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暮云看了一眼,晦涩难懂的字出现在她面前,她看得一头雾水:“我不认识上面的字。”
“不认识?”白渊粗暴地抓住她的衣领:“润福堂的东家是你,你还想抵赖。”
谢暮云身体被他扯着往前,身上的那瓶白色陶瓷小罐子掉了出来,滚落到他的脚边。
他弯腰捡起它:“这是什么?”
“药,治伤的。”谢暮云不想过分解释,让他误以为是治自己脸上的伤。
她心这时也有一点小脾气,自己那么好心给白渊求药,他却误会自己,还把自己绑了。
白渊半信半疑的打开瓶子,一股地榆、白芷、黄连的药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
这是治烫伤的药,莫非她是给我的?
他心中无味杂陈,泛起阵阵涟漪,可转念一想她是害死自己同伴的人,便又恢复了凌冽的眼神。
“为什么?”白渊用凶狠的目光等着谢暮云。
为什么要害他们?为什么又想给我治伤?他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为什么?”谢暮云靠在他耳边:“若我说我不是原来的谢暮云你相信吗?”
白渊耳朵仿佛被火烧那样,感觉火热。他没想到谢暮云给出的是这么荒谬的说辞。
“借尸还魂?你觉得我会信。”白渊用鞭子缓缓抬起她下巴。
谢暮云知道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可是她现在不解释,可能真的会当场毙命,便说:“其实成亲那日谢暮云落水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我和你说过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是因为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白渊陷入了沉思,他的师父也曾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我们那里没有男尊女卑,每个人都可以读书识字。”谢暮云有点怀念的说。
白渊愣住了,难道她和师父一样都来自同一个世界?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巧合的事。
白渊捏住的药瓶的手越来越紧:“那你怎么证明?”
谢暮云没想到他居然会相信:“我们那里写的字和这里的字不一样,我可以写给你看。”
白渊师父之前教过他写一种字,确实是和这里的字不一样,那种字简洁明了,笔画也不多。
“南风,帮我把纸笔拿进来。”白渊把药瓶放到一张破旧的木桌上,然后坐在了那张长椅上。
南风出去了一会,回来时带着纸、笔、砚台,他将它们放在木桌上,上前解开谢暮云的铁链。谢暮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有几天前的唯唯诺诺大相径庭,莫名有种感慨。
若这里不是这世道不公,他也不必遮遮掩掩真实的自己。
“看我干嘛?写啊!”一道声色俱厉的嗓音传来。
谢暮云拿起笔,在纸上写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公平公正”。
谢暮云没写过毛笔字,甚至连怎么握笔的都不会,只能尽量控制手臂按脑中规定的路线写出来。
南风一看,气愤地说:“阁主,我看他根本就是存心捉弄你,胡乱写上一通。”
白渊却看懂了:“好一个公平公正,只是字太丑了。”
“白公子,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谢暮云自信满满的说:“你想要给你的同伴报仇,而我想要醉仙楼覆灭。”
谢暮云拿起桌上的药瓶,递给白渊:“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我凭什么信你?”白渊盯着药瓶却没有接。
“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了吗?”谢暮云拿起他的手,把轻轻放到他手上:“白公子,至少我不会害你。这药是昨天我向大夫要的,能让你的容貌能恢复如初。”
白渊感受到瓶子上还有她留下的余温,不免心中有所动摇:“若是你胆敢骗我,你的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谢暮云微笑的伸出手:“合作愉快。”
白渊无视她的动作,直接走到门外的马车上:“还不跟上。”
谢暮云便和白渊一起上了车,只留下滚滚烟尘在蔓延。
南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明明就是美人计,阁主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可恶!”
