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将至 第17章 Chapter 17

最后一趟末班车从远处慢慢驶来，车灯随着夜色落幕，上面下来几个疲倦了一天的打工人。

公交车停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上车缓缓开走。

微风随潜入夜，薄凉了几分。

要等的人始终没有来。

确保自己准时，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晚上九点三十分，新水街的末班车已经开走。

大约过了一分钟，他不死心又看时间，面前禁止不动的绿化带和蜿蜒曲直看不到尽头的公路，没有一丝人影出现。

江泓:“……”

莫名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

要不是为了世界财阀交流大会，他可能也不会等到现在，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事情来不了，一个声都不吱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骗人的传销或是看不惯的仇人故意恶搞。

他大概真的要信了。

距离上一次九点三十分已经过去五分钟。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而江泓就是耐心极好中为数不多的一个。

怎么还不来？

为了提前过来，他离开家里在附近的街区找了一个简陋的宾馆睡了一晚，又担心会被家里人找到，一宿都没睡好，还盯着黑眼圈提前来了。

不关静音，手机已经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时不时亮一下。

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一条陌生短信发过来被江旅设置的智能骚扰短信给拦截了。

至于短信里面的什么内容，不得而知。

在新水街也喂了三个小时的蚊子，脸上被叮了好几处红包，痒痒的，下意识伸手去抓，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袭来。

“阿泓！”

听到熟悉的声音，连痒也不止了。

借着月色的清明，看清了来人是谁后，江泓神情一紧，赫然是带着十几个保镖的龙星野。

“爸爸……”喃喃脱口而出。

龙星野神色沉寂，两人隔着一条公路。

江泓几乎拔腿就跑，但龙星野身后的保镖速度更快，毕竟都是训练过的，平时江泓就不怎么爱锻炼，一身骨肉，空有皮囊没有力气。

跑开好几百米，最终体力不支，被龙星野手底下的人抓住，捉到龙星野面前。

江泓气喘吁吁，憋红了脸，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龙星野就站在他面前，看着儿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是要离开家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江家哪里不好，有钱，又不需要瞎操心什么，还有一个脾气好，说话温柔的父亲，没理由嫌弃不好——

“阿泓，你跑什么？”抬起江泓的下巴，居高临下般如王者的气势声音汹涌而出。

江泓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下巴好疼。

最终还是被抓回家里面。

江旅因为担心他两个晚上都睡不好觉，顶着不太明显的黑眼圈见到江泓后，有一种找到人后的喜极而泣。

龙星野扶住江旅的身子，江泓还被他的下属钳制着。

听说弟弟被找回来，江野想着过来看一眼弟弟有没有受伤，身体怎么样，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急匆匆赶来的管家拦住了步伐。

江野不解的盯着管家。

“什么意思？”

管家：“有些事情不该听的，三少爷还是收住好奇心。”

……

“父亲……”没了桎梏，江泓偷偷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因长时间没有活动的双腿得不到充血，变得虚麻。

他跪在其中，父亲一直被爸爸搂着腰顺气，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你爸跟我说了，你为什么要跑？你又要跑去哪里？我拉扯你这么大，对你还不好吗？外面有什么好的，至于你一声不吭就偷偷跑出去，招呼也不打，你知道我又多担心你在外面被那些人知道你的身份后，他们会对你做什么吗？”

“阿泓，能不能告诉父亲，你是不是不喜欢待在这里还是？”

“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你跟我说，我叫人送你回乡下就是，下次不要一声不吭就走好不好？”

“不是的！不是的！”江泓红着眼眶反驳。

他摇摇头，不知道如何解释，说话断断续续，那模样像极了不知所措，却又无能为力：“父亲，我不是的！我真的没想过要离开您和爸爸……我……我……我只是……想……想……”

“你想什么？说啊……”看着儿子言语无措，他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一声声质问还是没能套出江泓擅自离开的目的。

掌管江家一个庞大的势力都不足以让他分心，关键时候却在儿子这里乱了分寸。

尽量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抖着声音问道：“你想气死我吗？”

江泓立马抬头辩驳，“不是的，不是的。”

他好像除了说不是的，就只会说不是的，一句江旅想听的实话都没有，他还在瞒着他。

“那你说，为什么要走！”江旅问。

如果非要说出原因，他很怕父亲会因为那件事情急火攻心，爸爸已经在旁边为父亲顺气，如果不是他擅自逃离江家，父亲就不会发火，就不会半夜三更不睡觉因为这件事还在折腾。

江旅身上穿的单薄，年少时因为生产，身子落下了病根，不能着凉，而他这样什么外衣都不披着，江泓只会觉得非常愧疚。

父亲要是因为自己又着凉了，他会很难过的。

他不想父亲因为自己生病，但又不能说出那个秘密。

父亲本身就抗拒世界财阀交流大会，要是在他面前提及自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江家，只怕会加重父亲的旧疾。

