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而入 第4章 第 4 章

经过那天晚上的“友好交流”之后，蓝桥和赵青松之间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一个积极配合医生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另一个因为有了名义上的“爱人”的支持，虽然目前股份还是没有到手，但是整个人都和之前已经大不相同，做起事来底气十足，不再像往常一样笑里藏刀，而是开始毫不保留，在商场大杀四方，对蓝氏进行新一轮的洗牌。

11.

“小赵先生，我这车临时出了点故障，大概要半小时之后才能去接您，您稍微等一下啊。”

赵青松听着对面嘈杂的环境音也没多问，司机师傅听起来也挺着急的，他回道：“好。”

但事实上，闻理的诊所五点准时下班，赵青松做完咨询也就来到了医院旁边的小公园，在乖乖等待回家。

可能是刚刚下过一阵突如其来的秋雨的缘故，所以现在公园里也没什么人。

正好，他也不用再去提防些什么。

天气过了立秋像是按下了某种温度调控开关，早晚温差逐渐也有了凉意。随着两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正式步入初秋。

赵青松看着路灯下被打湿在地的树叶，冷不丁的想到了，上一个满是萧条，枝干光秃秃的寒冬，一个足以改变他这一年的冬天。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他应该也会在高考的时候奋笔疾书，努力考进想去的大学，应该也会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开始普通快乐的大学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从闻医生的私人诊室出来，看起来兴致缺缺，如果有呆毛的话，肯定都已经蔫在头发上了。

他突然想起来了刚刚在诊疗室和闻医生的那些话。

“你可以试着去脱敏，但一定要慎重，发现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马上停止，你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当初受到的伤害也不是一次性的，所以咱们治疗也不能一蹴而就。别心急，其实我比较推荐你……”

“青松，是我见过为数不多比较坚持的患者，我相信你可以的。”

“……”

闻医生告诉他这段时间和外界接触收效甚微，也不能说一点用没有，但他还是之前那样。

呼——

赵青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还是好讨厌无用功。

路灯藏在梧桐的枝叶里，偶有光线透过叶子，发出绿色的光，看起来生机盎然，郁郁葱葱的，但是这可能也是盛夏最后的热闹了。

所以，他还可能和之前一样吗？

赵青松站在路灯下，湿漉漉的地面粘着被狂风吹落的、湿答答的叶片，灯光好像也凝结成了某种黏糊糊的物质，裹挟着他的躯体。

讨厌被迫接受，就像是他自己的应激反应，赵青松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最快时间接受自己的变化，然后去针对这样的变化找出快速解决方案的人了。他拥有一个强大稳定……可能不那么稳定，但是比同龄人要更强大的内心的，他也不想有这样的反应，但是他出了疗养院第一步就是先说服自己，要接受自己肉.体的屈服——这些根本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

他接受了，他也在努力配合医生去改善，去解决。

但是收效甚微。

唉。

19岁的少年在光下叹了一口气。

看着脚边的叶子，沾了雨水碧绿碧绿的，也沾着泥渍。

想了想这段时间在蓝家的生活，赵青松感觉自己心里又没有那么沉闷了，其实蓝桥基本不会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并不是担心他乱跑什么的，要像赵锋那样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更何况监视他对蓝桥也没有什么的必要，他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可能是防止他发病身边也没有人，或者说为了方便他出行，无论他去闻医生的诊所，还是去任何地方，蓝桥会安排那个固定的司机——林师傅来接他。

只是今天林师傅遇到事情，听起来不想是车子抛锚，更像是要处理追尾或者蹭车一类的，但是林师傅情况紧急没办法跟他说清楚。

所以眼下，就给了赵青松独处在外界的机会。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他去大学城并不紧紧是为了找陈望，那边几个大学挨的很近，白日里偶尔有学生奔波，一旦到了晚上就会热闹的很，大家成群结队，整个大学城的美食街都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赵青松也幻想过，当然，他现在也不仅仅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在努力克服心里惧怕，在尝试融入人群，在积极应对并且接受自己的每一种变换，他觉得他可以，他之前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从来没有这次这么蔫的样子。

