆黑一片，只余下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看来马上要下一场大雨。

何越舟趿着拖鞋，晃晃悠悠地往窗台走去。夏天已经悄然过去，凌晨的空气中飘荡着丝丝凉气，昨天晚上合衣而睡，又忘记关窗户，何越舟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飘浮，大概是感冒了。

老旧的窗户底座布满一层锈，何越舟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酸软无力，推了两下都没有推动，正欲换个角度，余光撇向窗外，一团黑影趴在地上，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窗外除了风刮过树叶的声音，好像还夹杂着其他不知名的声音。

那个方向，好像是自己放剩菜的地方。街道里有很多流浪的动物，何越舟便习惯把自己吃剩下的饭菜放在铁盘里，留在外面喂那流浪动物。

但是看那团黑影，何越舟又觉得那不是狗或者猫的样子。晃了晃混浊的脑袋，何越舟反身去拿自己的手机。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何越舟照向窗外，终于看清了黑影的样子，那是，一个小孩！

按捺下内心的震惊，何越舟按下门把手，抬脚走到门外。手电筒的光划破了黑夜，照在黑影的身上，真的是一个小孩！

小男孩身上还穿着夏天的短袖，衣服上满是污泥，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露出的手臂上有两道猩红的伤口，血液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小男孩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坐在地上，一只手端着装着剩菜的铁盘，另一只手抓着饭往嘴里送，狼吞虎咽的像是几天没有吃东西。

何越舟维持着开门的动作久久没有动弹，小男孩察觉到了来人，停下了狼吞虎咽的动作，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何越舟。

小男孩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的，衬着一双眼睛大得出奇，身形瘦小，手腕更是仿佛一捏就断，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羊，看不出具体年龄。

“你的家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何越舟皱眉问到，内心依然久久不能平静。

小男孩没有回答，而是放下铁盘，伸手在裤子的口袋里掏来掏去，摸出一个棒棒糖，递到了何越舟面前。包装纸的一角已经破裂，露出的粉色糖果上面沾满了污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

小男孩望着何越舟，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把棒棒糖包在衣服上面擦了擦，又重新递到了何越舟面前。

“给你吃我最喜欢的棒棒糖，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哥哥呀？”小男孩嗓音沙哑，怯生生问到，小小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晃晃，穿着短袖的手微微发抖，只是手上还固执地举着棒棒糖。

窗外的风刮得越来越大，雨滴像是砸在地面，寂静的街道很快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小男孩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一件衣服，何越舟担心这么待下去小男孩一定会感冒，转身走进了房间，并没有带上房门，而是让小男孩进来。

何越舟嗓子干得厉害，猜测自己刚站在外面这段时间，感冒应该更加严重了。拿出放在床头柜里面的药，就着水吞了一粒，又拿出杯子倒了一杯开水，转身望向门口，小男孩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正在脱自己的鞋子，已经脱掉了一只，正在脱另一只。

“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吧。”

何越舟搬来一个椅子，站在上面插上了空调的插头，平时除了夏天，家里的空调插头都要拔掉，为了省些钱，爷爷奶奶一直是这么教育何越舟的，虽然他们已经去世很久了，但是何越舟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

开着热风，房间内的温度慢慢回暖，何越舟感觉身体稍稍舒适了些，看见小男孩站在门边，踮着脚，好似害怕弄脏一点点地面，一双大眼睛紧紧跟随着何越舟，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讨好的笑容。

“过来坐，把水喝了。”何越舟搬出一张椅子，指着桌面上的水说到。

“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吗？我给你家长打电话。”何越舟掏出手机，询问小男孩。

“我叫江朝，哥哥，你不要把我送回家好不好，不要把我送回家好不好。”江朝听到何越舟的话后，浑身发抖，连带着杯子中的热水也滴落在手背上，手背上瞬间冒出一道道红点，江朝还浑然不觉，只是在重复着这句话。

看见江朝的反应那么激烈，何越舟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想着应该是问不出什么，还是明天直接送去警察局好了。

