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栀深吸一口气,看向柏瓯和阿庇克莱斯:“那个……在你们拌嘴之前,能不能帮我看看……”
伊栀话都还没说完,只见一阵风从她身边经过,紧接着抚摸她脸的那只手忽然就松了开来。
然后伊栀就听到一声哀嚎,随后身后就没了动静。
而眼前的柏瓯和阿庇克莱斯也是身边的风起来后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伊栀:“……”
好嘛,只能祈祷这个鬼……嗯,应该是鬼吧,落在柏瓯和阿庇克莱斯手里还能有条命吧?
伊栀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结果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一只像蜥蜴一样的存在被柏瓯一脚踩在地上。
这只怪物通体黑色,整体像一只蜥蜴,体长大约两米,后腿是正常的蜥蜴腿,但是前腿却是呈现出人手的样子。
但形容成人手也有点不太确切,更多的像那种瘦的皮包骨头的手,清晰的能看出骨头和血液流动。
它的指甲锋利细长,只需轻轻划一下就能在伊栀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伊栀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差点她就破相了,不过在后怕之后更多的是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不是,这爪子多久没洗了,呕,完了,强大的联想功能让她甚至自动补脑了一种腥臭味。
伊栀甚至觉得自己不干净了,赶紧拿湿巾擦擦,幸好她随身携带着湿巾。
而在柏瓯身边的阿庇克莱斯不知何时手中拿着一柄长剑,长剑末端还沾染着诡异的绿色血液。
而在阿庇克莱斯脚边则是蜥蜴的一条前腿,阿庇克莱斯就这么水灵灵的把这条蜥蜴的腿砍下来了。
好吧,也算是报了这鬼东西把爪子拍到她脸上的仇了。
柏瓯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脚下的蜥蜴,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脚踩死了它,随着蜥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它就这么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伊栀拿起落在地上的树枝戳了戳这一动也不动的蜥蜴,眼中满满的是嫌弃。
她最讨厌这种冷冰冰的爬行动物了,一想到这种冰冷的触感,伊栀就忍不住掉一身鸡皮疙瘩。
伊栀扔掉手里的树枝,拍拍手对柏瓯和阿庇克莱斯说:“谢谢你们,不愧是行动派,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就把这鬼东西解决了。”
柏瓯:“这是我应该做的。
只是实在抱歉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鬼东西的气息,让您有了这么不好的体验感,一脚踩死它也算是便宜它了。
就算把这鬼东西扒皮抽筋千百遍也无法弥补您心底已经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和阴影。”
他记得伊栀最讨厌爬行动物了,无论是现在的伊栀还是未来的伊栀,看到爬行动物可以说是非常生理不适。
“说不定命中注定就必须克服对爬行动物的生理不适感呢。
可是没办法,我实在是不喜欢那种属于爬行动物的冰凉的触感,尤其它们还这么喜欢动来动去的。”
伊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示意这没什么,“你也不用自责,这鬼东西就好像一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属于那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行能力,疏忽也是正常的。”
阿庇克莱斯没有放下手中的长剑,他先是一脚把这鬼东西连带着它的前腿踢到远处,显然「保障局」的这位小队长也不是很喜欢爬虫。
只见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警惕的看向周围:“现在看来这个被废弃很久的村落也不像是没有东西光顾。
柏瓯,长话短说,你刚才看这破石碑看了那么久,到底看出什么名堂了?
如果不是小客人一掌拍醒你,你都不知道要魔怔到什么时候。”
柏瓯严肃的摇摇头,他扶额面露复杂的神色,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石碑表面被人动了手脚,上面有一种奇特的涂料,只要盯得久了就会被催眠进入幻觉。
我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掐着脖子,很难受想要伸手把掐我脖子的手拿下来,但是身体却像完全僵硬了一样根本动不了。
甚至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脱离这具身体,明明很痛苦但是看自己的身体神情却是麻木的,就好像被魇住了一样。”
“这东西这么邪门的吗?”