安静的午后被一个体态肥硕的女人的尖锐声打破了:“谢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她弯着腰恭谨带着谢暮云和白渊进前厅:“这边请。”
谢暮云落座后,白渊像侍从一样站在她身侧,旁边有个炉子在煮开水。
白当家露出一副关切的表情:“谢小姐对犬子可还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谢暮云假笑道:“诶,对了,我听我夫君说他有个弟弟,长得可是花容月貌,可否领出来一见。”
白当家思索片刻,传闻谢家大小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人物,她不想让白苏楠赘给这样浪荡的人,可是也不知道如何推却,便叫人进去让白苏楠出来。
片刻过后,一个弱柳扶风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腰身纤细,面容娇俏可人。和白当家实在不像是两母子。
白当家用慈祥的眼神看向白苏楠:“阿楠,这是御史府的谢小姐,快过来行礼。”
白渊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他早已对这个所谓的“母亲”不在乎了。
白苏楠微微屈膝向谢暮云醒了一礼:“谢小姐好。”
说完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我突然觉得这茶有点凉了,白公子可否给我换一杯。”谢暮云看起来盛气凌人。
白当家这时想帮他解围:“谢小姐若是想换茶,可以叫阿渊去换。”
白渊以为她早就把他的名字忘了,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心底却生出一种抵触。
“不必了,我就要白公子给我换。”谢暮云翘起二郎腿,用命令的口吻道。
白苏楠也只好起身给谢暮云换茶,当他换了新茶端到谢暮云面前:“谢小姐,请喝茶。”
谢暮云迟迟没有接他的茶,一会便听见瓷器碰撞的声音,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谢暮云拿起旁边炉子旁的开水壶,打开壶口,直接往白苏楠的脸上泼。
白苏楠立刻丢掉茶杯,双手捂着脸发出惨痛的叫声,口中一直念叨着:“水,我要冷水。”
白当家立刻站起来:“快,快去找给少爷找水。”
所有人都忙成一团,只有谢暮云和白渊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没有一丝慌张。
白渊这时是诧异的,没想到她会帮自己报仇,他感到有种久违的温暖。
谢暮云也不管他们如何惊慌失措,抬腿就离开了白家。
马车上,白渊问:“为什么要帮我?”
谢暮云本来有点困意,被他这么一问,有点不知所云:“啊?你说的是刚才我泼你弟弟开水的事。”
她突然想到什么,歪头一笑:“因为我们是合作伙伴,阿渊。”
这么多年,除了师父,没有人像这样亲切的叫自己,便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不准你这么叫我。”
“为什么?”谢暮云眨巴着大眼睛问。
白渊想不出什么理由,只好搪塞道:“不习惯。”
“哦,那我以后叫你白公子吧。”谢暮云闻到一股香味,她掀开马车帘子:“阿渊,外面的包子好香啊!”
白渊:“……”
*
夜里,谢暮云思来想去,既然自己是润福堂的东家,那直接叫它关门不就行了,起码可以切断和醉仙楼的来往。
第二日,谢暮云在润福堂的二楼喝着茶看着窗外耀眼的醉仙楼,掌柜从楼梯上走了上来:“东家,您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谢暮云放下手中的茶:“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让掌柜您不要再和醉仙楼有生意来往。”
掌柜愁容满面:“这...小姐有何缘由呢?是醉仙楼惹您不快了吗?”
“我叫你不要往来就不要往来,哪还有为什么?”谢暮云的脸上勃然变色。
掌柜没有惧怕谢暮云的怒气,反而是胸有成竹道:“小姐您的要求恐怕在下不能答应,小姐怕不是忘了我们润福堂还有另一个东家。”
“谁?”谢暮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
掌柜理直气壮道:“当今太尉的亲妹妹,荣面首。”
谢幕云心想这个醉仙楼来头倒不小,有这么多大人物撑腰。便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悻悻而去。
她在大街上没有走向回府的路,反而是到处看,每家店铺她都进去看一下,店家看她穿着华贵,给就没赶她出去。
她想到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开一家店和醉仙楼竞争生意。
直到她走到一座酒楼,从外观上看奢华大气,从里面看却是冷冷清清。
谢暮云在里面站了许久,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她喊道:“有人吗?”
这时才有人从一道门后走了出来,她脸上没有一丝看见客人的喜悦:“你好,我们这里打烊了。”
谢暮云好奇的问:“现在是正午时分,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么早就打烊了吗?”
她长叹一口气:“实不相瞒,我这里做不下去了,因为这几年生意不好,只好转让出去了。”
从门后又出来一个拿着算盘在算的女人:“你这些桌子,椅子什么的都旧了,不值几个钱了。我看你们这家酒楼这就值个一千两白银。”
“您看我们这生意也不好做,能不能把价抬高点。”店家乞求道:“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和老父亲等着我去养。”
谢暮云转念一想,自己从原主梳妆的抽屉里找到过一些银钱,若是在卖掉一些收首饰,应该也够钱了,便对店家道:“我出二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