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其实我现在还是不太相信小花和瞎子在这里,对我来说,需要我相信还没有出现决定性的证据,我不知道那证据应该是什么,但是肯定也不是老板娘口中那些“看起来似乎是他们”的这些话。
闷油瓶忽然看向我:“困吗?”
我本来不困,但是被他一问,困倦的意识就慢慢地出现了。本来就是赶路很辛苦,加上刚才吃饱了,这里又暖和,一下子就困顿起来。
闷油瓶对我伸出手,我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另一只手揉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此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从这里往外看出去,只有一片朦胧的影子了。
闷油瓶把我拉过来,让我去洗漱,他起来去拉窗帘。等我洗漱出来,发现闷油瓶还站在窗口,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才一把把窗帘拉上。
我慢腾腾地蹭进被子里,看到闷油瓶走过来,便问:“小哥,你在看什么,江子算还在那儿吗?”
他看了我一眼,在我身边坐下:“走了。”
我哦了一声,看他并不去洗漱,就知道他还不会睡觉。我知道他的习惯,肯定等夜深了以后,要去几个地方踩踩点,之前知道这个地址以后,我觉得闷油瓶大概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他搜集情报的能力是我的好几倍,很多地方只要他看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来。
我想他半夜既然要出去周围走走,那应该现在睡一会,但我肯定不能这么说,我把被子掀开一点,小声说:“冷……”
闷油瓶:“……”
我有点不敢正视他的表情,这种撒娇一样的话我还是第一次说,我很怕他过来把我揍一顿。好在闷油瓶没有要揍我的意思,他只是轻微地怔了怔,就过来站在床边,脱掉了外套,只剩件T恤,进被子伸手抱住我。
我本来并不觉得特别冷,但是他一抱我,就让我觉得自己怎么体温跟个死人一样。我一直以为闷油瓶才是那个需要别人的体温才能温暖起来的人,没想到我才是那个人。我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包围了我,我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在闷油瓶的怀里入睡了,于是我把这个问题归咎于冬天,这个寒冷该死的季节。
我确实知道这样依赖闷油瓶不太好,但是当一个人非常强大以后,总会让人忍不住去依靠。闷油瓶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人,以前九门依赖他,现在……我依赖他。不知道说出去,吴家的小三爷睡觉还要张家族长陪,别人会不会笑掉大牙。
我一边想着一边给自己找借口,这不是两个人一起睡习惯了,能有什么啊。之前道上很多的风言风语我听了不少,都觉得我和闷油瓶有什么,说起来那叫一个真,很多事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却说起来有模有样的。
他们说,闷油瓶的价钱在道上是高到离谱的,而且他对接的活就很挑。那一遇到小三爷,只要小三爷下墓,他就没有不跟着的,不然就小三爷这种下墓必起尸的特质,江湖上早就没有小三爷了,更何况每次小三爷说去哪就去哪……
这话我是不赞同的,怎么就“江湖上早就没有小三爷了”,怎么就“小三爷说去哪就去哪”,之前都是目标一致路上遇到的好吗!至于现在,我包吃包住,他跟着我不应该吗!
忽然闷油瓶的手指轻轻揉了揉我的眉头,我困惑地抬头看他,他的眸子极深,轻声道:“闭眼睛。”
我乖乖闭上眼睛,想着可能我刚才的样子看着像是要去找谁的麻烦一样,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起来了。我闭上眼睛以后倒是还能听见外面汽车进进出出的声音,倒是没再听到江子算的声音,大概是进旅店去了。闷油瓶把被子盖到我的脸上,遮住了耳朵就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我本来就很困,现在又安静下来,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外面,我一直觉得有冷风在我身边吹啊吹的,但是一想闷油瓶在,不应该会有冷风啊,最后纠结来纠结去,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摸身边,果然没人!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黑漆漆的,窗帘也被拉起来了,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几点了。房间里其实还挺暖和的,但是我这个人就是有时候会越睡越冷,然后就怎么也暖不起来,我披了件衣服在床上坐着,拿起手机看了一下,现在是凌晨两点,闷油瓶不在很正常,我估计着他把整个旅店都探了一遍。
想起外界传闻小三爷喊一声小哥,张家族长就出现了这个传闻,我心想闷油瓶也不是什么精灵,我现在喊一下他能应吗,他又不在这里,当然应不了了。我想是这样想,但是一下子玩心一起,就小声喊了一声:“小哥?”