从前，还是十二岁的时候，奶奶意外去世，爸爸恰好又不告而别，巨大的苦难降临，给父亲造成了心理上的伤害，父亲至始至终都没有从那段阴影中走出来。

“对不起……父亲……我错了……我……”

话还没说完，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倾斜，脑子一片模糊的父亲气急败坏的重像。

“阿泓！”

他突然晕倒在地上，无数担忧涌现在江旅脸上，急忙挣脱龙星野，抱起不省人事的江泓。

“父亲不说你了，别吓父亲好不好？”

“快，打120！”

龙星野接手抱住江泓，管家此刻刚好过来，闻言匆匆掏出手机拨打120。

“阿泓，醒过来好不好，父亲不说你了。”江旅跟着抱着自己儿子的龙星野身后，场面一度混乱。

管家赶紧跑上房间趁着江旅还没有跟龙星野上车的时候，找到江旅的外套给他披上。

“发生什么事了？”

江野刚要睡下，就听见汽车启动的声音，始终担心弟弟的心还是无法放下，便开门出去想看看情况。

他抓住管家问。

管家焦急道：“小少爷晕倒了。”

“什么？”瞳孔惊微一闪。

随后又问道：“在哪家医院？”

管家如实回答道：“颂和私立医院。”

一家三口坐着车子，来到医院。

停好车，池歌已经抱着儿子在门口等待，管家说江泓还在急救室里抢救，他带着孩子和池歌坐电梯上了三楼。

急救室门口，龙星野不断安慰自责不已的江旅。

手术室的红灯醒目的亮着。

“没事的，我们的儿子会没事的。”

此前在外人面前忽冷忽热的位高权重者脸上出现了几分担忧和愧疚。

龙星野最见不得江旅伤心难过的模样，轻轻拍着他的背脊，柔声道：“不是你的问题，相信我，阿泓不会出意外的。”

江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不是自己不间断的审问儿子，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没事的没事的。”龙星野将人拥入怀中，栗色的眸子里沉了沉。

恰好赶来的江野看到这一幕，连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也顾不上，上来就询问弟弟怎么样。

江旅看到江野拖家带口来，迅速从龙星野怀中起来，回了句：“还在抢救。”

池歌跟在江野身后抱紧孩子，一言不发。

一家人全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铁椅上等着。

一个小时后，手术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脱掉半边口罩，问：“谁是病人家属？”

江旅和龙星野二话不说站了起来：“我是。”

医生神色复杂地盯着眼前的两个男性，“……”

江野浑然没有注意到一丝端倪。

只听到医生说：“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沉思了一下，大概在想应该用什么委婉的词语跟他们解释病人的事情：“病人患有急性心炎病，受不得太大的刺激，一旦发作，很难治愈……这种病治好的几率几乎为0，只能先靠药物维持……”

急性心炎病？

不是遗传，而是后天性患上的。

江旅一听，哪里受得了，差点当场晕倒，幸而龙星野及时扶住了他。

医生说这种病很难治愈，世界上只出现过三例，前三例靠着药物吊命，只坚持了三个月不到，到现在还没有专家研究出关于治疗这个病症的方法。

这种病不知从何说起，医生把两人带到办公室，从头说起起源。

江泓被转到重症ICU，身上插忙了医疗器械，旁边的心仪器上显示心脏跳动功能衰弱，数字一直不上不下的。

然后龙星野和江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急匆匆奔向江泓躺着的那间ICU。

十几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

“都怪我，阿泓也不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些年也按时帮他检查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江旅趴着ICU窗口，喃喃自语。

病房里的一切着实刺目。

龙星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这是老天爷的惩罚吗？

“我们先回去，让阿泓休息一下。”他抱着江旅的腰，恳求着，希望江旅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疏忽了自己的身体，到时候他也倒下了，龙星野会发疯的。

江泓已经倒下了，他的阿旅不能再倒下了。

出院后，他派了几名信得过的下属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门口，然后带着江旅回去。

江旅并不打算将江泓身患绝症的事情告诉另外几个儿子，但管不住三儿子的嘴巴，一回去就跟其他兄弟说一字不落的说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晚间，他跟江野通视频电话，那头还在整理孩子的衣物，忙绿的身影凸显在屏幕里面像极了持家必备好男人。

一想到公司上那个严厉的江野，跟这个完全不搭边。

做好有关孩子的一切事宜之后，江野打算跟父亲讨论一下他跟池歌的婚礼的，但转念一想江泓还情况不明的躺在ICU，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

