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汲,你怎么会来这里?”
在添海中学校门口看到严汲,元絮只能说感到有点意外。
毕竟添海中学的变异「忆种」虽然看上去难以解决,但是也不该劳动严汲不远万里跑来解决,不然要他们这些「神思意匠」来干什么,摆设吗?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可是严汲的记忆不都没剩多少了吗?所以他到底还记得多少?
这样想着,元絮看向严汲的目光中多了一些考量。
要说除了本身和严汲牵扯颇深的存在在进入主神世界后仍然记得严汲,也就只剩下了元絮还记得这个自己教了快三年的学生。
毕竟又是「神思意匠」又是和严汲交集颇多的存在还能担得起严汲一声老师的人,除了元絮怕是也没有别人了。
毕竟就连邢桉和伊栀在来到主神世界后都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严汲这个人的存在,可见又是「神思意匠」又是严汲曾经的班主任的含金量。
严汲摇摇头,走到二人面前:“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元絮还以为是严汲担心他们母子俩不能把变异「忆种」解决,于是摆摆手示意严汲放宽心:“不必担心我们解决不了这次的问题,所有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了。”
严汲摇头,抬手认真的看向元絮:“我不是担心你们解决不了这次的事情,元老师是「神思意匠」的高级特工,又有邢先生从旁辅助。
就算「忆种」变异过我想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多就是多花些时间罢了,我所担心的是二位的身体,可有受伤什么的吗?”
元絮没想到严汲担心的居然是这个,一时间还觉得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严汲又不是和邢桉伊栀一样真真正正的高中生。
抛却嘉湖中学的学生这个身份以外,严汲还是南雍国司法体系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虽然她教了严汲快三年的时间了,但老实说她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名义上的学生。
在元絮的印象中严汲总是独来独往,而在他身上元絮感受到的最多的是一种独立于人群之外的孤独感和不真实感。
仿佛他这个人天生就不应该存在,但偏偏这样一个如天上明月般不可亵渎的存在,却和自己的儿子邢桉牵扯颇深,倒也算得上是一段孽缘了。
邢宙出声道:“倒是无碍,劳烦严汲阁下关心还大老远跑这里一趟,只是您既然出现在这里,想来也不只是关心一下我们的身体状况吧?
添海中学出了那么大事情,就算解决添海中学「忆种」这项委托已经由「神思意匠」接下,但是以郁泱泱谨慎的性格。
只要在她管辖范围内总要派出人来看顾一下才能放心,但从我们进入校园到走出校门口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人,这显然不符合郁泱泱的行事作风,是你干的?”
严汲点点头,右手背后,抬起左手摩挲了一下指腹,淡然道:“我把郁泱泱派过来的人都支走了。
来这里除了是确认你们的安危外,其实还是想和你们进行一场比较私人的不想被旁人听到的谈话。
毕竟……今夜过后可能就没有什么时间了。”
元絮一针见血的说:“应该说是和身为「怪物代理人」的邢宙以及「神思意匠」的元絮交流的时间只剩这个夜晚了吧?”