伊栀看向石碑,然后记着柏瓯说的看久了会陷入幻境又连忙移开视线,“我刚才还想如果明玉村没毁掉没准这里还能搞搞旅游业什么的。
到时候这石碑就是一道绝佳的风景线,甚至可以成为明玉村的标志性建筑,没想到这东西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害人玩意啊。”
阿庇克莱斯道:“那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你应该在陷入环境之前多少看到了这上面写着什么。”
柏瓯微微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旁边的石碑又马上移开视线,回答:“这上面的文字来自「桫椤域境」海洋文明帕斯里拉,这种文字除了「极海之冬」的历任岛主怕是也没几个人能看懂了。
不过「植物园」除外,石碑上记载着明玉村的建村历史以及蜃楼明玉的来历,大多数都不重要。
只是蜃楼明玉中的失落城邦的另一个名字却让我比较在意,那座悲伤的城市,叫做塔库鲁。”
伊栀一脸吃惊的看着柏瓯:“塔库鲁?不是你之前说的秋珏山脉深山地带其中一个村落的名字吗?
怎么成了蜃楼明玉的城邦名了?还有这里面是一个城邦?
我以为就和这已经被废弃的村庄差不多大呢,敢情是一个城邦?”
柏瓯摇摇头:“古代的城邦一般都比较小,更不要说帕斯里拉之前还在海底深处,可供那里的人活动的范围很小。
只是它的名字塔库鲁……让我不得不对现在的那座名为塔库鲁的村庄有所怀疑。”
阿庇克莱斯:“所以你认为当年建造塔库鲁村落的人知道守护蜃楼明玉这个蜃泡的秘密吗?
他们将新村落命名为塔库鲁绝对不只是巧合或者纪念那么简单,如果他们有后人,说不定现在的塔库鲁中有人了解这段历史。”
柏瓯摇摇头:“是这样没错,但是也不一定,毕竟当年明玉村的人只有一半的幸存者。
而这一半的幸存者中几乎绝大多数人的后代都或多或少的呈现出了畸形症状,到现在几乎少有当年那些幸存者的后代。
或许当年重建塔库鲁的村民知道什么内情,但是他们不一定把这些秘密传给后代。
毕竟……当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死绝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秘密晦气。”
阿庇克莱斯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少女石像上:“即使不肯说,总会有文字记录下来,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会拜访塔库鲁的村长,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继续往前走吧。
既然这石碑危险,出来之后我第一个砸了它,不过现在还是算了。”
伊栀的脸抽了一下:“砸了……也不好吧,毕竟这可是文化遗产,无价之宝诶。
要是放在历史书那可是高考考点,光是帕斯里拉的古代文字就老有研究价值了。”
柏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附和了伊栀的话:“你看吧,伊栀小姐,像他们这样的粗人就是不懂得保护文物,脑子里成天就想着打打杀杀。
以后找对象千万要擦亮眼睛,不能找这种疑似暴力狂的存在。
事实上只要把这上面的特殊材料抹掉,这石碑还是有一定研究价值的。”
阿庇克莱斯另一只手上忽然多了一把枪,然后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直勾勾的对准了柏瓯的脑袋。
甚至阿庇克莱斯的手指都已经放到了枪的扳机上,似乎只要轻轻一按,柏瓯的脑袋当场就要爆炸。
伊栀:“!!!!!”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要揍嘛呀!不能动手不能动手啊喂!
伊栀觉得自己就像幼儿园里避免两个小孩打架的心累老师,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俩人就杠上了呢,唉,真的心累。
不过心累归心累,伊栀还是挡在了柏瓯的眼前,挡住了阿庇克莱斯指向柏瓯的枪口:“千万冷静啊,阿庇克莱斯,把枪放下,对,慢慢放下,千万不能擦枪走火啊。”
柏瓯却不见丝毫恐惧:“伊栀小姐,放心好了,他不会开枪的,他还指望着我们「植物园」破除这里的异象呢。”
都到现在了,柏瓯还在这里火上浇油,伊栀偏头斜睨了一眼柏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柏瓯,你给我闭嘴!真不怕人家一个不小心打爆你的头吗?”
话音刚落,伊栀整个人都懵了,完了得意忘形了,她以什么立场用一种几乎像长辈的口吻在这里教训柏瓯?
更不要说柏瓯还比现在的自己大,自己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和柏瓯关系勉强算是熟络起来后居然会这么下意识的教训起他来。
难道未来的她已经从高中生升级到无痛当妈的家长模式了?天哪,何着是身未老心先老啊?