只不过恰巧，这次治疗他有点耍小性子。

只不过恰巧，这次也只有他一个人。

-

蓝桥换血计划推动的如火如荼，等忙完这阵子，他应该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下，把重心放在别的事情上。

所以这次的晚宴，也伴随着一丝丝庆功宴的氛围。

大家的感情复杂的很，庆幸、高兴、忐忑……总之就是应有尽有，不过都在这高举的宣告胜利的酒杯里了。

透明的液体在灯光的映射下璀璨夺目。

“敬蓝总一杯！”

“来大家干杯！！”

“多亏了蓝总啊……”

一派其乐融融。

直到蓝总接了个电话之后，他端起来自己的酒杯：“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今年年假翻倍，我家小朋友在催，先失陪，大家玩得开心！”

听到蓝桥这么说，大家都附和两声。

在一群不知真假的欢声笑语中，蓝桥离场。

二十分钟后，他就在静谧的公园里看到了孤零零的赵青松，像一颗孤零零的人类小树。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呆呆的站在路灯地下，抬头看着树冠，也不嫌光线刺眼。

光下的少年应该是美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蓝桥总觉得赵青松应该在太阳底下，被大家簇拥着，然后从眼睛里露出来干干净净的笑容。

路面太湿了，黑黢黢的。

和他不相配。

想到这里，他出声叫住了前面的“小树”：“赵青松。”

听到声音的赵青松马上回头找寻声音的源头，公园里只剩下几声虫鸣，然后就是这声呼唤。

他一回头就看到了走在拐角处的人影。光线昏暗，看不清来人是谁，但就是怪熟悉的。

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蓝桥朝着他走过来，一步一步逐渐清晰，像是逐帧渲染的模型动画一般。从像素点逐渐变成精致的人形，嗯，蓝桥本来就是人。

然后赵青松听到蓝桥问他：“回家吗？晚上想吃什么？”

看清楚是谁之后，赵青松快步走了两步，略微有些惊喜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蓝桥身上还有一点淡淡的酒味，随着赵青松一步步靠近也传了过来，应该是从饭桌上赶过来的。

蓝桥看着眼神亮了一点点的赵青松，露出笑意回答道：“来接你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青松的错觉，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蓝桥此刻讲话带有一点点让人不易察觉的慵懒，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明样子，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大哥哥。

赵青松弯了弯眼睛，回答道：“好。”

其实确切来说，是蓝桥的司机来接他们俩。

赵青松看着坐在副驾上的蓝桥，不禁突然想到，蓝桥喝醉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按照他这些年的身经百战，估计都要酒精免疫了。

当晚，赵青松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陷漩涡，怎么都挣扎不出来，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影子。

但直到最后也没看清楚这个影子是谁？

不过，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如释重负般的想，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昨天的不开心，不可以带到今天的。

12.

赵青松除了早上在楼下吃了饭，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从疗养院回来之后，先是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自己的变换，然后就一直在完善自己的一个项目，项目规划是还没有跟蓝桥走的时候写好的，现在整体进度刚刚三分之一。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反正他现在只有时间了。

只不过他今天的进度并不是很快，反复修改手绘板上的线稿，直到完善之后，打开项目代码，写个函数，修改bug。

调试，编译，原报错1个bug，修改之后，5个bug。

赵青松：……正常，这很正常。

他自暴自弃的躺在了电竞椅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逃避什么呢？

直面自己的内心吧！少年！

咳咳，好中二。

赵青松打算接受自己草长莺飞的内心世界，打开那天和耿律师的聊天记录，连上打印机把两个合同文档打印了出来。

抱着两个还温热的文件，赵青松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喃喃道，我们现在可是谁都不欠了。

赵青松把填好的股份转让协议书工整放在蓝桥的书房。

蓝桥并没有像别的霸总那样，约法三章，比如什么书房卧室不能进去啊什么的，这个家一开始好像就是以另一位主人的身份像他敞开的。

想到这里，赵青松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啧，等回去就把什么《狗血总裁的99种类型》、《常见霸总套路如何应对》这些书统统都删除！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