邢宙摊手摇摇头:“我可不觉得站在校门口聊天算什么不被旁人听到的比较私密的谈话。
如果您一直关注着我们的动向,就应该知道从头到尾都有人在监视我们,甚至于我们的一切在他们眼中犹如白纸一样。”
严汲却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说:“他们没这个胆子敢偷听有我在场的谈话。”
邢宙抱臂:“严汲阁下,您还真是有恃无恐呢,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吧,我们有问题要问你。”
元絮提醒道:“你注意点态度,严汲阁下好歹失忆了,「神思意匠」的事情他未必还记得。”
严汲却摆摆手示意元絮不用这样,他沉声说:“来之前严鸥已经将我过去的一切事无巨细大致都告知于我了
因此我对「NE计划」其实并不陌生,不过看你们听到我提起「NE计划」的时候脸色好像不怎么好看。”
元絮叹了一口气,扶额道:“你既然知道变异「忆种」,那么对图书馆发生的一切肯定也不像表现的那般无知。
说来惭愧,这次的变异「忆种」很大概率是来自「神思意匠」内部的叛徒所做。
这个叛徒可能还和「临海域境」的现任域主郁泱泱牵扯颇深,我们本来以为这次的「忆种」幻象多半和郁泱泱那位早逝的朋友有关。
但是没想到那些记忆居然全是有关郁泱泱本人的,能将变异的「忆种」做到如此程度且熟知郁泱泱的记忆。
这个人想来一直在观察着郁泱泱,而能将「忆种」做到如此规模,想来也不是「神思意匠」中初出茅庐的新人,必然是那种资历极深经验极其丰富的老人。
如果「神思意匠」的高级特工中出了叛徒,那么筹谋了将近百年的「NE计划」很有可能面临被泄露的风险。
一旦「NE计划」泄露,那么大家为之付出的努力将全部付之一炬。”
严汲说:“可我记得为了「NE计划」的顺利实施,现在在世的人已经没有人知道「NE计划」的完整内容了。
换完之就算「NE计划」的内容在中途真的泄露了,那也不过是一部分,且计划几乎涵盖了世界体系中的方方面面,内容多而复杂。
有些部分甚至无法串联到一起,完全不用担心计划的失败。”
邢宙抬手解释道:“阁下说的这些我们何尝不知道,其实现在最头疼的莫过于那个叛徒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所做的事情。
早在郁泱泱年幼之时她就介入了郁泱泱的生活,虽然变异「忆种」中提供的有关郁泱泱的记忆片段并不算多,但是我们还从中提取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就比如郁泱泱娴熟的战斗姿态以及偶尔强烈的战斗意识都是由其培养,而我介入郁泱泱的生活也是在她十五岁之后,你要说这两者毫无关联我根本就不相信。
如果您还是不信还有一件事,那个叛徒亲自策划了添海中学的惨案,才有了后来郁泱泱决心复仇的事。
如果把我们所做的事情都比做一本故事集,那么可以说自始至终她一直在操控着故事的剧情走向,对我们来说简直防不胜防。”
他这个人就算是对很多「神思意匠」的高级特工来说都是很陌生的存在,就连目前可以说掌握着计划最多的总协会会长尹隐以及中心主任谈则骁都不了解他这个人,更不要说分析他的行为逻辑。
正因为做事随心所欲,行事足够隐秘,他选择「临海域境」的下一任域主之时也是格外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现在告诉他们郁泱泱这个人是早就有人培养好送到他们眼皮底下的,这不相当于在他们这里埋了一个内应吗?
偏偏现在「临海域境」已经稳定下来并逐步朝着好的局面稳步发展,域境的大多数民众也接受了郁泱泱的执政手段。
要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换另一位域主,且不说短时间内能不能找到一个综合实力都媲美于郁泱泱的存在,还不能保证他上台后能不能像郁泱泱一样做的好。
单就频繁更换域主这件事很有可能引起多方猜忌,本身其他域境就虎视眈眈「临海域境」的优越地理以及先进的生物改造技术。
换域主这事必然会动摇「临海域境」的根基,他可没有下一个七年再去培养一位和他算得上是同一个阵营的域主。
而且抛却身份给予的立场,就邢宙私人的立场而言,他觉得没有人能比郁泱泱做的还好了,在他眼中郁泱泱就是最好的弟子。
严汲:“……我明白你们此刻的顾虑。
你们是担心那个叛徒已经知晓了元老师所负责的那一部分计划的内容并出手干预并且往里面投入了一颗炸弹,而郁泱泱是那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是吗?”