伊栀扶额,刚想转身跟柏瓯道歉表示自己说话太重了,结果柏瓯真就不吭声了,他一脸平静的看着伊栀。
不知道为什么伊栀从那双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以及“呜呜呜呜,虽然错了但是你为了一个外人凶我,委屈。”
伊栀:“……”
咱也不知道柏瓯这双眼睛是怎么能在短时间里透露这么多信息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伊栀发现自己怎么能一瞬间解读柏瓯的情绪的。
好好好,所以果然她和柏瓯在过去就认识了是吧?虽然现在的自己对此毫无印象。
不过被伊栀这么一说,不仅柏瓯安静了,就连阿庇克莱斯也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枪,不说话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伊栀看看柏瓯又看看阿庇克莱斯,在心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打算挽救一下这该死的氛围时。
可是刚要说出口她又听到一声轻笑,那声音不属于她,更不属于阿庇克莱斯和柏瓯,是一个陌生女孩的笑声。
伊栀猛的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可是左看看右看看,周围除了破败的房屋只剩下眼前距离他们百米远的少女石像,伊栀此刻所在的位置正好和少女石像处在同一直线上。
伊栀看着远处的少女石像,有那么一瞬间伊栀甚至觉得这个少女石像好像在注视着自己。
不,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她在看这块同样在中轴线上的石碑。
她微微皱了皱眉,先是略过阿庇克莱斯和柏瓯,径直走向那个少女石像。
师八花从伊栀的衣领中钻了出来,伸出藤蔓缠绕在伊栀肩膀上,便于伊栀在受到危险时快速反应保护伊栀。
百十来米的距离其实并不远,伊栀却觉得自己好像踏过了某些人的一辈子,她走在这条杂草丛生的石板路上,与她擦肩而过的清风化作了曾经在此间嬉笑玩闹的孩童。
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甚至听到了他们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以一种欢快的语调诉说自己的快乐。
她没有驻足,与那些孩童走向相反的方向,她也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他们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直到现在就连骨灰也不复存在。
前行之人不应为逝去之人停留,这是伊栀用行动传递出的一个信号。
空气中悲恸的情绪愈发浓郁了,点点细雨也渐渐变成了倾盆大雨,模糊了伊栀眼前的道路。
她像是没有感受到水珠砸到脸上的疼痛感一样继续往前走,这次是无助的雨点。
她看到近乎绝望的猎户在雨中奔波着朝向和她一样的终点,猎户的速度比她快,她只来得及看到猎户的侧脸以及他护在怀里不让她淋半点雨的女儿。
“绝望的人啊,何时才能挣脱命运束缚。”
伊栀听到雨中传来一阵叹息,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猎户消失在倾盆大雨中,而眼前的少女石像似乎亮了一下,然后再次归于寂静。
倾盆大雨升起茫茫大雾将伊栀包围,伊栀继续往前走,穿过那层大雾,离少女石像又更近了一步。
只是这一次展现在伊栀面前的是一片火海,她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汇聚到一起变成了恶魔的样子。
它如同饕餮一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她看到无数村民在期间哀嚎,然后被火焰吞噬,在火光中扭曲变形,远远望去好像在火海中跳舞。
伊栀还看到在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多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中透露着满满的恶意,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而在那双眼睛下是一个跪坐在其中的少女,少女静静的坐在那里,默默的流泪。
她缓缓抬起头偏向伊栀所在的方向,呢喃着伸出了手,在那一瞬间她的身体正在快速石化。
而一个身影穿过了伊栀的身体,拼命朝着少女跑过去,是那个猎户!
只是现在的他却和伊栀在大雨中看到的不太一样,他变得极度狰狞,手脚好像和身体不协调一般,跑步歪歪扭扭的,但即便这样他也尽力奔向少女。
然而……石化的速度却比他想象中快,猎户甚至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少女带着温热体温的指尖。
少女就在原地化作了一座石像,那滴眼泪就这么定格在了她的脸上,而猎户只碰到了冰冷的石头。
在那一瞬间,火焰吞噬了少女和猎户,也一起将这个村子带去了毁灭。
伊栀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是笑了一下,渐渐敛去,周围的一切也在消失,等到伊栀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少女石像前。
而眼前的少女石像,只是和火焰中悲伤的少女不一样的是,这座少女石像虽然眼含热泪,但表情却是笑着的。
伊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