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错了, ”江杳年及时止损,“我以后为您鞍前马后一个月,就当扯平,行吗?”
晏时清更生气了,他一下子站起来,气道: “扯平?你想怎么扯平?我告诉你,你没法扯平。我也不需要你作牛作马,”缓口气,平复一下心绪,他冷声道:“观南将军,你欠本王的,一时半会儿可还不清,说不定,你得永远都欠着了。”
说罢夺了她手中的桂花糕,气呼呼的走了。
江杳年一脸呆滞不明所以,半晌才疑惑道: “发什么疯?”这样看来,果然还是翟青野更好玩些。
她缓缓走出门,打算回江府。
快出宫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宫门口站着几个人。
竟是晏时清和林七、林八,林九,林零。
晏时清牵着两匹马,他将其中一个的缰绳递给江杳年,自己翻身骑上了另一匹。
他看着江杳年,语气中带着无奈和笑意,道: “想让将军请本王吃顿饭竟也这么难。”
江杳年仰头看着他,似是有些惊讶。
他又道: “将军,你此时再不应,本王可真要伤心了。”
江杳年终于笑了起来,她道:“好啊,欢迎殿下随时造访。”
晏时清也笑道: “好,本王定会如约,将军路上当心。”
江杳年点点头。他便扬鞭策马飞快地出了宫门,身形渐渐隐在黑暗之中。
江杳年收回目光,打量了四人一遍,问道: “你们都没事吧?”
众人皆道: “无事,将军放心。”
“如此甚好。”江杳年说着也上了马,策马出宫。四人紧跟在她身后。
宫内。
皇帝坐在榻上,脸色不悦。晏时荣站在一旁,看似低眉顺眼,实则早已怀恨在心。
皇帝开口道: “二弟,你近日也太胆大妄为了些。”
晏时荣道: “皇兄,我本意只是想挫挫她的锐气,让百姓心中的完美形象不那么完美而已,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啊。”
“那你也不能如此大意! ”皇帝抬高声音,“让她抓住了把柄,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众目睽睽之下,你要朕如何救你! ”
晏时荣俯首道: “臣弟知错,谨记皇兄教诲。”
皇帝平复了一下,又道: “此事朕会帮你压下去,但下不为例,你再如此折腾,迟早会砸了自己的脚,届时连朕也救不了你。”
晏时荣道: “谢皇兄。”
晏时礼摆摆手,“下去吧,朕头疼,先休息了。”
晏时荣躬身一礼,慢慢退了出去。他脸上的乖顺一扫而空,脸色狰狞。
“好一个皇帝,说好的只要我不谋求皇位,替他制衡朝中世家,他便保我和闻及不受夺嫡之争影响,余生无忧,简直是他妈的狗屁,过何拆桥,卸磨杀驴,论翻脸无情谁比得过他。”
他心里气得要炸,脸上却愈发平静。
看来,即便是君主的承诺也靠不住,说过了也就消散了。
这些人,这些帐,他要一笔一笔,算清楚了。
江杳年刚到江府门口,便见江怀砚穿戴整齐正要出门。
“大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见她回来,江怀砚松了口气,一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南南,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小厮牵走了马,江杳年和江怀砚进了门,江怀砚一边咳一边问,“我听说清南王在宴席上提这次的寺庙杀人案了,要求陛下将你重新押入大牢,前些日子他不是还给祖父报信了吗,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江杳年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进去吧,外面夜深露重,你染了风寒不宜多待。”
江怀砚点点头,和她进了屋。
江杳年把门关上,这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道: “大哥,关于这次的案子,你可有头绪?”
江怀砚道:“经过多方调查,我觉得凶手定是荣兴王的人,但临青寺已毁,我们并未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再者今日宴席上你也看见了,陛下有意平息此事,想要定他的罪,实属难上加难。”
江杳年却道: “大哥,事情只要做过,必然就会有痕迹,再精密的计划也会有疏忽的地方,想要给荣兴王定罪并不难,难的是陛下的态度。”
江怀砚明白她的意思。
江杳年又道: “皇帝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传位之事早就该提上日程了,但在太子登基之前,他不会希望我们江家和荣兴王有一方出事。”
江怀砚也道: “不错。如今朝中的徐、许、宋、周、孙、柳、齐、几大家族均还未表态,语言含糊,但我们江家世代效忠于皇帝,依照皇帝的意向扶持储君,他既然立了太子,那在发生任何意外之前太子都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其余几位王爷,江华王未娶妻也无母族支持,不足为惧。若是荣兴王倒台,竟争对手就成了凌风王和清南王,无论他二人谁更胜一筹,威胁只会更大,于是皇帝便会选择保荣兴王;至于江家在皇帝眼中是把利刃,既可为他斩杀外敌,铲除异己,也可能倒打一耙杀他个措手不及,所以他无法将这把利刃拿得太近,却也舍不得丢远。”
江杳年冷冷笑了一声,才道:“皇帝也太贪心了,他算计着想要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可这种事哪会有什么万全之策,他预想中相互制衡的局面恐怕只会出现一时,再往后,花落谁家他可就管不着了。”
江怀砚: “有人已经开始动作了?”