元絮:“虽然这么说确实不太合适,但是这毕竟涉及到两个世界的存亡问题。
有时候就算是我们这些作为计划的执行人,也不过是当时制定整个「NE计划」的那个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是棋子就随时有被抛弃的可能性。
我不敢说自己所负责的那块就一定是最重要的,但是……至少在邢宙这件事上,除了邢灏以外就没有人知道了。
可如今……那个叛徒却洞悉了邢宙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规划,这让我不得不担心那个叛徒是否了解我。
而且最糟糕的是「神思之司」中可能还查不到有关她的线索哪怕只言片语。
我真怕那个叛徒真如我所想那般和邢宙是一样特殊的存在,这样的话也确实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严汲虽不了解元絮和邢宙具体经历了什么,但他仅仅从只言片语中就提炼出了关键信息。
只见他摇摇头,解释道:“就算洞悉了邢宙的部署,我也并不认为她已经知道了邢宙的来历。
就连身上有我部分力量的邢桉以及本身身负规则之力的郁泱泱都不能看出邢宙身上的特殊,就更不要说旁人。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难道你们会因为叛徒干预了郁泱泱的人生轨迹就准备让她下台换别人来执掌整个「临海域境」吗?
其实换人也可以,邢宙,你出身军政世家,才学谈吐样样不凡,也可以暂时顶替域主一段时间。”
老实说邢宙听到这样的夸奖一点儿也不开心,他最烦上班了,那不想上班的死出和郁泱泱简直是一模一样:“那您可真是高看我了,在下可做不了那种麻烦的要死的活计。
而且无论郁泱泱身上是否有定时炸弹,七年相处的师徒时光,我又如何能将唯一的弟子推向深渊?
况且她又不是做不好,她不想做自然会拒绝而不是我们去赶她下来,不然我们把郁泱泱当什么了?”
严汲:“如此,便不需要在多说什么了,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在郁泱泱身上察觉到任何异样,如今倒也不需要过分担心。”
元絮神情凝重的说:“怕就怕在叛徒对郁泱泱那小姑娘所做的干预是和郁泱泱的母亲一样的精神暗示,这种暗示一旦下达后本人也不会察觉。
更不要说被任何仪器以及肉眼察觉,甚至暗示发动的时候本人的意识也察觉不到自己做了什么,但愿不是我多想。
不过……我这个人多半也有点一点乌鸦嘴的特质,所以只要我说什么多半噩梦会成真。
邢桉可能也是因为遗传了我这个特性才会一直这么倒霉吧?”
邢宙插嘴:“乌鸦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遗传,那小子自己倒霉从小就这样,怪不了别人。”
(邢桉:牟,所以爱会消失是吧?我倒霉是我的问题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家终于是没有我的位置了吗?)
“如果是精神暗示,规则之力能全面压制,也无需过多担心,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确实也需要做些防范措施。”
严汲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颗无色透明的珠子,交到了邢宙手中,“在场只有你可以频繁接触郁泱泱,将它靠近郁泱泱,如若珠子中出现黑色的迷雾,说明她被种下了精神暗示。
至于解决办法,珠子变黑之后需要以最纯净的「记忆」养之才能逐渐恢复原来的无色透明状态。
你的身体就适合温养这颗珠子,然后继续重复先前的做法,这颗珠子能慢慢除去她身上的精神暗示,不过时间跨度比较长,你要有耐心。”
邢宙毫不客气的收下珠子:“真是越来越有魔幻色彩了,放心好了,我都舍得投入七年的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只是……我心中还有疑惑。”
严汲:“但说无妨。”
邢宙严肃的说:“那个变异的「忆种」的核心,像一个被孵化出来的人类婴儿。
而且那棵参天大树的样子以及那些开了灵智的植物,无不显示着这东西可能来自「桫椤域境」。
我总担心叛徒和「桫椤域境」那边有关,不,甚至可以说她在下很大的一盘棋。
姬将晚为人宽厚善良,她做不出暗害同僚的事情所以此事应该不是她所为。
那么叛徒故意将来自「桫椤域境」的东西投放到「临海域境」,为的可能是挑起两个域境的争端。
现在就是不知道其他域境她的势力渗透进了多少,真担心你们此行前往「桫椤域境」会不会与那叛徒对上。
可这事又不能告诉邢桉,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他二人身侧,实在是苦恼。”
严汲顿了顿,随后道:“关于你所说的婴儿一事,其实在「桫椤域境」也并非什么罕见的事情。”
元絮惊讶:“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