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七年后竹马他来找我重圆了 第9章 第 9 章

两人来到医院。

覃爸爸站在镇卫生院的大门口，看见顾江桥被覃深搀着，他惊道：“哎哟，江桥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江桥没有心思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声音分明在颤抖：“覃叔，我奶奶怎么样了？”

覃爸爸的表情暗了，转过身带路。

这种时候，语言好像变成了最没有必要的存在。

抢救室门外。覃妈妈一见人来了立马站起来，她紧皱着眉，一只手还撑在椅子扶手上，声音很轻很淡：“桥桥……去，去见奶奶最后一面吧……”

顾江桥几乎是闪身进了那间冰冷的病房。

见最后一面吧。

生命是多么珍贵啊，天人永隔这样沉重的一件事，最后竟也只能付诸于这样单薄无力的一句话。

覃深的世界骤然消了音，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深崽……”妈妈叫他，疲惫又无助，“我不敢相信，怎么……江奶奶突然就……”

覃深又何尝敢相信。

几个小时前他还和江奶奶说话了，回想起江奶奶祥和的笑脸，多希望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上桥桥家叫奶奶，我敲门半天都没人应。还记得之前桥桥和街坊邻居说过，奶奶的心脏病情况不太乐观，请大家平日里帮忙照看着。感觉到不太对，我马上打电话给房东叫她带着钥匙来开门……”

“可是，还是没能来得及……”覃妈妈最终还是没忍住，靠在覃爸爸怀里，掩面哭了。

很久以前，在还没生下覃深时，他们和江奶奶就是邻居。

住在一起好多年，夫妻二人去几百公里外的综合批发市场给超市进货，往往夜间两三点就要出发，他们总会提前把覃深送到江奶奶家里过夜。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就是这么个意思。

覃深吸了吸鼻子，抬眼想朝虚掩着的抢救室门内看一眼。可是什么都没能看到。

自己出生以前奶奶就已经过世了，在他的记忆里，住在三楼的江奶奶就是亲奶奶。

她那么和蔼慈爱，会教他拨花绳，还会讲数不完的传奇故事，做的红烧排骨味道比妈妈的手艺都要绝。

他知道，顾江桥一定需要一些时间。

失去唯一的亲人，他要和奶奶好好道个别。他好像真的没见过顾江桥有其他的亲人。

顾江桥一直没从抢救病房里出来。覃妈妈终究还是念着孩子身体重要，留下覃爸爸在医院照看，带着覃深先回家一趟，再到医院给他们送饭。

“妈，”覃深跟在妈妈身后走回家，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开口问，“顾江桥以后怎么办呀？”

覃妈妈一时间没明白覃深的意思：“是啊，江奶奶离开得太突然，别看桥桥平时一副老成的样子，到这时候……哎……”

“不是，”覃深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逼得他难受，“我的意思是，江奶奶去世了，顾江桥以后就是孤儿了吗？”

覃妈妈沉默了。

覃深的心更加拧巴，他犹豫着补道：“江奶奶对我一直都很好，现在她走了，只留顾江桥一个人……妈，既然他叫我一句深哥，我能真做他哥吗？”

“妈妈，咱们以后做顾江桥的家人吧，成不？”

覃妈妈停住脚步，侧身给了覃深一个他看不懂的眼神，却并不正面回答他。

覃深很着急，从刚才在医院恍惚间意识到这个问题开始，他一个人胡乱琢磨了很久，也不知道这时候提这种话合不合适……

一直到走到家楼下，覃妈妈掏出钥匙插入生锈的锁孔，她才对覃深的问题给出了回应。

“桥桥有他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很快就会回镇上。”

等覃深和妈妈带着饭菜匆匆赶到医院，顾江桥已然站在了走廊里。

他埋头看地面，身边还有两个覃深不认识的人，应该就是他的父母。

可他们只是面对面站着，什么话都不说。

覃深把不锈钢饭盒递给爸爸，悄声问：“怎么了？”

“那是江桥的爸妈，看过江奶奶之后也没见他们有多难过。很干脆地进入正题，说是工作上离不开人，打算尽快料理了老人的丧事然后赶回去，”覃爸爸摇头叹气，“他们问桥桥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

覃深抿直了唇，目光晦暗。

“我听桥桥直接就说不要，但他们还是……”

“桥桥，先过来吃饭吧。”

覃妈妈可不管那边在干什么，她只关心顾江桥不要饿坏了。

再说，这么久以来，她只听江奶奶偶尔提起过儿子媳妇，没见过几面，逢年过节见人回家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为人子女、为人父母的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几分好脸色。

