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和偏执学霸在一起了
文/旧唐
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天挺冷的。
谢然用手指捏住那张票据的一角,折了几下放进口袋里
西城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白中散着隐隐的灰。
谢然抬头看了眼天空,眼睛轻轻眨了一下,片刻之后细长的睫毛上就拢上一层透明的水珠。
周围有小朋友在玩滑板,手微微撑着,从平坦地面的一头滑到另外一头,像是一只只刚学会展翅的小鹰。
手机在口袋里不断震动着,抖的像个滤粉的筛子,对面打了将近十个电话,这会还没有放弃。
谢然怔怔地看了一会头顶的乌云,纤细的睫毛微眨,随后找个花坛坐下来了。
他鞋子上还残留着湿润的泥土,谢然没有管。
他蹭了一下鼻子,又把刚才那张揣兜里的纸掏了出来,用指腹慢慢捻平了。
那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开出来的一张收据。
殡仪中心开的。
空气里冷冰冰的,吹拂过来的风似乎都含着湿润的水汽。
谢然发了一会的呆,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陆续抖动,他这才把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对面的人已经放弃给他打电话,开始给他发消息,绿泡泡接连滚动,谢然握着手机屏幕,低着头没有说话。
“谢然,你人呢?”
“我们都到家了,你跑哪去了?”
“路上出什么事了?”
“给我回个电话!”
谢然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随后把手机翻了过去,放在膝盖上,又把纸条放在了上面。
他的视线茫茫地从收据上单列的那一项“遗体铺花”上扫过,喉头滚动了一下,脸白的要命,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西城的天是如此的冷,寒风吹的他羽绒服上的软毛都开始左摇右晃,谢然盯着手里的东西,脑子里一片空白,接连几天的熬夜让他的脑子都转不动了,眼底染了一层淡淡的黑。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中途下了车,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课余的时间完全不够自己消耗,时间流逝总是一眨眼那么迅速,但当他坐在这,他又觉得四周是如此的空旷,自己一辈子剩下的时间还如此的漫长。
天气冷,风吹的越来越大,谢然收了一下衣领,把下巴埋了进去。
他低头把收据细细地叠好,装进羽绒服的内衬里,里面还有他妈的照片,照相馆的人让找当遗照的照片,谢然拿了一堆,最后选了最好看的一张。
谢然忽然想起了他爸爸,自从他爸在高速撞了前面的车,导致前车一对夫妇和他妈妈当场死亡之后,谢然一直没见过他。
听三叔说是他爸是被抓进了看守所,现在还在看守所呆着,目前没人管他,他妈妈遗体不能停留太久,老家习俗年轻横死的不能进家门,他妈妈的遗体在当地的火葬场直接火化了。
谢然从学校回来,被接到殡仪馆,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见到了一个盒子。
谢然呼了一口气,把拉链直拉到顶,站了起来,他原本就白,这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更显得气色不佳。
旁边玩滑板的小男孩从他身边路过,不经意瞅见他的脸色又退了回来,笑嘻嘻地仰头问他,“哥哥,你是不是低血糖啊,要吃糖吗?”
谢然低头看了他们一眼。
几个小孩年纪都不大,不是拿着轮滑鞋就是抱着滑板,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卡通的小书包,应该是这边小学的学生。
有几个女孩怯怯地跟在小男孩的后面,见谢然苍白着脸,尖尖的下巴埋在衣领里,似乎眉眼都被寒风冻住了。
谢然的视线从对面几个年幼的小孩脸上划过,喉结滚动了一下。
谢然的脑子很杂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只觉得心口闷的厉害,像是塞着一团浸水的湿棉花,看着这群天真无邪的小孩,这股子闷很快就转化为刺痛,谢然闭了一下眼睛,用手掩饰了一下,这才撤了下来。
“我没事”,谢然勉强扯了一下唇,拉紧了自己的衣领,这才回过神来。
他把小男孩温热的手从自己的衣摆拿下来,重复性地又念了一遍,“我没事,你们回家吧。”
几个小孩明显还想继续说话,谢然已经转过了身,扯紧了自己的衣服,逆着风走到了外面的楼梯上。
几个小孩愣在原地。
其中一个小女孩抿了抿唇,突然举着一直胳膊,对着电话手表说了一句,“方哥哥,有个哥哥哭啦!”
对面的人原本就在跟她通话,这会诡异沉默了一瞬,问她,“然后呢?”
小女孩道,“他的脸白白的,是不是饿的白了?”
“...。”
对面沉默了一瞬。
“只是饿的话不会哭的”,对面声音低沉,“因为难过。”
“他难受吗?”
