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荒山 第23章 第贰拾叁章

-2015年06月-

下午将近四点火车停靠雁南北站，车厢内人群开始骚动，广播里不间断地传来乘务长的声音，越靡起身伸手准备去拿放在上面架台的行李，视线中她只看见了一只手。

张肇藐站在越靡身后，伸手半围着她，取下行李放在地上。

越靡微微转身说了句“谢谢。”

“谢谢?我们之间还用说谢谢?”他的笑很浅。

大概是越靡当时醒来靠在他肩膀上的原因，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讲话。提着行李和背包就跟着人流往前涌。

张肇藐提了自己的东西跟着她。孟彦他们走得是车厢后面的出口。那边很快，他们动作很麻利，一直不停地往火车站外走去。

停在火车站口，孟彦坐在旁边的一个石墩上拿出手机给越靡发信息，阳光照得她看不清屏幕，付时晓站在旁边，看着孟彦打字，拿出他背包里的帽子就往她头上扣。

孟彦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抬头看了眼付时晓，发现他正扭头跟沈可琊扯闲话。

那边没个消息，不过没多久就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他们从人群中散出。孟彦看见张肇藐嘴里还说着什么，越靡点着头。

他伸手从口袋里拿了颗糖递给她。她习惯性地看了眼包装纸，但光照的包装面模糊，她没准备拿。

他开口：椰子味的。

他递得又近了些，越靡正伸手去接。

“我这儿还有好几把，还要么？”

越靡用手遮住半张脸点着头。她向来拒绝不了的就是椰子糖。他把袋子的提手挂在她手上，指腹拂过她的手腕，留下半点余温后又消失。心间则留下一丝痒。

收回目光。他们几个聚在一起一堆人围着打车，徐四这时躺在民宿的床上看着电视里的肥皂剧。既然一个车装不下那么多人，那就选择一个也不接。徐四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良好。

他们打了两辆计程车，赶到民宿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太阳在慢慢地往下落。张肇藐一个电话，徐四立马从床上蹦起，穿得人模狗样的就出来接他们了。

雁南的民宿就像集聚在一起的小村落，大多数房屋不是石头砌的，就是木制的，小屋门前的木柱上系满了红色的福条。门头上挂着起皱的春联。每一个黑色的字都显得如此苍劲。

民宿的路是石板小路，水泥和着各式各样的不同颜色的石头，房间相连形成一个正方形的口。小院里的绿植长得格外的好，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有两三个人坐在木桌前喝着茶。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民宿的老板很热情的招待他们，带着他们去看了房间，房间里的每一样成设都十分整齐，女生的房间里还挂上了风铃，风一吹一阵铃响。

等大家都安置好，张肇藐跟付时晓说他跟越靡出去办点事，徐四开车。付时晓正准备说徐四天天穿着个人字拖，结果视线一移，这哥竟穿着双白色球鞋。

孟彦点头说让他们早点回来就行。越靡迷茫地走在张肇藐的身后。徐四走在最前面。

阳光撒在黑色的车身上，映出三个人影，他们被光笼罩着，越靡伸手开了后座的车门坐在了后排，他们两个坐在最前面。

越靡有些沉不住气，就问了句“我们去哪采购？还是说不去？”

张肇藐伸手点开车里的音乐，车里响着首英文歌“This is me.”他清声唱出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要很久吗？”

车里音乐来到**部分，气氛开始变得兴奋起来。他从手边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

“很快，应该不会太久的。”

车开始启动，徐四手里握着两颗口香糖就往嘴里扔。手握着方向盘，他开车开得有些毛，不过还算安全。车一路驶出居民聚集的地方，上了大路。

没开多久，视野开始变得空旷。她在后排开了窗，风拂过她的整张脸，发丝扬起，她没有伸手去理，眼睛里闪着天空中黄昏灿烂的光。

路的两旁先是有些黄绿色的杂草，而后草开始变得越来越茂盛，越来越高。

透过它们，她看到了连绵的山，一切都是她过去所向往的景象，低矮的，不太多的房屋，像是在山中隐居的诗人。

张肇藐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举动。他很想陪着她，带她去看她所喜欢的景色。以后不管是草原，大海，雪山，五色湖他都想和她一起。

车行至目的地，停在几乎没有车流量的大路旁，他们赶在了日落的最后一小时。

她打开门从车上冲向一望无际的草地，深草擦过她的小腿，即便留下草尖刺的痛，她也不顾一切的向前跑。

张肇藐跟在她身后。他脸上扬起笑，打心尖上的高兴。光照在她的背影上，一切都刚刚好，他们互相喜欢上了最炙热且野蛮生长的对方。

她转过身，又以很快的速度往回跑，草阻碍了她奔跑的速度，但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她冲过去抱住了他。

张肇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伸出手抱住她。风吹进她眼里泛起泪水，那不是难受的泪水，而是感动的，坚强的泪水。

