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听到敲门声,说不害怕是假的。
吴三省示意潘子去开门,潘子应声而动,扣紧腰间的枪,小心翼翼往门的方向走。三声响后外面静下,潘子拉开门锁,木门吱悠晃几下,敞开,露出乌发红裙的女人。
女人眉清目秀,身量挺拔,见门开了微微一笑,像活人。
“你是?”潘子问。
“我是新娘。”女人弯眸轻笑,目光越过潘子落到我身上。
“新娘!”胖子反应最快,几步走到门边,把人上下打量一通,“深更半夜,你是死人还是活人?咱阳气你可受不起。”
女人不言语,抬起胳膊,手腕向上,潘子探手摁上腕部脉搏,肌肤温热,跳动规律。潘子狐疑盯了人半晌,朝胖子递了眼色,回头道:“三爷,活的。要放进来吗?”
吴三省点头:“嗯。”
潘子让开,女人朝他笑笑,提起裙摆跨了进来,她身上透着香,和棺材上的香味相似。她进来先绕棺材走了一圈,接着立正站好,对着供台拜了三拜,神情严肃。
“我知道你们想去哪?”女人拜完,挺有眼力见,直接跟吴三省说话,“你们找得东西我知道入口在哪。我可以带你们去。”
吴三省是老狐狸本狐,女人话刚说完,直接抛出重点,“条件?”
她勾唇,眼神里溢满厌恶:“帮我了结这桩冥婚,我不想嫁给那个死人!”
呦呵,看来有瓜。
我赶紧挺了挺腰板,竖起耳朵。
冥婚这玩意邪气,吴三省虽是道上混得,但也不是不怕事的人,他没立即答应。
“这大晚上胖爷也睡不着,怎么着你说说看,要是故事精彩呢说不定我们帮帮你。”胖子是个闲不住的主,听了她的话立马来了兴趣,大剌剌地盘腿坐到我身边,还贴心给了我半片黑巧,朝女人抬了抬下巴,“开始你的演讲。”
我暗笑,拧了他一把。
女人明显被胖子的态度惹得不悦,但考虑到自身目的,没有发作,美目环视一圈,娓娓道来:
“我姓赵,家住在前面不远,自小和隔壁家儿子李回定有娃娃亲,我们关系很好,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到了合适的年龄我们开始谈婚论嫁,就在这时,他们找了过来,说我的八字和他早夭的儿子匹配,想让我给他儿子配冥婚。”
“我一千一万个不同意,但是他们家在村子里有威望,容不得我拒绝,直接给了礼钱,定了日期。”女人停顿几秒,咬牙道,“眼看日期将近,我没有办法,央求李回带我走,他同意了。我们选了他们出去采买的日子跑了出去,没想到半路被他们抓了回来,他们把我关了起来,用铁链锁着。”
“他们足足锁了我四十九天,直到婚期到了才放我出来。”女人回忆这段往事,微含苦楚,“我像他们家养得畜生,到点给我吃的,给我净身,不听话了扬言打断我的腿,我出不去见不到任何人。从哪后,李回也没了消息。”
说到这,她沉默。
我追问:“你家里人呢,不管你吗?”
“他们?”女人闻言冷呵一声,鄙夷道,“他们收了钱后,再没管过我死活。”
“所以你嫁了?”吴三省问。
“没有。”她摇头,狠厉道,“结婚当天,我趁他们欢庆一堂,一把火烧死了他们。”
胖子朝她竖大拇指:“厉害!”
谢琅递了水给我,明显对这不敢兴趣,我接过水,喝了几口,继续听她说。
“看着他们在火里尖叫撕扯,我疯狂大笑,期待着火势旺点再旺点,烧死他们,永不超生!”女人眸色陡然变亮,瞳孔里似燃起两团火焰,她无意识笑几声,“我连夜出了村子,我以为脱离了苦海,可我没想到,他跟了过来。”
“他?”吴三省皱眉。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女人狞笑反问。吴三省他们互看一眼,不说话。
“哈哈他是鬼!我的冥婚对象!他跟了出来,没日没夜跟着我,说我是他的新娘,要跟我在一起,一步步蚕食我的身体。因为他,我没有朋友,没有正常的生活,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连死都作不了主,他控制我一次次回到这里,我反复逃开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女人说着朝空气里辱骂一声,笑意狰狞。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空气里泛起一股冷气,萦绕在上忽上忽下。难道“他”现在就在屋子里?鬼神之说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如果女人所说属实,那这场冥婚很有可能是“他”导演的,为的就是让她嫁给他。
“我更没想到,他们都死了却还有意识在午夜时分举行盛大的婚礼,好似我那场火是假的。”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亲眼所见,活生生被烧死的人像活人一样会哭会笑。
“你想我们怎么帮你?”吴三省问。
“我知道,他执着的原因无非是我没嫁给他,只要我嫁了,这一切就会结束。”女人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我在这这么久,你们是唯一进村的,一定要帮帮我。”
“那你不需要我们,午夜一来,你自行上花轿就行了。”胖子接话。
女人闭口不语。
吴三省道:“你说得嫁只是过程,并不需要确定的人。”
女人点头。
我想了想,不敢相信道:“你想让我们替你成为新娘?”
女人转头看我,点头。
“可是如果“他”有意识,会分辨不清谁是新娘吗?”我问。
谢琅轻按我的肩,意思明显,别管。
我安静下来,抿了口水。
“他没有意识。”张起灵突然开口,“有意识的其实是你。”
仿佛被说到通处,女人激动道:“我不管,你们必须帮我,不然你们永远找不到去那里的路!”她紧握住唯一筹码,迫切渴望结束这场荒诞,好回归正常平静的生活。
吴三省深吸气,摸出烟,潘子打火点上,退到一边。
“我们帮你。”
-
话题终止,女人松气。
夜更静,潘子守夜,其余人靠得靠,躺得躺,空气沉淀。
我不太敢睡,怕又被小孩缠上,索性不睡了,手臂枕在后脑勺,默默想着那古怪的梦。棺藏骨,骨生玉?这六字歌谣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后面是否还有未唱完的?
左右想不透,加上胖子震天的呼噜,我太阳穴直突突。
怕吵到谢琅,我轻轻地翻了个身,侧向帐篷外面,慢慢睡了过去。
“吴邪。”
有人喊我。
我反驳:“我不是吴邪,我是小谢。”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吴邪。吴邪。你是吴邪。我大声反驳我不是!可没人听。那个声音固执的喊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怎么解释都没用,犹如噩梦缠身。
吴邪。
他到底是谁?
我又做梦了,梦里一声声的名字喊得我心疼,脑子里久违的闪过很多画面,刀,血,女尸下跪,男人模糊的脸。
小三爷。
小天真。
大侄子。
无数陌生的称呼涌入,我头疼欲裂,忍不住抱头抽搐。
“小谢。”
谢琅的声音拉我回来,我喘息粗气睁开眼,浑身冷汗。
“你怎么了。”他问。
“谢琅,我做了个梦,梦里他们一直叫我——”我顿住,张张嘴,把名字咽了下去,“没什么。现在什么时候了?”
“四点半,还能睡会。”
“行。”我平稳呼吸,蜷缩身子。谢琅道,“我抱着你睡吧。”
谢琅你在找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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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