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舒看着日历算起了时间,从生病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他已经活超额了。
王海富被抓了,网上的舆论也已经解决了,他父母终于沉冤昭雪。
与此同时郑铮还是被捕了,有人举报他采摘濒危植物。
当然,这是贺闻舒的手笔。
他答应不举报郑铮,却没说不允许别人举报。
眼看已经入冬了,贺闻舒不想死在天地冰封的时候,更不想错过春暖花开,他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入院治疗一下,毕竟他最近精神状态不错,人也胖了一些,气色看着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他也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一边收拾父母房间里的东西,一边想着要不要去医院复查一下。
父母房间里的东西很多,他之前整理过一次,却不怎么全面。
当初他们出国时庄园还没抵出去,所以里面的东西一如原样,后来抵出去之后也没人动过,只是租给剧组拍戏用。
这时候,一本被他忽略的书籍引起了他的注意。
厚厚的书封翘起来一块,他随手一拿竟然从里面掉出一个粉红色信封。
这不是当初他留给陆云霆的那封表白信吗?
怎么在父亲的办公室里?
看样子已经拆过了。
他随手拿了起来,确认是被拆了。
他再次看那本书,眼熟的很,上面还有他的名字。
贺闻舒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他走第二天家里就派人来学校收拾东西了,这本书是中学时买的,当时还包了书皮,上面有他的名字,所以来收拾东西的人一起带走了。
陆云霆回来时只看到有人在搬东西,却没看到这本书,所以他不知道情书的事。
不过他的父母应该都看过了,怪不得不让他联系陆云霆。
贺闻舒无奈的叹了口气,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现在也好,陆云霆找不到他喜欢他的证据了。
贺闻舒把情书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贺闻舒踏上了前往国外的飞机,那头还有一些事需要他处理。
再次和陆云霆联系时已经是半个月后。
两个人聊了很多,贺闻舒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把自己得了癌症的事告诉陆云霆。
他怕他不在了,陆云霆会做傻事。
就这么拖了一周,贺闻舒再次决定给陆云霆写信。
贺闻舒原本是要把父母的骨灰带回来的,谁知吃了国外的几天饭之后他的胃半夜突然疼了起来。
此时他正在写信,第一反应是他命不久矣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疼?贺闻舒心里越是紧张越是疼得不行。
他想他八成回不去了。
他想拨打救护车的电话,可他意识到要是上了急救措施,那么他就没办法再发送消息了。
于是他只好打电话给他最信任的人。
盛景接到电话时正在和魏曾明的手下肉搏,是真的在搏。
盛景被魏曾明抓了。
拳击馆里,盛景被迫接受车轮战。
正打着呢,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盛景一拳放到面前的人,从容的去接电话。
听着贺闻舒痛苦的声音,盛景慌了。
“闻舒,闻舒,你怎么了?”
贺闻舒捂着胃,声音虚弱,却很急切:“盛景你听我说,我得了胃癌,晚期,对不起这么晚告诉你,帮我个忙。”
一般时候盛景会骂人,毕竟人要死了才想起告诉他,可是现在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再加上贺闻舒在国外,他只能顺着他问下去:“你说,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有打手要上台,被魏曾明示意等一等。
他听见贺闻舒的声音了,心里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贺闻舒在那边交代事情。
“盛景,我住在Jones家的空房子里,我已经把我父母的骨灰带过来了,寄存在附近的XX保险柜,不过我应该不能活着回去了,顺便提醒陆云霆看邮箱,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做傻事。”
“闻舒,你听我说,你先打急救电话,或者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帮你打。”盛景急得不行。
贺闻舒的声音却越来越虚弱:“来不及了,大夫说我最多活三个月,现在已经很好了。”
“贺闻舒,你说什么傻话呢!”盛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盛景,你别难过了,我的胃好疼,我恐怕要不行了,Jones的联系方式我已经发你了,带我回国,谢谢…”
贺闻舒眼前逐渐变黑,知道什么都看不见了,伴随着耳朵里一阵嗡鸣声,他失去了意识。
“不是…闻舒,闻舒!”盛景疯了一样的对着手机呼喊。
他拿着手机往外走,因为贺闻舒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他吓得不行。
有人过去拦,他毫不废话一拳打过去,抓起外套要离开。
魏曾明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闻舒不行了?”
盛景正在联系Jones,听见魏曾明的话转身看他:“你知道?”