“也许。”
“那我能邀请他去我们家吗?”女孩道,“我可以给他看我的娃娃。”
“不行”,对面道。
“如果对方难过,你就分享你的糖给他,”对面说,“做这些就够了。”
谢然走了没几步,被一群小朋友追上来,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口袋的糖果,谢然刚想推拒,几个小孩冲他笑了几下,就陆续蹦跳着跑了。
小孩的背景仿佛飞舞的蝴蝶,扑腾几下,就很快消散在时间里。
谢然站了一会。
等这群小朋友消失在街角,谢然才把放空的视线收了回来,他目光茫茫地从旁边的花丛扫过,眼角余光看到了小女孩掉落在地上的一块水果糖。
橙黄的包装,印着一个水果的图案。
橙子味的。
谢然慢慢蹲了下来,剥开糖含进嘴里的时候,感受到了久违的甜味。
谢然的五官长的好,脸色越白,眉眼越显得浓墨重彩,低头敛着眸子的时候,睫毛浓密的像是画了一条深色的眼线,他舔了舔唇瓣上的甜味,原本浅色的唇翻出一点红润,让整张脸微微有了点血色。
谢然含着糖,觉得自己眼底的热意越来越重,他低着头,看着细微的雨丝开始从头顶落下来,顺着自己的脸颊落在地上。
这边是小公园,顺着拐角过去就是热闹的大街,谢然眨了眨眼,站了起来,沿着栏杆继续往前走。
那颗带着甜味的糖勾起了谢然的味蕾,他原本就饿了几天,这会更是感觉到一股火烧火燎的饿意来,但喉咙口又像是被什么堵着,让他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嘴角的那点红意不久就消失了。
谢然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只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来二十块钱,那是他剩下的全部身家。
谢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死了,爸爸要去坐牢,他爸被抓的当天就承认是因为自己在外面欠了几百万赌债,妻子在高速上跟自己发生矛盾,才撞上了前车,当时初步被认定全责,奶奶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气晕了,爸爸本家的人更是扬言没有他这个哥哥,家里的房子在出事的第二天就挂出去了,等抵消完赌债和赔受害者家属的钱,谢然手上什么都没有。
他也上不起学,他也吃不起饭,就算去打童工,未成年的身份也没人要他。
“你妈妈走了,你爸还在看守所呆着,你整天能不能别那么任性?”
“你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吗?你在跟谁耍脾气?”
“现在还有谁能惯着你?”
谢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又发过来的几条信息,呆呆地站了一会。
离这边几公里远的地方有一条大河,桥面很宽,桥上平常也没什么人,谢然之前跟他爸去过,就在河边钓过一下午鱼。
当场跳河的话,就算看到,也没有人能来得及去救人的。
他打算去吃人生的最后一顿饭。
他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恰好看到路上的地标,蓝色的牌子上写着“清河路”几个字。
靠街口的几家餐馆的人都很多,谢然不想去人多的地方,而且他就只有二十块钱,谢然觉得自己消费不起,就又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街角恰好看见不远处有个早餐铺子,跟刚才路过的那几家相比,显得格外幽静。
谢然犹豫了一会,推门进去了。
屋里装潢很简单,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坐着,谢然找了个空位坐下,还没看到菜单和价目表,门口收银的男生就冲了过来,他戴着一顶头盔,看样子要打算外出。
谢然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呲着一口小白牙笑道,“帅哥,吃什么?”
谢然压根不知道点些什么,刚想开口问,旁边的食客就喊了起来,“老板,再来一笼包子。”
被别人一打岔,头盔转头看别人去了,等他回过头来,谢然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愣了一下,随意指了指旁边人的桌子,说道,“跟他一样的吧.”
头盔欢快地应了一声,中气十足地往厨房喊了一声,“方哥,好了没有,我要去送了。”
头盔很快就回去了,不一会从厨房又出来一个男生。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因为开了暖气,袖子被拉到胳膊上,露出结实的小臂,他也没抬头看店里的人,从前台扯了一条单子出来,一只胳膊撑着桌子,肩膀就自然而然地略微沉了一些,男生低着头用黑水笔在单据上快速写了几个字,他脖子上的铂金项链就顺着重力从锁骨处落了下来。
“喊什么?”男生维持着一个很舒展的动作,俯身的时候像一头黑色的豹子,他不耐烦道,“急着去投胎吗?”
头盔嘻嘻笑了两声,接过餐就走了。
谢然看了他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专心等着他的餐上桌。
直到一笼包子端上他的桌子,黑衣服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眼皮微垂,眼角的一颗小痣就露了出来,眼睛里一副漠然的冷意。
谢然眉尖一跳,看见男生的脸又愣住了。
等男生要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摆,男生慢吞吞地抬起头,又看了谢然一眼,眸子里黑的像一片黏稠的墨汁。
谢然下意识把手收了回去。
他看着男生的脸,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方冬野”,谢然问,“你在这里打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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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