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魏青的调侃,沈朝辞没有表示,他带着时鹿径直朝湖边过去。
等到了湖边,不等沈朝辞介绍,周窈率先从水边跑了过来。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时鹿,周窈眼神里有些许戒备,她仰头看向沈朝辞,手心里还握着湿漉漉的鹅卵石。
“朝辞哥!她是谁?”周窈语气很不善:“你早上说不跟我们一起走,就是为了去接这个人吗?”
“这是我朋友,时鹿。”沈朝辞简单回答,随后他回头看着时鹿,介绍道:“我妹妹,周窈。其实你应该见过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咖啡馆。”
时鹿当然记得,甚至可以说印象深刻,这样嚣张跋扈的女生,她还没遇到过几个。
“记得。”时鹿轻轻点了点头。
沈朝辞又指了指魏青介绍道:“我最好的朋友,魏青。”
魏青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单手插着口袋,浑身没骨头似的,他笑了笑,道:“我记得你。”
“我也记得你。”时鹿坦然道。
“是吗?”闻言,魏青伸手摸了摸脸,语气更加吊儿郎当道:“在沈朝辞的光辉下,我还以为没人能记得我呢。看来,我也不差啊。”
沈朝辞懒得搭理魏青,恰好刘璇慢吞吞走了过来,他正要介绍。
刘璇却主动开了口。
“我叫刘璇。”刘璇有些羞涩地盯着时鹿,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有些社恐,她只看了几眼便垂下了眼眸。
“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沈朝辞怕时鹿无法融入,解释道:“大家都很随性,你也随意就好。”
“嗯。”时鹿嘴里应着,心里却有别的想法。
虽然时鹿朋友不多,因为时常要打工的原因,也不怎么和人打交道,可是看人的本事她却是有的。她看得出来,眼前三个人,除了魏青,另外两个并不怎么欢迎她。尤其是周窈,表情未免过于明显。
果然,听了沈朝辞的话,周窈不满了,她扔掉手中的鹅卵石,控诉道:“朝辞哥,这是我们四个人的聚会,一直都是,你怎么能随便找个外人来,也不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听到这些话,沈朝辞看了一眼时鹿,好在见时鹿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表情。敛了敛语气沈朝辞看着周窈问:“那好,我现在问,你答应吗?”
“我——”周窈刚想说不,一抬头看到沈朝辞已经换了脸色,笑容也收了起来,她心里一怵,最后喃喃道:“我不知道……”
说完,周窈拉着刘璇又去了水边。
被周窈拉着,刘璇跑得踉踉跄跄,她想回头看一眼,却怕被看穿心思,硬生生忍住了。
魏青远远望着周窈,末了他收回视线,对沈朝辞和时鹿道:“东西我都搬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不我们自由活动?”
“行。”沈朝辞道:“你先去忙,我去拿一下画板。”
沈朝辞径直往车子方向走去,剩下魏青和时鹿。
魏青虽然对时鹿有些印象,可毕竟对她了解甚少,便收敛了自己的性子,指了指远处的矮脚凳,他道:“要不,我们先过去休息一会?”
“好。”时鹿应道,随后跟着魏青一起过去。
“不知道你画画都喜欢画什么风格?”魏青和时鹿并排走着,为了防止尴尬,他起了个话题。
其实,时鹿并不会觉得尴尬,她习惯了沉默,可魏青既然问了她,她便答道:“我一般都画油画。”
“你也画油画?”魏青是油画专业的,听到这个,突然有点兴奋:“那待会我们多交流交流,我是油画系的。”
“可以。”时鹿简单的回着,被魏青的自来熟稍微感染了一些。
两个人刚坐下,魏青便听到远处沈朝辞在喊他,小跑了过去,魏青问道:“怎么了?”
车子是面包车,沈朝辞整个人都埋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只看见腿看不见脑袋,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你帮我一下,画板被压住了,你扶着这些东西,我抽出来。”
了然,从前门跳上车,魏青把座椅放下,然后伸手拉住了沈朝辞掀起来的箱子。不知道箱子里放了什么,魏青紧接着被扯着胳膊往下一坠,堪堪稳住,他忍不住吐槽道:“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
“都是窈窈的,我也不清楚,她稀奇古怪的东西特别多。”沈朝辞还在把压在画板上的东西一件件往上拿。
说到周窈,魏青神色不经意变了变,他欲言又止,思虑再三还是问道:“你刚刚对窈窈态度可不太好,怎么了,那个时鹿,你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吧,这么维护她?”
终于把画板抽了出来,沈朝辞直起腰,因为弯腰时间久了,他的脸有点充血的红。听到魏青的话,他瞥了魏青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就不能有点有用的?”
