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祁还在思考刚刚看见的到底是谁的精神体,按理说这种场合不会有人放任精神体乱窜的,难道是哪个军官的?
没等想出个所以然,一片热烈的掌声响起,原来是顾璟的发言结束了。
时祁咬了咬嘴唇,心里还是有点好奇顾璟演讲时是什么样呢,居然就在走神中这么快就结束了。
三个人结束演讲,在台前鞠了一躬,转身就往外走。就时祁看着顾璟马上离场的时候,一片白色一闪,那只小猫居然又出现了!
时祁惊讶地看着这只薮猫出现在天花板边缘,顺着浮雕一路攀到最前面。
时祁刚想让洛眠看一下,就见这只猫凭空一闪又消失了。
时祁顺着它消失的地方搜寻却无果,就在此时,顾璟拉开了礼堂大门,即将消失在门外的那一刹那,薮猫似乎凭空出现在了顾璟的肩头。
时祁目瞪口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眼睁睁看着顾璟就这么离开了礼堂。
他赶紧用胳膊碰了碰洛眠:”你,你你你看见了吗?那只猫!”
洛眠一头雾水:“啊?哪里?什么猫?”
转过头看见时祁一脸惊愕,洛眠更是摸不着头脑:“你是说谁的精神体吗?我好像没看见谁把精神体放出来了啊?”
时祁惊呆了,语无伦次地形容:“就一只很漂亮的小猫!应该是薮猫,但花色又不像,可能是某种特殊类型,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它刚刚顺着墙壁一路蹿到最前面,还……”
时祁突然卡了壳,觉得不对啊,那么多人的视线都黏在顾璟身上,洛眠肯定也不例外,他为什么说没看见?
静止了三秒,他又转身前后左右问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那只猫。
“……我眼花了吗?我出幻觉了?”时祁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洛眠以为他真出什么事了,拉着他的胳膊就想去医务室,时祁赶紧拽住他表示自己没事,就是走神走过火了。
虽然有点奇怪,但刚刚也就是匆匆一瞥,时祁觉得自己真眼花了也说不定,况且所有人都在听演讲,没人抬头看天花板上蹿出来的猫也很合理,时祁纠结了没一会就释怀了。
一场师生大会开了快一上午,时祁也走神了快一上午。
校高层无意义的鸡汤正好轮完了一圈,会议主持突然严肃一咳,还没等介绍,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上了讲坛,正是之前时祁看到的坐在白宛旁边的男子。
此人身高非常高,却不显得粗犷,气场强大又沉稳,自带一股久经风沙的冷肃。
即便时祁看不懂军衔,也觉得这人绝对不是小人物,果然,主持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介绍道:“感谢尊敬的陆少将百忙之中前来,有请陆少将发表重要讲话。”
陆少将接过话筒,轻咳一声,精神力轻描淡写地扫过全场,时祁只觉得如有一阵冷风刮过天灵盖,哨兵强大的精神力只泄出冰山一角,就已经让人不敢放肆。
偌大的礼堂瞬间安静,再没人敢像刚才一样懒洋洋地偷懒或神游。
“你们好,我是陆冥执。”
男人两手张开搭在主席台两侧,微微俯下身对准话筒,低沉有力的声音回荡着。
“今日本来不需要我出席,但想了想,你们日后都要跟随军队出生入死,有些话我个人认为有必要传达给你们。
‘外面’的情况你们可能大多数人都不是很了解,从出生就不被允许出基地,即便你们后续出去做任务,也不会离开领地范围太远;至于没有觉醒哨向体质的人,更是几乎杜绝了离开基地的机会……但有些事情不得不说。
就在几天前,我陆续接到了十三个分基地的侦查线报,据当地的驻守军队的反馈,异种的活动频率比以往要强不少。分基地纷纷向总部求助增派人手,所以前几天,白塔紧急派出了多支部队增援。”
时祁忍不住想起易兰玱,下意识攥紧了衣袖,前几日易兰玱就是匆匆离开的,原来是去支援分基地了。
“你们可能不理解集体求援这意味着什么,那么我换句话来说,就是与偶尔的异动不同,异种的能力很可能在最近进入了爆发期,而一旦进入爆发期,则持续时间不确定,引发的能力异变也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次爆发期结束后,异种的能力将会进化到下一个层级。”
学员忍不住骚动起来,不安和恐惧瞬间蔓延。
陆冥执停顿了一会,又语气平平地开口。
“我跟你们说这些,不是为了引起恐慌,而是让你们能提前做好准备。实际上,不仅异种在进化,我们培养哨兵向导的手段也在不断更新,刚刚校长还和我说,今天刚进入军队的这批学员,a级以上的要比往届多百分之十,s级也比以前多了几位,这说明我们也在不断地变强。”
“今天我来之前,还有不少人劝我算了,不需要让尚在温室里的你们知道这些。”
陆冥执眯了眯眼,眼神越发锐利。
“但我认为,一味地传播正能量并不是很好的手段,只有知道自己的责任在何处,才能脚踏实地地往前走。”
“希望今天这些话能给你们敲响警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们所需要的,不仅是盲目为基地做贡献,更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能呼吸于更广阔的天地间。”
“散会。”
———
转眼来到周末,时祁决定回家一趟。
独自乘电车回家,看着沿途的景物,时祁恍然回到了开学那一天。
同样的雾天清晨,犹如胶片倒退着向前,站到易家别墅的门口,时祁恍然有种隔世之感。
轻叩门扉,门很快被拉开,露出阿梨惊而转喜的脸。
“小少爷!你怎么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事先并没有通知家里,阿梨显而易见地开心起来,连带时祁也被感染,露出一贯融融的微笑。
阿梨转着圈打量他,犹如检查一个被叼去窝外面的幼崽,看他完好无损,面带微笑,阿梨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我都没有给你准备早饭呢!”阿梨忙忙叨叨地给时祁脱外套、递拖鞋,时祁一时居然有些不适应。
“我吃早饭啦,梨姐姐,午餐想吃你做的桂花羹!”
