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 第16章 第 16 章

江溪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有想过其中原因，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其实我很清楚。”林木喝了口羊肉汤，语气淡然：“我虽然嘴里说着是为了保护林溪，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再考第一，不再是好学生，只是为了隐藏内心的害怕和不安。

林木知道，只要自己率先改变了，就没有人能怪他。

他给自己抢占好受害者的位置，嘴上说着无私奉献的爱，可实际上，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都把一切怪在林溪身上，只不过他的理由更加冠冕堂皇、更加自私、更加无耻。

跨年夜的晚上很热闹，客人来来往往，说着各自的喜怒哀乐，嘈杂又热闹。

餐桌上，宋白低头垂眼、蓄势待发，只等江溪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他藏在桌下的手被周辰死死摁住，不知何时带上的指虎挤破两人的皮肤，血液顺着用力到发白的指尖不断跌落到地上。

周辰悄悄朝宋白摇头，示意他冷静，在这里闹开，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当事人林木倒是一口肉一口汤吃的愉快，好久没说那么多话，他嘴好干。

祁远看看江溪，又看看林木，半晌，放心的低头吃饭。

“来比比吗？”江溪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

“咳咳！”林木猝不及防的被热汤呛到：“嗯？”

江溪说完，连自己也有些意外，目光闪烁间，想到自己书桌上的照片，一咬牙，接着道：“比比看吗？期末考试谁是第一。”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林木迟疑。

“当然。”下定决心的江溪行动起来干脆又利落，“现在你已经没有借口再压分，所以，来比吗？”

“......”

“......？”

林木看着草稿纸上的答案，犹豫不定。

自跨年夜后，谁都没有再提起成绩的事，那天他没有回答江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江溪挑拨他是有自己的目的，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理智告诉他不要听信，可内心的震动却告诉他：是的，他自由了。

林溪的治疗进展很顺利，他无需再摆着压抑，无需再装成愧疚，他为自己制造的那片沉重的乌云，已经失去了原材料。

林木下意识抬眼看向四周，同学们表情一水的严肃，无论平时学的如何，至少今天都在认真对待这一次考试，不管分高分低，都有人在为这一刻的努力或欣喜、或失落。

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江溪的身影，那个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永远直面自己的学神。

不要逃避......吗？

林木有些焦躁的转转笔......

“终于放假了！”一出考场，祁远就迫不及待地大吼，整层楼都回荡着他兴奋的叫声，一声刚落，立即就有援军补上，此起彼伏地响彻在教学楼里。

年级组长难得没有制止，面无表情地从全世界路过，就是藏在身后的拳头越捏越紧。

“怎么样，帅哥？”周辰从背后搂上林木。

“......”林木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

周辰呆萌的眨眨眼，目光交流间，他突然激动道：“赞啊！”

林木：“......”

正兴奋时，周辰又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了看四周，靠近林木耳边，小声说：“先别说，到时给学神一个惊喜。”

林木唇角抽搐两下，没懂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你是不是暗恋我？”

周辰嘿嘿一笑：“我很爱你哦，不过暗恋你的好像另有人选。”

“！”林木沉默地盯着周辰，眼睛黑黝黝的。

“......”

“靠！”周辰连忙捂住嘴，不好、暴露了！

林木阴险一笑：“你以后真的会被暗杀。”

周辰闻言打了个激灵，连忙笑着转移话题，小心翼翼道：“最近新开家铁锅炖，咱去试试？”

林木没什么反应。

幸好，祁远冲过来时听到这句，立刻响应道：“走起！”

见林木注意力被转走，周辰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祁远的身影是如此伟岸，救世主啊！

这样可不好，不要多管闲事。

周辰默默教训自己。

等几个人在校门口凑齐，到叽叽喳喳点好菜，周辰都再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一直低头玩手机。

“他怎么了？”江溪摸不着头脑。

林木把倒好的饮料递给他，闻言冲他神秘地笑笑：“没事，他在赎罪。”

“什么？”江江不懂，江江乖乖喝饮料。

另一边，宋白用肩顶顶周辰，幸灾乐祸道：“你完了？”

一直假装不存在的周辰终于抬起头，露出八颗牙齿，礼貌回复：“请你闭嘴，亲。”