房间里一片空荡荡,我心想怎么样吧,都说传闻不可信了——
窗帘一动,闷油瓶挑起窗帘走了过来,把手里的刀放在一边。
我:“……”
他看了我一眼,又重新在窗户那里看了一会,才把窗户关好。
我忍不住问:“小哥,你听到我喊你了吗?”
闷油瓶走过来,脱掉外套:“嗯。”
他钻进被子,把我拉过去,我刚披的衣服掉到了地上我也没有空去捡。他的身上很冷,挟带着半夜的寒气,把我整个人都冻懵了。他抱着我,脸蹭在我肩窝里,他的脸很冷,呼出来的空气也是冷的。
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不怕冷的,为了便于行动,他不太会穿厚实的衣服,在墨脱那会儿也只穿了防风的冲锋衣,在喇嘛们的描述中,穿的更是少,所以我一直觉得张家人肯定有什么秘法,就能让自己不怕冷。可是我忽略了他们,再怎么厉害也是人,也许他们的忍耐力从小就被训练出来了,也许他们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是冷这种外部感觉他们还是会感觉并被影响到的。
我回抱着闷油瓶,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的脸埋在我的肩窝,小声问:“冷吗?”
我有点纠结怎么回答,如果我回答冷的话,是不是显得我有些嫌贫爱富了,于是我没有说话。他的声音闷闷的,大概是蹭在我身上的关系:“一会就暖和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的身上很快暖和起来,身体一暖困意就席卷而来,我都没来得及问他有什么发现,就沉沉睡去,我不太清楚肺癌的后遗症什么时候能消退,但是我庆幸在我身边的是闷油瓶,能让我在困的时候放心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胖子大大的脸,我吓了一跳,差点一脸踹过去,人也立刻清醒过来,胖子看到我的表情,表示有点难受,说没想到我那么不待见他。
坎肩也在房内,给我拿了衣服,我看到仍然站在窗边的闷油瓶,心想自己果然睡的太死了,不要说闷油瓶什么时候起床不知道,就连胖子和坎肩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我穿上衣服,就埋怨胖子怎么就盯着我看,也不把我喊起来。
胖子还挺委屈,说是小哥不让喊,不然也不用盯着你看半天了。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胖爷我五十的人了,跟小年轻真不好比。
我说,胖子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个辈分的,马上就要共度晚年了。
胖子还唱上了,最美不过夕阳红。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说,我们也是把盗墓事业进行了一生的前辈了,那也是业界传奇,这一辈子也挺直的。
我一笑:“值什么呀,三光棍。”说着看了坎肩,“坎肩女朋友找到没有。”
坎肩很高兴地说:“在追!”我立刻鼓励他,下次带来了给老板看,老板给包红包。坎肩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帮了我不少,他要是能找个女朋友,我真替他高兴,反正我和闷油瓶是没戏了。
我坐到沙发上以后,闷油瓶才走过来,把他昨天晚上的发现跟我们说了。工程队已经干了几天了,分成两队日夜交替在干活,这边的通道基本已经建立起来了,地质还是不太稳定,极有可能造成二次塌方,主要看墓穴被埋的有多深,朱颜到底想在里面找什么东西。闷油瓶没有看到别的汪家人,至少在旅店里没见到,但汪家人极会隐藏,不排除他们在我们乔装打扮已经混进了这里的可能性。
我摸摸下巴,觉得那个汪家人真是奇怪,他身上肯定有什么谜团,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之前白大姐说是朱颜的姘头,难道那是真的?
四个人下楼吃午饭——没错,我确实是睡到中午了,胖子说他们早饭都吃好了,所以再吃应该是午饭了。餐厅里没有人,只有老板娘支着下巴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胖子到哪里嘴都不安分,他凑过去说是不是没客人啊。
白大姐冷笑了一声,你们不是人啊。
胖子被噎了一句,又说这里还有没有小姑娘家开的店,我们要上她那里吃去。
白大姐看了他一眼,说着有是有,就是人家饭里没下毒,怕你吃不惯。
胖子正要回两句,我连忙过去打了圆场,白大姐才去把午饭端出来,朱颜这一队人都在这里吃喝,他们饭店好像还特意找了几个人来做饭。