江杳年点头道: “是啊,清南王不就向咱们抛来了橄榄枝吗?”
几个时辰前。
江杳年在琉卿殿的花园里四处晃悠,居然看见晏时清坐在亭子里。
她很感激这些日子晏时清的帮助,但又很介意他装作翟青野接近她这件事,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道: “殿下好兴致,逛花园竟然逛到后宫嫔妃的寝宫来了。”
晏时清起身,道: “将军真是误会了,本王是专程来找将军的。他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将军请坐。”
江杳年脸上不冷不热,一言不发地坐下了。
晏时清也坐下来,问道: “此次中秋宴陛下破格将将军放了出来,必定会引人不满,届时若有人参将军一本,要将你重新押入大牢,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江杳年眉尖微挑,道: “怎么,清南王殿下有办法?”
晏时清摇着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道: “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将军能否信得过本王。”
江杳年道: “殿下不妨说说看。”
晏时清并未答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她面前。
那赫然是荣兴王的令牌。
江杳年有些惊讶,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晏时清笑了笑,道: “本王在临青寺与一蒙面人交手时得了这个令牌,那人身受重伤打翻烛台后逃跑了,那时寺中的尸体已经失踪,想来是前一阵子便运到了山下。”
“这么说来凶手是荣兴王的人。”江杳年停了一下,又问道: “这令牌在你手中这么久,荣兴王难道就没发现吗?”
晏时清道: “只怕是那个丢了令牌的人还没敢将这件事汇报给他,躲在某处养伤呢,这不正好对你有利吗?”
江杳年并没有急着拿那块令牌,而是道: “殿下为何要帮我,您装成短工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晏时清似是叹了口气,道: “早知将军不会完全信任本王,不过,去碧云山庄的确是本王有意为之。”
迎着江杳年探究的目光,他又道: “有人告诉本王将军此去碧云山庄必有一难,本王便是为替将军破局而去的。”
江杳年问: “那个人是谁?”
晏时清摊了摊手,无奈道: “恕本王不便透露。”
江杳年没再追问,只是道: “可我还是不解殿下为何帮我,江家没落对您来说大有益处啊。”
听她这么说,晏时清忽然正了神色,敛去了那幅散漫的样子,他缓缓道: “江杳年,我并不想谋求皇位,我和江家一样希望太子即位,所以江家没落对我而言并无益处。”
江杳年静默了好一阵,才道:“即便你真是这么想,又有几人会信?”
晏时清苦笑一声, “是啊,不会有人信的,我那些哥哥们只会把我当作劲敌,我若是不谋求,便会有人来谋我的命。”
江杳年淡淡道: “帝王之家,身不由己本就是常事,殿下不必如此介怀。令牌我拿走了,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她站起身,还未迈步,却觉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她不解地垂眸。
晏时清微微仰着头,对她道:“江杳年,我不会害你的,你不必对我处处提防。”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真诚,江杳年没好意思甩开他的手,便轻声道: “我知道了,殿下。”
晏时清自觉失态,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放手,又是一幅散漫的样子,他道: “将军,今夜我陪你演一出戏,以后就劳烦将军在江家替我说几句好话了。”
江杳年道: “殿下放心,我会如实向祖父和兄长说明的。”
晏时清拱手道: “那就谢过将军了。”语罢,迈步出了园子,身影被红墙挡住。
江杳年捏着令牌,在脑中思索着他的话,就听见江卿婉来叫她。她忙将令牌揣进袖子,回了寝殿。
听了她的话,江怀砚沉吟一番,才道: “晏时清贵为王爷,却能属尊降贵潜伏在碧云山庄多日,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南南,知人知面不知心,多加谨慎总归是好的。”
江杳年道: “我明白的。”
江怀砚抿了口杯中的热水,又道: “不过若他真是这样想的,与他结盟未尝不是件好事,明日我入宫后再与祖父商议商议。”
“好。”江杳年道: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回房了。”
“嗯。”江怀砚点头,目送她出了门,这才上床休息。
自八月中旬起,江杳年便日日闲在江府,每日除了逮着云锦、林一他们练武,就是泡在厨房磨炼厨艺,好在她也算是学有所成,这才不至于让云锦他们太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