他们久久地站在落日下的草地里，天空和连绵的山变成修饰品。

徐四坐在驾驶座上他一直没下车，在网上发着消息，直到某一刻他望向左手边的车窗外，他们拥抱在一起。

说句实话，他其实从小到大没见过张肇藐对哪个女孩这么用心过。

反程前徐四下了车。他站得板正。

“诶，草帽咱仨拍张照行么？等这天黑了。我们就该离开了。”

于是他们三个人站在草地里，快门键一响，此后这张照片就一直留在了他的相册里，她没换手机号前，那张照片被她翻阅无数遍。

那天反程后他们没赶上晚饭，几个人在民宿外的小街上找了家米线店，三个人一人手里端着碗米线。坐在小马扎上，徐四得知越靡参加过化竞就问她结果如何。

张肇藐一直以为她今年没去。

“国决27名。”她说出来的时候脸上很平淡。

“国决27名，可以啊越靡，那你不得被A大录走。还参加什么高考？”

“没有，我想读的专业X大是全国第一。A大都排在它后面，所以上肯定要上最好的，就只拿了加分项。”

一提到X大徐四就来了精神。

“不得不说我们学校确实好，挺开心和你成为校友，越靡。”

一直到很久以后，徐四都一直能想起越靡说她要读就读最好的，他想张肇藐对她的喜欢里有一部分的慕强。那天他能看见她身上散发着的光芒比路灯更耀眼。

张肇藐当时没说话。他心里想着点什么。

回到民宿时路过，小庭院，五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地主那是斗得好不愉快。脸上贴满白条的沈可琊输得一塌糊涂。

付时晓赢得很潇洒，甚至还拿出手机登录游戏，开始“找消”，家里的排位赛他是一点都不想缺席。他说虽然在辈分上赢不过他爷爷，但益智游戏这块总要轻轻松松地拿第一吧。

一代大孝子的口出狂言。

看见他们三个人回来的时候，本来他们还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回房间。结果付时晓一喝，中等音量。

他们尴尬地站着。付时晓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这小子一看就是那种身体特别好的。

“来来来，你们三个陪我们打一局，就这么着吧，输了的人明天给我们其他人买早餐，怎么样啊？”

“行啊！”张肇藐答到，徐四也起了兴趣，越靡会斗地主。于是八个人的局开始，局势胶着，仿佛进入赛点。压力直接给到付时晓这边，这个时候大爷突然不笑了，这局他是皱着眉头打完的。

“惜败，草帽你还真有一套。”付时晓脸上浮出愿赌服输的模样，收着桌上的牌。“算了，明早我去买早餐，你们就不用为这事操心了。”

他这话一说完，他们开始了小声的欢呼。张肇藐坐在越靡对面，视线扫在她的胳膊上，起了红包。他不太清楚她的体质。

差不多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们唠完嗑后，男女生就回了房间洗漱。民宿的每个房间几乎都没熄灯，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两张捕梦网。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东西了。洗漱完后孟彦和陈妙坐在她旁边，问她今天他们去了哪里。

草地。她喜欢的地方。

他怎么知道。

不知道。或许是之前……但我也没和他说过。

孟彦脸上抑制不住的笑：这很简单嘛，他自己猜的。通过观察。是有两把刷子，这兄弟。

话刚落下不久，微信的铃声响起。

*

张肇藐一个人出了门，他先是去了药店买了抹荨麻疹的药，然后又去了趟日化店，陈旧的货架上，商品崭新的，整齐的摆放着。

他伸手拿了瓶青色塑料瓶装的六神。雁南的夏天的夜晚比重随要凉快些。蝉的鸣声显得意外聒噪。

他付了钱把它装进口袋里，往民宿的方向走回。

这时越靡正在院子里和姑姑通视频。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还收了很多椰子糖。

……

他没再往内移，直到她们的对话终止。这时越靡收好手机，转头看见，站在那头的他。

张肇藐是刚洗完澡就出去的。微光下，他的头发还未干，一副清俊的脸旁，感觉让人难以靠近，但他向她投来的眼神含着温柔和关心。

黑色体恤和休闲裤，一双白色球鞋，手里提着东西，她向他走过去，他问出了第一句话。

“高三一年，你过得很累吧？”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话里有心疼。

“高三哪有不苦的。再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越靡，你很优秀。”

他脱出这句话，即便这已经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谢谢，我会变得更好。”

他将她抱住，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回绕，她的心里痒痒的。他抱得更紧了些。她浑身变得炽热。

月光皎洁，星光莹莹，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告诉她让她带着，多涂点，少遭点罪，然后就回了房间。

他的背影映在她脑海里，她过去想过她的恋人会是满口的花言巧语，会是满心的占有欲，会是希望她付出的大于他。但她没想到过会是这样一个真正的喜欢她如此热烈又会告诉她，她是灿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