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而入 第4章 4

林泽川语气如冰冷的剑锋，刺得何宸脊背发凉，不由想起那可怕回忆。

那天，春雨倾泻而下，像是要把这座城市淹没了一般，雷闪着骇人的白光刺破黑压压的天空，冷涩的空气快要被人逼死。

他把林泽川摁在地上，脚步边已经分不清是对方哪里流出的血。

林泽川被打得满身是伤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厕所冷白的灯光打在他沾着血的脸庞上，显得诡异可怖。

何宸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他紧紧盯着林泽川的眼睛，那双幽深的眸子满是绝望。

像深不见底的沟壑，如果一个失足就会落入这深谷之中。

想到这里，何宸又一拳打在林泽川的脸上，恶狠狠道：“你他妈真是个疯子……和你那个废物爹一样，活该你妈去……”

话还未落，林泽川突然和真的疯了似的猛地起身把何宸压在地上，那眼神似乎要和他同归于尽一般：“你说什么？”

“我说，活该你妈去卖……”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林泽川的拳头也砸在了何宸的脸上，一下又一下，每一拳都是奔着让他去死的决心。

血模糊了眼睛，他只记得林泽川最后收了手，从他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抖着手点了根，吸了一口又一口。

他说：“最好把你知道的烂在肚子里。”

……

沈时云见林泽川回来，便连忙问道：“你真没事吧？要去医务室吗，我帮你去和老师请假，那个人…需要我陪你去和班主任说一下吗？”

林泽川摇摇头，像是刚从狼窝逃出的小白兔，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惊恐：“没事，说了也……”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缓缓吐了口气，“能躲就躲吧，我不想惹事。”

沈时云似乎并不知道他高一和何宸的事，突然伸手紧紧抓住林泽川的手腕，问道：“你和他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

林泽川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应该是之前记过他的分，现在来警告我吧。”

沈时云不禁皱眉，冷声严肃道：“这次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下次他再来找我麻烦，一定要和我说。”

林泽川挣脱他紧握的手，淡淡抬起眼来，和往常一样冷漠道：“抱歉，我们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话落，林泽川便大步向前走去。

沈时云被对方疏远的语气牢牢定住了，随后轻哼一声：我还懒得管呢！

典礼结束后，沈时云把检查表交给年级处，然后被秃驴又逮住批了一顿才被放回班级。

回到位置上，边上的人似乎回班后又出去了，桌上只留下他的外套，还有一张便利贴。

——谢谢。

两个字是用行楷写的，笔尖锋利。

和所写下这个字的人一样，看着像是一朵娇嫩的花，实际上是浑身带刺的玫瑰，美丽又危险，总给人一种距离感。

沈时云捏着便签冷冷一笑，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仿佛是在提醒自己，这句“谢谢”又有几份真心，不要自作多情。

“靠，那逼又来找你了？”俞白气得一拳砸桌子上，然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林泽川似乎对他的自c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低头翻着手机：“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把他小肠和小脑打错位了，今天发了疯似的当着操场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弄死我。”

俞白沉默了一会，越想越气，“唰”一下站起来，转头就准备去找何宸算账，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一股莫名的巨力捏住了脖子，硬生生被按回了位置上。

“你能去干什么，上初三的时候那被我家楼下那只狗吓得只敢这那户人家带狗出去散步的时候来找我，你去找何宸聊你上次陪暗恋对象去鬼屋结果自己全程躲在人家女生后面大叫，之后那个女生就再也没回你来往过的事情吗？”林泽川不冷不淡地说着，嘴角却不由勾出一抹笑意。

他摸了摸俞白的头，警告对方：“你别去找事，我自己有分寸。行了，我回去了。”说着便转身离开。

俞白看着他愈来愈远的背影，眸子也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卸下防备，让我真正站在你身边呢？

……

“噫呜噫呜——”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A1班正沉浸在午睡的特“困”生们的梦境。

本来睡眠就浅的林泽川也从臂弯里掀起惺忪眼来，就看见一个寸头男生双手着叉腰站在讲台上，那男的放声大笑着：“哇哈哈哈我的子民们，第一节课是尊贵稀有的体育课哦～”