顾江桥得了由头，越过他的父母径直走了。

覃深盯着他安静地坐下，安静地拿着筷子吃饭，麻木且机械。

顾江桥真的不会和他爸妈一起离开小镇吗？

*

小镇太小，镇上的人多少都是认识的。

江奶奶待人和善，她的丧事来了很多人，大家都来怀念她，为她哭，为她惋惜。

住房的一楼被房东好心借出来做灵堂，小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人，也充斥着悲伤和哭泣声。

如此种种，反而显得站在门口迎宾的顾江桥父母很是局促，在场的所有人之中，他们甚至叫不出来其中一两个的名字。

他们已经离开年迈的母亲太久了。

顾江桥独自坐在灵堂的角落里出神，没人过去他那里。

江奶奶出事以来，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这样凝重悲怆的气息。

他并不哭，但只要你看他的眼睛，看到他灰蒙蒙的、了无生气的眼睛，就能了解到他是什么心情。

这种时候补习班自然是去不了了的，顾江桥请假，覃深干脆也就不去了。

覃深这几天也总是想起江奶奶，他想，顾江桥应当比他要难受多得多。

他不是没想到过安慰这一说，但大多数时候只是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顾江桥，并没有找他说过话。一是不敢，二是不忍。

是夜，覃深冲完澡顺手洗了衣服，上天台晾晒。

推开这栋居民楼小小天台的门，打眼就看见顾江桥站在夜幕之中。

覃深怔了怔，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是否要过去和他打招呼。

但顾江桥却好像莫名感知到了他的存在，转头看向他。黑夜中，谁也看不清楚谁的眼神。

覃深只知道，顾江桥静静地将头扭转回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天台。明明看到了，却假装没有看见他。

等到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枕着小手臂面朝着天花板，尝试着理解顾江桥无视他这一举动背后的理由，可他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说法。

他有点委屈，还有点难过。

他在床上不停翻身，忽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不是他的卧室，是外边的正门。

覃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电光火石之间甚至在脑海里把午夜门响的所有离奇可能性都想了个遍。

响动还在继续，门似乎被打开了，一时间，覃深从发丝到脚趾都绷得铁紧。

“深崽！快出来！”

看来是妈妈给来人开了门。覃深闻言放了心，从房间里走出去。

只是没想到这位午夜突然到访的来客居然是顾江桥。

几个小时在天台上装作没看见他的顾江桥。

“桥桥，没事哈，今晚在阿姨家里睡，”覃妈妈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打着哈欠，随手指了指神色复杂的覃深，“就和深崽睡一起，你们俩兄弟以前也睡过一屋，正好。”

江奶奶偶尔回乡下老家走亲戚的时候会把顾江桥送到覃深家过夜，覃深家里只有两间卧室，哥俩晚上一起睡的次数不少。

顾江桥看了眼覃深，淡淡地点头，又朝覃妈妈说了谢谢，然后慢步走进了覃深的房间，全程目不斜视。

覃深不明所以地望向他房间的门，又无视他？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深崽，”覃妈妈轻轻拍了拍覃深的肩膀，叮嘱道，“我刚问过了，桥桥是从家里跑出来的。他爸妈好像一直在追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这孩子刚遭遇了这么重大的变故，估计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你等会儿陪桥桥说会儿话，疏导一下他的情绪，他这两天不哭不闹的太奇怪了。”

“我去给他爸妈说一声，免得人家半夜好找……”

覃深讷讷应了。

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间的门，瞧见顾江桥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蜷缩在床靠墙的那一边，背向着外面。

这是仍然不想和他说话的意思吗？

覃深按下心中疑惑不表，重复告诉自己顾江桥最近应该很脆弱，他是哥哥，自然要多担待。

他悄悄地躺到床上，摆回了起先的姿势——头枕着手臂平躺着，在黑夜中用无结果的思考和无休止的沉默催眠自己。

“深哥……”

难道是门窗都关着，房间里的空气凝滞不动的原因吗……覃深觉得顾江桥的声音听着有一丝很难捕捉到的撒娇意味。

“深哥……”

顾江桥又叫了一句。

覃深是真受不住他这种叫法。

小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也是，可能以后还是受不了。

哪怕他依旧不懂顾江桥一会儿不搭理他一会儿又主动叫他是什么意思，总之他是不会晾着顾江桥不管的。

“怎么了？”

“我不是不理你，这几天我整个人特别乱……我不敢和你说话，不敢看你的眼睛……是因为我很怕，我会忍不住哭。”

是错觉吗？

覃深偏头看顾江桥缩在一起的背影，他好像真的在抖，还在哭。

“你的眼睛里是无条件的关心和包容。我只在你和奶奶这里感受过，再也没有别人了……”

覃深皱了皱眉，想要开口，最终却也没说什么。

他只是提起薄毯盖在了顾江桥的身上，几不可察地抚摸了他瘦削的、微微颤动的脊背。

“没关系，睡吧，我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