时祁拉着阿梨的胳膊摇晃两下,甜甜的笑容简直要把阿梨看得融化掉。
“好,再给你做松露蘑菇饭、奶油小土豆,”阿梨怜爱地摸摸时祁的脑袋,“酒酿丸子要不要?都是你爱吃的。”
时祁快快地点头,“要!食堂的菜再好吃,也没阿梨做的好吃,阿梨的手艺天下第一!”
阿梨被夸得笑眯了眼,连忙跑去厨房忙活了。
时祁刚来易家的时候,谁也不愿搭理,谁也不让近身,只有阿梨永远不厌其烦地跟他说话,为他准备精致的餐点,哪怕时祁当时并不搭理他。
阿梨本是易兰玱的专职佣人,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很小的时候就来易家做事了,时祁来了以后,易兰玱顺势将阿梨调给了他,还给升了职,易家没有管事,阿梨的职权基本上就等同于管家。
一年年过去,时祁就在易兰玱和阿梨的照看下长大,时祁最最依赖他们。
“梨姐姐,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哦。”
时祁挪进厨房,指着明显没有散发什么气味的糖渍小番茄胡说道。
“想吃就吃,都是给你的。”阿梨笑着摇摇头,一脸溺爱。
时祁笑嘻嘻地叉起一个塞嘴里,又给阿梨递了一个,俩人你一个我一个,嘻嘻哈哈地聊着天,一盘小番茄很快就吃完了。
“对了小少爷,夫人那边说是进来感觉还不错,想回家住两天,可能下周就要回来了,你到时候要不要再回家一趟?”阿梨一边切菜一边问。
时祁顿了两秒,含糊着说了声“再说吧”,阿梨也没说什么。
易家的两位主人常年不住家里,平时只有兄弟二人在这里生活。易兰玱的父亲是易峦易少将,平时住在白塔不怎么回来;而阿梨嘴里的夫人,就是易兰玱的母亲,阮云天。
阮夫人身为高阶向导,以前也在白塔任要职,但近年来身体不太好,于是退居疗养院,据说在那边住得很舒服,于是也不常回家。
时祁自从来到易家,就没怎么和他们见过面,平时互相也生疏的很,奇怪的是易兰玱也从来不让他主动慰问养父母以拉近关系,好像对他来说,这样的父母也可有可无似的。
有次易峦回来,还和易兰玱大吵一架。
两年前的某一天,易峦军中暂时无事,就回家小住两天,吃饭的时候随意提起时祁好像到了该去学院的年纪了。
时祁也不知道改回些什么,易兰玱整天劝他在家里好好待着呢。
反倒是他哥听了这话,当即把手里的餐叉重重一放,易峦的脸色立马陈了下来,把易兰玱叫去了书房。
等了一会儿,时祁不太放心,悄悄跟过去偷听,结果就听见他哥难得不顾形象的大吼从门缝溢出来。
“什么叫人人都有责任在身!当初把他带回来不就是为了让他不用考虑这些吗?还要从他身上榨取什么价值才算完?!”
时祁还没弄明白他哥这句话什么意思,易兰玱激动的声音又紧接着撞进他的耳廓。
“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想要的后代该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有,易家的担子我一个人就能抗,我这么努力地往上爬,不就是为了让时祁能自由一点吗?”
“……”
二人再吵了些什么,时祁已经听不见了。
愣愣地回到餐桌前,看着一桌冷掉的菜,哪怕今天易峦在家,也大多数都是自己喜欢的食物。
怪不得易兰玱最近整天早出晚归,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忙得像个陀螺,也不常有空陪自己玩了。
时祁继续吃饭,却偷偷红了眼眶。
思维扯回现在,时祁不禁又庆幸自己提出了去上学的事,白塔那个冷冰冰的地方,等自己以后毕业了,想必也可以进去帮帮他哥吧?
时祁回卧室整理了一下,瞥到桌上摆着一个水晶球八音盒。拿起来转了两圈,水晶球缓缓旋转出清脆的声音。
水晶球造型精美做工复杂,很长时间没碰过了,但声音依旧清亮悦耳,哪怕是旧时代的昂贵工艺品,都未必比得上它。
这是时祁刚来易家时,阮云天送他的礼物。
那会儿时祁还别扭着,阮云天也没有像寻常人想象的那样温声哄他,只是把这个水晶球递给他,再温柔地凝望着他。
每当时祁回忆起阮云天那双温柔的双眼,总觉得她是在透过自己望向谁。
后来,不知是不是天生就冷淡疏离,阮云天再没和时祁碰撞出什么温情的小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