“你把阿泓的事情跟江守和江筠说了是吧？”

“是的。”他回答。

“小野知道的，我这个人做事一向不喜欢被人掌控。”特别是跟阿泓有关的事情。

刚才还祥和的脸上顿时变了一种颜色。

“对不起父亲，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他赶紧承认错误。

能理解江野出于哥哥对弟弟的关心，但是这个关心未免有点过头了，他不希望江泓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晓，不然他多年的白费，全部付之东流。

“公司那边的事情，暂且全权交给你们兄弟三个管理，如果你是想来看阿泓的话，不要被除自己包括少数知情的人以外的人知道。”江旅双手合拢交叉。

江野点头应道：“明白。”

“今天就这样。”江旅挂掉视频。

守在门口已久的龙星野蓄势待发进来。

他端着做好的养生燕窝进来，放到桌子上面，两只手不知道是被烫的还是，又红又肿。

装燕窝的盖子掀开，热气腾腾的从里面冒出来。

江旅盯着他无处安放的手，低头闻了一下，味道还行。

“尝一下？”龙星野把勺子放进去搅拌几下。

舀起一勺吹冷，就要喂他，被抬手拒绝了。

“怎么不吃？”龙星野有点委屈巴巴，这可是他从网上学来的，试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成功。

“吃不下。”江旅道。

只要想到阿泓还在医院里面没有出来，他浑身都像挂着“我有烦心事，勿扰”的模样。

这几日的精神更是比以往还要憔悴。

龙星野最见不得江旅这样折磨自己，放下手中的汤勺，上前抱住江旅，揉着他的小腹一字一句的说：“吃不下就更要吃，你想想阿泓要是在医院醒过来看到你这幅样子他会怎么想？”

江旅眼神呆滞，整个人毫无神采。

龙星野继续说：“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阿泓想一想，我们都是他的父亲，不管谁好谁坏，他都不希望我们这样。”

他回握住龙星野放在肚子上的手。

“不要自责，意外发生不是我们所能提前料到的，你为我生下阿泓就是我莫大的荣幸，你们任何一方离开我都会比你们还难过……”

“所以，先养足精力好不好？”语气里带着过分的宠溺。

偏偏江旅最吃他这套。

“好。”点点头，立马就有一口热乎的燕窝送到嘴边。

软软糯糯的。

“你做的？”江旅问抬头他。

“老公做的怎么了？喜欢吃，天天给你做。”他又喂了一口，嘴巴都堵不上。

“待会带点去医院吧，要是阿泓醒来，吃到你亲手做的，一定会很高兴的。”江旅如是想着。

龙星野点头：“还好我多做了点，不然啊……”

他故意放慢语气。

江旅皱眉：“不然什么？”

“不然……”趁着不注意，龙星野刮他的鼻子，“不然某人欲求不满了。”

江旅：“……”

“混蛋，再胡说八道我找个丑八怪嫁给你，信不信？”

欢声笑语不断从房间里面传出来，管家举着江筠的电话请求安静的等在门口。

期间江筠催促了好几次，管家无奈敷衍过去，表示江爷忙着照顾小少爷，无暇闲出空来接电话。

只要是江家的下人都知道江旅喜爱小少爷的程度再在三位少爷之上，没人敢触他的逆鳞。

江旅这边拨通不了，江筠只好亲自去一趟医院。

在看到弟弟安静的趟在里面时，他的心都被提起来。

医生跟他说进去看要穿隔离服，他拒绝了，待会父亲来看到他在里面不好解释。

他只在外面看几眼就足够了。

江旅和龙星野来医院的时候，江筠已经提前离开，所以并不知道江筠来探望过。

对于这项患病在少数的，医院和家属一致沟通决定，邀请国外几个知名权威专家回国，共同研究这种病症。

这家医院属于私立医院，一知道江旅的身份，不用自己提，一张保密合同就被递到跟前，院长还没有反应过来，莫名其妙被摁着签了字。

“钱不是问题，ICU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必须给我治好，哪怕只有百分之三的几率。”江旅边说边看过去，龙星野穿着隔离服在里面帮江泓擦拭身子。

他动作小心翼翼，像极了江泓刚出生那会儿，不敢相信，同样跟自己是一个性别的爱人会为他生下他们爱情的结晶。

那时他高兴的哭都还来不及，对着江旅一阵乱亲，眼泪一直憋着，快要哭出来都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两个男人也可以共同孕育一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那时他也只是略微了解了一下代孕机构那种，曾问过江旅，实在不行去领养一个。

绝症瞎编的ins……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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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