“......”宋白默默转头端起可乐，挡住飞扬上翘的嘴角，全然无视周辰恶狠狠的目光。

祁远今天真的很兴奋，即使全场没有人理他，一个人也叭叭地很欢乐，他嘴里咬着排骨，满脑子都在幻想幸福的假期生活。

自上次考试后，他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每天除了做题就是做题，几乎每晚都能梦见自己头发掉光，然后在半夜惊醒，一手捂住狂跳不休的小心脏，一手摸摸自己尚且健在的头发，对着美丽的月色内牛满面。

人们常说物以类聚，近墨者黑。

那为什么和一群学霸一起谈笑风生的我却总是独自受伤。

他们！为什么！这么爱做题！

祁远越想越难过，于是转头看向林木：“木头，你寒假怎么办？”

林木显然早有计划，说：“小溪过几天回来，我们回老家过年。”这段时间林溪状态不错，被批准可以回家过年。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见小溪了？”祁远瞬间忘记悲伤，激动的排骨都掉了，他们的小公主要回来。

“不清楚。”林木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挪：“就回来几天，应该是直接回老家。”

祁远大哭，连尾巴都不摇了。

林木看不得祁远那副蔫巴样儿，说：“到时给你们打视频。”

“耶！”祁远做出胜利手势，仰天大笑。

其他人也开心地聊起来，林小溪可是他们唯一的小妹妹，是超级团宠。

江溪啃着大鹅，超级不经意的看向林木。

或许是因为太开心，此时的林木，一扫平日的冷淡模样，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嘴角勾着笑，神色散漫。

江溪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林木最真实的一角，像只大猫一样，慵懒又危险，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时，像是挑衅一般，张扬而锐利，仿佛连骨骼都在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

他想，就是这样的林木才让人觉得可惜吧，可惜这个肆意而耀眼的灵魂。

年前这段时间，林木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爬起来写写作业、做做兼职，时不时和小伙伴们出门压马路，偶尔跑去秦遥店里点杯咖啡，呆上半天，顺便查查账本。

秦遥竟然还找人每周帮她打扫房子，林木第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愣了半天，嘴上叼的烟都掉了，差点给裤子燎个洞。

就这样混到年三十，林溪回家的电话终于打来。

村里的年味总是要浓些，家家户户都贴上红对联、挂上红灯笼。

孩子们在大街上呼朋唤友，挨家挨户地串门，有时不知道从哪家出来，身后便多了几只猫猫狗狗，队伍变得越来越庞大。

林木蹲坐在三轮车上，带上帽子，把自己缩成个球。

太冷了！

还有那些小孩儿，没见过坐三轮车的吗？跟什么跟！

林木又把帽子往下拽拽，遮住小孩们好奇的目光。

他刚到村口就撞见骑三轮车出来买菜的大伯，两人正好打个照面，然后被热情的拖上车，林木就这样从村口蹲到了家门口。

林木回来的晚，到家时姑姑伯伯的基本都到齐了。

屋里，男人们系着围裙在厨房打转，女人们围在炕上剪剪窗花、嗑嗑瓜子，时不时有人跑去厨房拯救一下手足无措的大厨们。

林家每年过年都是轮流掌管厨房，今年轮到男人们，兄弟三个围着Kitty猫——林溪挑选的战袍，林爷爷则端着小酒杯坐在一边指点江山，几个男人忙的热火朝天。

林木朝厨房打完招呼进了里间。

一进门，他就先热的直脱外套，科技发展到今日，这暖炉仍是村里屹立不倒的神器。

“小木头回来啦，快来！”林奶奶一见林木就乐开了花，捏捏他的手，抓上一大把糖就往林木兜里塞。

“奶奶！”林木抱抱林奶奶。

林奶奶又捏捏林木的脸：“哟！你这小脸冰凉的，快进被窝！进被窝暖和。”说着就把林木往炕上拽。

林木先扭头和几位美女打招呼、寒暄几句，这才爬到炕上坐在林溪身边。

还没坐定，林木就被按耐不住的林溪扑了个满怀：“哥哥!”

小姑娘把整个人都塞进林木怀里，从来没有离开林木这么久过，从知道可以回家后她就一直在兴奋，每次视频聊天都要提醒林木早点来见她。

林溪叽叽喳喳的和林木说着分开后发生的事，时不时还手舞足蹈的比划一番。

林奶奶调侃林溪：“我们小溪这么大了还离不开哥哥啊！”

林溪闻言小嘴一撅，把脸埋进哥哥怀里，不说话了。

大伯母忍俊不禁道：“我们的小公主害羞了。”

几人又笑个不停。

林溪委屈地拽拽林木的衣服。

我要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