“我靠蒋彦你有病啊，别人班起床放R&B，你放警铃？！”

“新中国没有奴隶，你给老子滚！”

“啊啊啊啊啊班长你管管他啊！”

突然被cue的林泽川：在下只是一名懦弱无助的平民百姓……

蒋彦站在讲台上快要被群众的唾沫星子淹死，迫于无奈只好关了白板：“大哥大姐们赶紧洗洗收拾去操场吧，我也是个打工的，要不是上司说要扣我量化积分我也想在教室睡觉啊！可怜可怜打工人吧！”

每天苦逼熬夜的高中生：……谁来可怜我？

蒋彦搞这么一出甚至都把隔壁班的吵醒了。

俞白揉着眼趴在窗边问林泽川：“你们班搞什么，逮捕谁？”

林泽川满脸无语，扶额也不由笑道：“下节体育课，体育委员叫起床，要去操场集合。”

俞白捧腹大笑道：“你们班都是什么人啊，哈哈哈哈哈！”

一旁连警笛声都没吵醒的沈时云被俞白惊雷一般的笑声轰醒了。

他从梦乡抽离出来，转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俞白：“同学，你的笑声可以去拍泰国鬼片了。”

俞白：……太侮辱人了

出于礼貌，俞白还是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道歉：“对不起哈，大帅哥。”

沈时云扬了扬高傲的脖子，示意自己接受了对方诚恳的道歉，而后又转头问林泽川：“他们搞什么？”

林泽川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体育课。”

沈时云点点头，伸了个懒腰。窗外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头顶，染了他一身暖意。

距离上次操场上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那天回班后他们俩还是和往常一样相处，只是彼此的距离似乎变得越来越远了。

林泽川看着对方的侧脸，才发现沈时云挺翘的鼻尖上有一颗黑痣。那颗小痣在对方脸上也不显突兀，反而有点可爱。

他再次感慨道：真的好像那只萨摩耶啊……

“川川哥哥，我们也是这节体育课，给人家当陪练打羽毛球呗～”

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溜了进来，一把抱住林泽川的脖子。

林泽川习以为常地扒拉开俞白的手，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再叫这么恶心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俞白一下子老实了，乖乖点点头：“好的，林同学。”

沈时云看着他们俩如此自然地相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林泽川这种人是不允许让任何人靠近的，直到今天看见他和眼前这个男生，才发现林泽川似乎只是不想和他走近。

虽然对方说和自己没有特别熟，但还是觉得心里莫名烦躁。

可能是自己平时能够和任何人成为朋友，结果到林泽川这里碰了壁，心里有点不平衡了吧。想到这里，沈时云不由在心里嗤笑道：沈时云，你怎么跟个得不到皇上宠爱的冷宫妃子一样……

不受宠的妃子暗暗叹了口气，默默走了出去。

俞白见沈时云走了，挑挑眉，顺势坐在了对方的位置，撑着下巴冲林泽川眨巴眨巴眼睛。

林泽川看着憋着股坏气的俞白，无奈道：“你想说什么？”

这是班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俞白“嘿嘿”一声，悄咪咪问道：“你对这小帅哥这么冷淡？”

林泽川喝了口水，淡淡道：“我对所有人都这样。”

俞白瞪大眼睛，满是不服道：“明明对我不是这样！你还狡辩，我都认识你那么多年了，你那狗脾气我能不知道？就算是不熟的同学你也会装作很好相处的样子，但是你对这个小帅哥吧……感觉就是非常冷漠，连装都懒得装，他怎么你了？”

闻言，林泽川差点没被水噎住：“你从哪看出来的？”

俞白戏精上身，立马演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然后一本正经道：“他刚刚就是这样满眼羡慕地看着你和我聊天的，一看就是你亏待人家了。”

林泽川没好气地说：“你有病吗？我和他都不熟，而且人家也不缺朋友吧，什么叫我亏待他了。”

俞白点点头，赞同道：“也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