“你先把水喝了，我去找衣服给你洗个澡，待会给你擦点药。还有把手上的棒棒糖丢了，不能吃了。”

江朝听话地站了起来，走到垃圾桶旁边却迟迟没有动作，眼睛紧紧盯着棒棒糖，一只手拎起衣服侧边的一角，偷偷地擦拭糖纸。

何越舟想着刚才江朝在外面狼吞虎咽地吃着昨晚的剩饭，以为他是舍不得，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两个小面包递给了江朝。

江朝没有接过，站在何越舟的身前，手指绞着布料，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低地开口：“哥哥，这是我身上最好的东西了，你收下吧，你做我哥哥好不好，我保证最听话了。”

江朝说完就定在了原地，也不敢抬眼望向何越舟，低垂着头像是在等最后的审判。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就响起，“不用了，我做不了你的哥哥，明天警察叔叔会帮你。”

江朝抬起头看向何越舟时，何越舟已经走进了浴室，于是最终还是将糖果扔掉了。

教会江朝使用热水器后，何越舟便退了出来，坐在床上，手上拿过MP3，继续播放没听完的有声小说，播音腔的男声混合着浴室的水声飘荡在卧室里。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早已停了，但是没有看见江朝从浴室里出来，也没有听见浴室里传出声音，何越舟担心出事，打开浴室门，只见江朝光着身子，手上拿着放在浴室地面上的毛巾，正趴在花洒下边，细细地擦拭着水渍。

江朝身形单薄，四肢干瘦如柴，背上骨骼凸显，瘦得几乎可以数得清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不过这不是最让何越舟震惊的，最让他震惊的是江朝的背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已经只是伤疤，有的还泛着红肿，肩头上还有一圈烫伤，看着令人触目惊心，很难想象这样的伤痕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何越舟大致猜到了为什么询问江朝家人时他是那样的反应。

“你怎么不穿上衣服？地面的水不用擦。”何越舟出声打断了江朝的动作。

江朝被何越舟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我怕把哥哥的衣服弄脏了，先擦完水再穿。”

“不用擦了，穿好衣服出来擦药。”

夜晚，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刷刷作响，屋内，一大一小的两道呼吸声交织响起。

* * * * *

天刚蒙蒙亮，何越舟已经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空调不知何时已经关掉，屋内还残留着些许暖气。嘴唇干裂得起了一层皮，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似的，连呼吸都带着一种灼痛，何越舟干脆穿上外套起床，拿起杯子倒了杯热水，端着水杯走近睡在沙发上的小男孩。

江朝蜷缩着侧身抱着被子，半张脸蒙在被子里，露出来的半张脸上透着异样的潮红，头发被汗水浸湿，湿哒哒的贴着额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时不时发出轻轻的呻吟。

何越舟伸手摸上江朝的额头，温度烫得惊人。

“江朝，江朝。”

听不到任何回应，江朝依旧紧皱着眉头，微微发着抖。

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何越舟摸过床上的手机在地图上打了一辆去最近医院的车，起身拿出放在抽屉里面的银行卡，随手在衣柜里面抽出一件外套披在江朝身上，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实在没有合适的鞋子。算了，伸手穿过江朝的腋下，捞过江朝背在背上，抬脚往外面跑去。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还满是泥土的气息，清晨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零星几个人。

“哎哟，是小舟啊，这是怎么了？”一道女声响起，是住在隔壁的王姨。

“王姨，他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我送他去医院。”何越舟一只手托着江朝，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着手机上的订单随口回答到。

“哎哟，还真是，没事啊，姨陪你去医院，你们两个小孩怎么搞的了。”王姨凑近看着江朝的脸，转身走到屋内，拿起手提包，锁上门，手上还顺手拿了一顶帽子，将帽子戴在了何越舟的头上。

“我看你这脸色也白得吓人，早上还是有点冷，把帽子戴着。”

“谢谢王姨。”

三人乘着车往最近的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