“知道,胃癌晚期。”
“那你为什么不说?”盛景冲过来一把抓住魏曾明的领子。
魏曾明用力推开他:“闻舒不让我说,况且我也提醒过你了,多关心一下身边体弱多病的朋友。”
盛景没功夫和魏曾明废话,Jones接电话了。
“喂,我是闻舒的朋友,我叫盛景…”
陆云霆此时正在贺闻舒家里喂猫,顺便给猫咪铲屎。
贺闻舒不在这几天都是陆云霆在收拾,他突然收到了贺闻舒的信息。
“我在我父亲的书房给你留了东西,记得看邮箱。”
“好。”陆云霆回了一句。
不一会儿盛景的信息也发了过来,同样是提醒他看邮箱。
邮箱里到底有什么?
不过急事又不会发邮箱,陆云霆不那么着急。
他铲完屎去洗手,然后去三楼贺闻舒父亲的书房。
推开门,陆云霆往里面走,看到的是一份捐赠协议,上面贺闻舒已经签好了字。
陆云霆不理解贺闻舒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好好的庄园为什么要捐了?捐了贺闻舒住哪?
总不可能住到他家去。
这倒是个好想法。
不过他这时刚好看到了垃圾桶里面的粉红色碎纸。
他走过去看,正好看到贺闻舒的字迹。
陆云霆似乎想到了什么,把里面的碎纸都拿出来拼好。
就在他快把信拼好的时候,再次接到了盛景的电话。
此时盛景已经在机场了。
“陆云霆,看邮箱了吗?”
“邮箱里有什么?”
“闻舒给你写的信。”
“他怎么这么爱写信?”陆云霆说着话把最后一块信纸拼好。
“我猜他要在国外定居是不是?”
陆云霆并非对贺闻舒的行程一点都不了解。
魏曾明告诉他贺闻舒解约了,具体贺闻舒哪来的钱,魏曾明没明说,不过这下子贺闻舒身无枷锁无拘无束了。
贺闻舒不说,陆云霆就假装不知道。
只是贺闻舒要出国时陆云霆就留了个心眼,他不可能真的不管贺闻舒放任他追求自由。
所以只要陆云霆想,他是可以找到贺闻舒的。
“等我忙完这一阵去找他。”
盛景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什么,最后快要登机了,才说出一句:“算了,邮箱先别看了,我出门有点事,等我回来。”
他也怕陆云霆真做什么傻事。
陆云霆时间比较充裕,他放下手机,看了眼桌上的信,又打开邮箱,打算一起看。
不过当他看到第一句话时就愣住了。
一股寒意从头串到脚。
片刻后,他还以为自己出幻觉了,赶忙又仔细去看邮箱里的那封信。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却怎么也不敢组合起来连贯的去理解其中的意思。
“不,不可能…”
陆云霆疯子一样给贺闻舒打电话,那头却迟迟无人接听。
他只好给派去跟踪贺闻舒的人打去电话,那头却说没看到贺闻舒从房子里出来,认为贺闻舒应该在睡觉。
陆云霆有一些放心了,但又伴随着心绪不宁。
他打给盛景,那头已经关机。
心一下子沉落谷底。
他只能打给助理。
可惜最早前往芝加哥的航班在明天上午。
这时候派去跟踪贺闻舒的人打过来电话,说贺闻舒住的地方来了一辆救护车,贺闻舒被送去了医院。
陆云霆一下子秃然坐在地上,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他不信,可他没有翅膀,却飞不过去。
一个人冷静许久,他发现能做的只有把信看完。
于是他默默点开手机邮箱。
情书:“大傻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飞往芝加哥的飞机上了,很遗憾没有勇气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
遗书:“陆云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很遗憾没有勇气亲口告诉你,我得了癌症…”
情书:“可能喜欢很久了吧,我也分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遗书:“大概小半年前,分手那天发现的。”
情书:“我猜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对不对?”
遗书:“你很难过吧,我知道的。”
情书:“如果不对,我会难过的,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我给你时间考虑。”
遗书:“其实我也挺难过的,我还年轻,一点对死亡的心理准备都没有,所以我不想告诉任何人。”
……
情书:“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好朋友、亲人、同学,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竟然还想和你成为恋人。”
遗书:“从小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家的一份子,我们打过闹过,我们形影不离,你比我表哥、堂哥们都亲上几分,后来我们一起长大,你是我亲人、朋友、恋人、情人,恩人…原来你在我生命里是这么多重要的角色。”
最后的最后。
情书:“对不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向你表白,陆云霆,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也喜欢我,就早点联系我,等你电话呦,那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当看不见好了,呜呜呜,伤心jpg。”
遗书:“对不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和你告别,陆云霆,我不恨你了,也不爱你了,也谢谢曾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角色,往后的生生世世,愿你安好,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