被堵得哑口无言,魏青瞪着眼睛张嘴愣了愣。他是了解沈朝辞的,一直以来,沈朝辞对男女感情这些事确实不怎么上心。
“她只是我参加滑冰比赛的女伴。”沈朝辞又解释道。
“你不是说你的滑冰女伴必须对你毫无杂念吗?”魏青问:“时鹿她对你没想法?”
“没有。”沈朝辞道。
“你确定?”魏青问。
“确定。”
“这世上还能有对你没想法的女生?”魏青有点不相信。
倒不是对时鹿有偏见,魏青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好哥们,在传统意义上,过于优秀,让女生趋之若鹜很正常。
况且,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
“你管好你自己吧。”沈朝辞整理了一下画板,又找出一些画纸,他一边整理一边说:“我知道你是心疼窈窈,但你也不能太惯着她。”
“你不懂。”说到周窈,魏青脸上忽的展现出一丝苦涩,他叹了口气道:“你没有被情所困过,你永远都不会理解我。”
沈朝辞不置可否,他确实不能理解魏青的想法,明明心里喜欢,却从不开口,只是一个人默默付出,也并不让对方知道。
把自己搞的这么悲情。
这样的感情体验,沈朝辞从来没有过,他也不想有。
—
时间还早,离中午还有不少时间,几个人便决定先画几个小时。
时鹿把沈朝辞帮她找的画板和画纸支在了湖边的位置。她一个人旁若无人的画着,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些构思,时鹿决定画一下湖里的鱼。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来的目的是为了接近沈朝辞,写生练习并不是她真正所想,可是画着画着,她却逐渐认真起来,浑然不知周窈和刘璇频频向她投来目光。
等整个画作完成,时鹿感觉头顶的太阳已经照得她脸颊有些发热。
放下画笔,时鹿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何时沈朝辞竟然把画板支在了离她不远的位置。从来没见过沈朝辞的画,时鹿带着好奇凑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生机勃勃的画作,色彩极其浓郁,画的内容却很抽象,但是时鹿还是能看出来,是湖对岸的风景。
不知不觉时鹿被吸引了。沈朝辞的画和她的截然不同,线条勾勒简单,并不复杂,但是却充满了生命力,仿佛灌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倒是和他本人挺像的。
时鹿这么想着,不自觉又往前凑了凑。却在这时,沈朝辞忽然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时鹿被吓了一跳,目光不自觉投向那骨节分明的手指。
沈朝辞还在认真画着,全神贯注,他低垂着头,发丝被灼目的阳光照得有些透明,鼻尖上沁出了一些汗水,不过他毫不在意,一双眼睛落在画板上,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不明所以,时鹿愣了愣,没有动。然后,她看到面前的手轻轻翻转了一下,随后露出了袖口上的五彩斑斓。
时鹿这才明白沈朝辞是什么意思。
下意识伸出手帮沈朝辞把袖子往上卷了卷,时鹿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嘴角。
她竟然觉得此刻的沈朝辞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
一种属于掌控者的魔力。
明明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他就这样微微动了动手腕,就相信身边的人一定能懂他的意思。
而时鹿确实也懂了,甚至很轻易地就被他掌控了。
偏偏,时鹿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她明明是最讨厌被人掌控的。
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时鹿又把画润色了一下。她并没有把刚刚那一幕当做一回事,毕竟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很快就抛之脑后。
可是,这一幕却恰巧被周窈和刘璇看到了。
“你看到了吗!”周窈气呼呼的,脸颊都鼓了起来,“她竟然帮朝辞哥卷袖子!阿璇,你都没有!”
“是朝辞哥让她卷的。”刘璇垂着头,有些丧气。
“那又怎么样!”周窈气道:“她不懂得避嫌吗!朝辞哥一定是被她骗了,不然怎么会选她当比赛的女伴!”
“你说朝辞哥选她当女伴?”闻言,刘璇垂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她眼神里有些不可置信,还有深深的不甘。
“我——”听到刘璇这么问,周窈语气顿时蔫了下去,她看到刘璇眼睛里已经盈上了泪水,轻轻拉住刘璇的胳膊,周窈小声解释:“我是猜的,阿璇,还不一定。”
一颗眼泪从刘璇脸上滑落,她的委屈忽然灌满了胸腔,她觉得自己似乎快要喘不过气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抬手抹了抹眼泪,刘璇呢喃道:“本来就和我没关系,没关系的。”
“阿璇?”周窈最看不得刘璇哭了,她捏了捏刘璇的手,道:“你别难过。”
“没事。”
刘璇扯起嘴角笑了笑,她不想哭,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似的,扑簌簌落下。
最好的朋友哭得这么伤心,周窈也跟着难过,一颗心揪得难受。再也看不下去,捏了捏拳头,她给自己一些勇气,大义凛然道:“阿璇!你等着!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